《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50、132.万事俱备，只待敌人

　　经过半个小时的匆忙赶路，岳翔等人已经来到了青龙山。
　　青龙山上能够耐寒的树木长得依然茂盛，不能耐寒的树木已经枯萎。
　　岳翔扭头看了看中山门方向，此时的枪声已经停止了，说明战争已经结束了，潘正宇等人已全部阵亡。岳翔看了看天，心道：“这么快就全部阵亡，看来日军之中也有神枪手啊！”
　　岳翔等人最后朝着中山门的方向敬了一个军礼。
　　敬礼完后，方天麒提议道：“我们快走吧！”
　　岳翔点了点头，“赵晓倩、聂秀云、沈雅云、田文静、刘景明、钟国涛……”
　　六人听到岳翔喊他们的名字，纷纷站了出来。
　　岳翔指着山道：“你们六个带着孩子们从这山上撤……”
　　“我们撤了，那你们呢？”沈雅云问道。
　　岳翔看了沈雅云一眼，“其余的人随我留下来阻挡日军。”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沈雅云扑上来，紧紧地抱着岳翔。
　　“对，我也留下来，帮你们打鬼子。”钟国涛附和道。
　　岳翔思考了一下，觉得应先说服钟国涛，于是任由沈雅云抱着自己，而对钟国涛道：“在撤走的人中必须有一个有战斗力的人，况且你是国军的团长，比我们的关系多，一定有办法让南京大屠杀的真相公布于世。你虽然离开了，但是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钟国涛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点了点头，同意离开。
　　岳翔说服了钟国涛，接下来就要说服沈雅云。沈雅云一只耳朵紧贴着岳翔的心口，右手堵住另一只耳朵，“我不听，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岳翔无奈，只能紧紧地抱着沈雅云，转而对聂秀云道：“底片还在吗？”
　　“在。”聂秀云说着从身上取出了底片。
　　岳翔拿下沈雅云堵着耳朵的手，柔声道：“她身上的底片比我们这里每个人的生命都重要，必须交到中国报社的手上，必须让底片的内容能公布出来，必须让南京大屠杀的真相昭示于天下，你明白吗？这一路上需要你这个神枪手去保护她。”
　　沈雅云的眼中泪水在打转。
　　看着沈雅云一脸不舍的模样，岳翔心中的爱意又起来了，他温柔地抚摸着沈雅云的后背，柔声道：“好了，我答应你，等我们打退了日军，就来找你。”
　　“你说真的，不许骗我！”沈雅云昂起头看着岳翔。
　　“是真的，不骗你。你们快走吧！”岳翔笑道。
　　沈雅云这才与钟国涛带着人往山里走，走了一会儿，突然传来“哎呀”一声，那是女子的叫声。
　　岳翔听到这一声，以为沈雅云出了什么事，立刻冲进山里。冲进来以后，才看到是田文静摔进了沟里。
　　岳翔松了口气，田文静骂道：“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挖了条沟？”
　　“沟？”岳翔轻声呢喃了一声，跳进了田文静所谓的“沟”里，在沟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叫：“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沈雅云道：“什么太好了？”
　　“这不是沟，是战壕。太好了，有了这条战壕，日军就是来了一百五十人，我也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岳翔信心满满地道。
　　沈雅云道：“那太好了，那我们……”
　　“你们当然不能留下来了，还是要往后撤，快撤！”岳翔接着沈雅云的话道。
　　“不是有信心消灭他们吗？那还退什么？”沈雅云噘着嘴道。
　　“万一他们来的不止150人呢？所以你们还是要往后退。”岳翔道。
　　沈雅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岳翔来到沈雅云跟前，摸着沈雅云的脸，柔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和钟国涛就是他们的领导。领导的意思就是要平安地一个也不能少地把他们带到安全地带，你明白吗？”
　　“你适合当领导，要不我留下，你走吧！”沈雅云道。
　　岳翔道：“我适合当领导，也只是适合领导这些有特异本领的人，离开了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沈雅云低下了头，轻声咕噜着道：“我也是有特异本领的人啊！为什么不能留下？”
　　岳翔捧着沈雅云的脸，在沈雅云的嘴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好了，快走吧！我还要在这里布置一下，好对付来追击我们的日军啊！如果再耽误下去，只怕我就没有胜算了。”
　　沈雅云点了点头，对赵晓倩等人道：“我们走吧！”
　　“等等，”岳翔将潘正宇的遗书取出，交到沈雅云的手里，“好好保管！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个也登在报纸上。”
　　沈雅云点了点头，把遗书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刘景明和钟国涛走在最前面，孩子们走在中间，聂秀云和田文静走在两边，沈雅云走在最后。
　　沈雅云是三步一回头，走了十多步，就回了四次头，最后转身对岳翔道：“岳翔，我等你啊！”
　　岳翔笑着点了点头，冲着沈雅云挥手，示意她离开。她这才转身追上了孩子们。
　　看着沈雅云离开了，岳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终于把沈雅云平安地带出了南京，这下就算是死也值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方天麒问道。
　　岳翔起初没反应。方天麒走进了一些，碰了碰岳翔，待到岳翔回过神来，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岳翔看着留下来的人道：“请诸位检查弹药。”
　　方天麒道：“我有子弹若干，步|枪五支，手|雷四颗。”
　　吴毅道：“子弹若干，手|雷四颗。”
　　熊定远道：“我和林来福共有一门迫|击|炮，两支步|枪，炮|弹五发。”
　　李重阳道：“我有子弹若干，手|雷四颗。”
　　江大升道：“我，子弹若干。”
　　薛朝东道：“我，子弹若干，手|雷四颗。”
　　吴毅道：“我子弹若干。”
　　曹洪辉道：“我不要子弹，你们把所有的手|雷给我吧！这样我就能用这些手|雷好好招呼日军。”
　　大家都知道曹洪辉的投弹实力，于是纷纷和他交换。这样，所有的手|雷都集中到了曹洪辉身上，曹洪辉脸上乐开了花。
　　“我有一挺轻机枪，不过我也不要轻机枪，这轻机枪谁要？”甘盛荣道。
　　“我要，”李重阳从甘盛荣手上接过了轻机枪，“那我这步|枪……”
　　“步|枪就给我吧！”方天麒接过了李重阳的步|枪。
　　“我们手上的手|雷都是日本人造的，日本人造手|雷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造出来的手|雷要重击一下，扔出去才会响，你用的时候注意。”岳翔看着曹洪辉道。
　　曹洪辉点头，将日军的头盔戴正，抱怨道：“这小鬼子果然是有病啊！居然设计这样的手|雷。”
　　岳翔道：“好，我们就在这里与追击我们的日军打一仗。”
　　“这仗怎么打？”方天麒问。
　　“袁中秋把我们出卖给了日本人，一定告诉了日本人我们有多少人。他们也一定会计算我们的战斗力，现在我们这里能够战斗的不超过15人，按照日本人的本性，他们派来追杀我们的日军人数不会超过150人，”岳翔说着看了看天，“现在天也快黑了，这是老天爷帮我们啊！只要我们能拖到天黑，那要撤离就容易了。方天麒，你是神枪手，神枪手该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但是这次改变目标，不打指挥官，打鬼子中的神枪手。”
　　“明白。”方天麒也知道枪法不错的潘正宇能这么快被杀害，鬼子军中肯定隐藏着神枪手。他背着步|枪向后走去，躲在了某个地方。
　　“吴毅、甘盛荣，日军人多，正面进攻受挫，一定会左右包抄。你们分别守左右两边，可以发挥近身搏战的优势歼灭他们。记住，一定要把包抄的鬼子全部歼灭，不能留活口。在歼灭了那些日本兵之后，你们就来战壕帮忙。”
　　吴毅和甘盛荣点了点头，隐藏在战壕的左右两边。
　　岳翔就要对剩下的人做出安排，剩下的人却看着岳翔的身后，岳翔也转身看，只见沈雅云朝着他走过来，她的背上背着三支步|枪，手上还拿着一支步|枪，看样子，她把赵晓倩、田文静和聂秀云的步|枪都带来了。
　　岳翔万分震惊，“傻丫头，你是领导，怎么能擅离岗位呢？”
　　“我不是领导了，我已经把领导的位子让给刘景明了，现在刘景明和钟国涛是他们的领导。你又没说领导的位子不能让出去。”沈雅云一边说一边向岳翔走近，最终来到了岳翔的身边，不等岳翔开口，就说：“我现在就是个神枪手，你不是擅长做有特异能力的人的领导吗？那你就把我当成有特异能力的人。你不会这么傻吧？要对付鬼子，却拒绝我这个神枪手的帮助。”
　　岳翔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李重阳道：“你们别吵架了。你还没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你是机枪手，自然是要到战壕里……”
　　“好的。”岳翔的话没说完，李重阳就跳进了战壕里，腿正好碰到了一根木棒。他蹲下来，拔出木棒，就发现了那个洞，也发现了何知重留下的四十余枚手榴弹，他将那些手榴弹取出来，笑道：“我们师长给我们留下了礼物。”
　　曹洪辉看到这么多手榴弹，眼睛里冒出了光。
　　岳翔点了点头，“真要感谢你们师长，有了这些手榴弹，我们的胜算更大了。江大升，你拿出十枚手榴弹，把它们平均地分给吴毅和甘盛荣，注意教甘盛荣手榴弹的用法。做完这些就回来。”
　　“好。”江大升抱着二十枚手榴弹去找吴毅和甘盛荣了。
　　“其他的手榴弹……”
　　“其他的手榴弹应该给我吧？”曹洪辉道。
　　“你身上不是已经有了三十二颗手|雷吗？”岳翔道。
　　“俺就喜欢扔手榴弹和手|雷，你把这些手榴弹和手|雷全部交给俺，一会儿你就看好吧！俺一定让他们喝一壶！你可别忘了，俺在光华门还炸死了一个大佐呢！”曹洪辉道。
　　“这里是森林，你还能扔得那么准吗？”岳翔道。
　　“这就像是扔石子，石子扔出走的就是一个弧线，只要这个弧线没有东西遮挡，那就能指哪扔哪；而且我扔出的手|雷和手榴弹可以在空中爆炸，这样就能极大地增强杀伤力。”曹洪辉道。
　　“明白！不过我还是要做出一些诡|雷，埋在山口。”岳翔对李重阳道：“你去做吧，注意离入口的距离不要超过30米。”
　　李重阳点了点头，抱着十颗的手榴弹和十颗手|雷去做诡|雷了，曹洪辉也去帮忙了。
　　岳翔又对熊定远和林来福道：“你们的迫|击|炮先藏起来，等到日军拿出迫|击|炮时，你们就干掉他们的迫|击|炮阵地。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在日寇打开木箱取迫|击|炮|弹之时，你们要把炮弹射进木箱之中。这样，几发迫|击|炮一同爆炸，日军的迫|击|炮阵地才能被毁掉。”
　　“我们明白，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抓住这个机会。”熊定远道。
　　岳翔点了点头，“之后，你们立刻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对付日寇的投弹手。之后再换一个位置，对付日寇的机枪手。”
　　“明白。”熊定远扛着迫|击|炮走向丛林深处，薛朝东帮着林来福抬木箱子。岳翔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三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喊道：“薛朝东！”
　　薛朝东和林来福停下来，薛朝东看着岳翔。
　　“你帮完他们以后就回来，我对你也有安排。”岳翔道。
　　薛朝东点了点头。
　　“他们都安排了，现在轮到我了。”沈雅云面带微笑地看着岳翔。
　　岳翔神情复杂地看着沈雅云，他不想让沈雅云留下吗？当然不是，他知道在战场上留下一个神枪手，可以胜过一个连的士兵。如果这个神枪手是别人，岳翔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留下来；可现在要留下的是沈雅云，是他最爱的沈雅云。接下来的一战，岳翔虽有信心歼灭前来追击的百余日寇，但是说不定就有变数。岳翔心道：“不行，我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在这里。”他对沈雅云道：“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你，刘景明和钟国涛比我更需要你，你还是回去吧！”
　　沈雅云气呼呼地看着岳翔，“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走了！”
　　“我是你的领导，你怎么能不听我的指挥？”岳翔道。
　　“你其他的命令我都执行，唯独这个命令，我拒绝执行。”沈雅云道。
　　就在岳、沈二人的谈话间，薛朝东回来了，对岳翔道：“我回来了，你说还有其他的事要我做，是什么事啊？”
　　“你现在去找方天麒，为他装子弹。”岳翔道。
　　“装子弹？”薛朝东有些吃惊地看着岳翔。
　　“他的步|枪子弹打完一支，你就为他装一支，神枪手可不能缺子弹啊！还有，你告诉方天麒，日军中的神枪手也不赖，要他小心些。”岳翔解释道。
　　“好的。”薛朝东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对岳翔说：“她既然是神枪手，把她留下来，我们的胜算更大。”
　　岳翔看了薛朝东一眼。薛朝东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去找方天麒了。”说完便离开了。
　　薛朝东刚走，江大升就回来了，对岳翔道：“还需要我去干什么吗？”
　　“你去帮李重阳设置诡|雷……”
　　“不用了，诡|雷我已经布置好了。”李重阳和曹洪辉回来了。李重阳对岳翔道：“而且我听到了摩托声，看样子鬼子正在朝这边靠近。”
　　“嘚，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岳翔对沈雅云道，沈雅云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岳翔道：“你和方天麒配合，要歼灭这伙鬼子就看你和方天麒的了。”
　　“嗯！”沈雅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下打鬼子的时候，我们改变目标，打鬼子中的神枪手。”岳翔道。
　　“这小鬼子不开枪，我怎么知道他是神枪手呢？”沈雅云问。
　　岳翔并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只能说：“一会儿我跟你在一起，负责配合方天麒。”
　　沈雅云点了点头。
　　“江大升和李重阳在一起负责轻机枪，曹洪辉负责扔手榴弹和手|雷，等到日军来到山脚下时，由李重阳打响第一枪。打了第一枪以后就保持安静。等到熊定远摧毁日军的迫|击|炮阵地后，你们再开枪吸引敌人向你们进攻，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你埋的诡|雷。”
　　“明白。”李重阳点了点头，便和江大升一起进入了战壕之中。
　　“曹洪辉，你自己找合适的地方扔手|雷，记住日军的手|雷扔出去之前要……”
　　“磕一下嘛！我知道。”曹洪辉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岳翔也跳进战壕之中，握着李重阳和江大升的手，“这整条战壕就是你们的活动区域，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日军的子弹打中你们。”
　　“你放心吧！”李重阳道。
　　岳翔和沈雅云向后撤，撤到了某处隐秘的地方，静待着日军的到来。岳翔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表——16：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