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49、131. 壮士写悲歌

　　“咣——咣——咣——咣——”下午四点的钟声响起，乌云蔽日，南京城内冷风肆虐。
　　潘正宇轻声祈祷道：“云啊云，既然你已经遮住了太阳，那就快变成雨落下来吧！帮助我的战友们摆脱日寇的追杀！”
　　然而云始终没有变成雨落下来。
　　杉木一郎、近卫昆与两个日本兵换了衣服，混在一群日本士兵之中。近卫昆对着穿自己军装的日本兵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了。”
　　“我知道！”那日本兵轻声回答后便大喊道：“进攻！”说完就带着人朝潘正宇等人攻来。
　　潘正宇不知道杉木一郎和近卫昆已经换了衣服，所以他的步|枪依然瞄准着身穿官服的人。“嘭嘭”两声枪响，假的近卫昆和杉木一郎丧命。
　　“嘭嘭”同样是两声枪响，这是躲在日军士兵之中的近卫昆和杉木一郎开枪，他们的目标不是城楼上的潘正宇，而是重机枪手江澄和陈勇。很不幸的是，江澄和陈勇都被命中头部，二人的身体向后倒去。
　　江澄和陈勇死后，潘正宇失去了重机枪的掩护，以至于他每打一枪干掉一个日本兵，就会引来无数子弹的射击，他只能不断地换位置射击。
　　近卫昆发现了取胜的机会，对杉木一郎道：“我在下面继续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带10人上城墙去，一定要留下活口。”
　　杉木一郎点了点头，带着10个日本兵，从斜坡摸上来了。而在不断变换位置射击日寇的潘正宇根本没有注意到。虽然他开枪很快，每次射出的子弹都能要一名日军士兵的命，但是城下的日本兵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些日本兵的掩护下，潘正宇找不到隐藏在日军士兵之中的神枪手。
　　杉木一郎见到了机会，悄悄地把步|枪伸上城墙，枪口对准潘正宇。“嘭”一颗子弹朝着潘正宇射过来，正中潘正宇的右腿。
　　“哦”潘正宇顾不得腿上的伤，立刻调转枪口，对着杉木一郎开枪。“嘭”一颗子弹打过来，杉木一郎赶紧把头缩回来。因为缩得及时，潘正宇这一枪并未打中杉木一郎。潘正宇一把扯掉身上的日军军装，穿着白衬衫与日寇战斗。
　　杉木一郎向后伸手，“手|雷。”
　　三个手|雷交到了杉木一郎的手上。杉木一郎拔掉手|雷的引线，抛入城墙，距离潘正宇不到三米的地方。
　　“轰轰轰”三声，炸起了漫天灰尘。
　　“冲！”杉木一郎带着10个日本兵一起冲出。
　　由于尘土飞扬，潘正宇也不知道该朝谁开枪，于是开了两枪，“嘭嘭”两声响，两颗子弹射出，打死了两个日本兵，然而这两枪并未打中杉木一郎。
　　“嘭！”杉木一郎开了一枪，打中了潘正宇的前胸。潘正宇就要倒下去，立刻取过一旁的子弹已经上膛的三八大盖放在身后，支撑着就要倒下的身体，也不管胸口流出来的血，继续打着步|枪，射杀日本人。
　　“嘭！”杉木一郎又开了一枪，射中了潘正宇的右手。潘正宇的右手使不上力，然后用左手开枪。
　　“嘭！”潘正宇扣动扳机，一个日本兵倒下了，此时他的步|枪里还有子弹，然而他没法将子弹推上膛。顶着他身体的是一装满子弹的已经上了膛的三八大盖步|枪，但是他并没有把它取来以期和日寇继续战斗，而是对着眼前的日本人笑。
　　杉木一郎见到潘正宇已无法战斗了，便放下了枪，等待着近卫昆的到来。
　　近卫昆带着一队日本人来到了潘正宇的面前，说了一句日语。
　　“你是方天麒，还是潘正宇？”那懂中文的日本兵成了近卫昆和潘正宇之间的交流工具。
　　潘正宇有些吃惊，看着面前的近卫昆，不过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近卫昆会知道潘正宇和方天麒，潘正宇心道：“肯定是袁中秋这王八蛋告诉他们的。既然袁中秋告诉了日本人潘正宇和方天麒是神枪手，那也一定说了方天麒的枪法比较厉害。那么我就要让面前的日本人认为我是方天麒。”他笑着道：“我与潘正宇是神枪手的事，是袁中秋这个王八蛋告诉你的吧？”
　　当那日本兵将潘正宇的话翻译出来时，近卫昆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袁中秋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在哪呢？叫他来见我！”潘正宇这么说就是在确定谭显全有没有顺利干掉袁中秋，如果没有，那么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干掉这个汉奸。
　　近卫昆对那懂中文的日本兵道：“你告诉他实情吧！”
　　“嗨！”那日本兵看着潘正宇，“袁中秋已经死了，被谭显全杀了。”
　　“哈哈哈哈……”潘正宇发出一阵狂笑，“死了好！杀得好！谭显全，你除掉了一个民族败类，你是我中华民族的英雄啊！”
　　近卫昆说日语，那日本兵译成中文，“投降吧！你要是肯投降，大日本皇军一定会对你委以重任。”
　　潘正宇笑了笑，“投降你们，然后去屠杀自己的同胞，那我真的连畜生都不如。我方天麒乃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成为畜生不如的东西？”
　　“你从南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那些人见到我们，纷纷举起双手投降。他们懦弱、无能，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去守护？况且日本强、中国弱，强者战胜弱者是必然的……”
　　“够了！”潘正宇厉声制止近卫昆，“小鬼子，我告诉你们，我绝不会向你们投降。我是中国人，如果我们中国人都投降了，那中国还是中国吗？你说得对，这段时间在南京城内，我确实遇到一些没骨气的中国人，正是因为没骨气的人太多了，我们的抗日战争才打得这么艰难。但是我相信，你们区区三岛倭寇断无亡我拥有五千年历史之中华民族的能力！不管你们在南京杀了多少人，有骨气的能成为民族脊梁的中国人都会抗争下去，直到把你们赶出中国……”潘正宇大声说道，说完就将右手伸到了身后，扣动了抵住他后背的步|枪的扳机。
　　“嘭”一颗子弹从潘正宇的后心射入，由于抵在潘正宇后背的是三八大盖，三八大盖的穿透力极强，所以子弹从潘正宇前胸射出，射中了站在近卫昆身边的一名日本兵的头部，那日本兵当场死亡。
　　潘正宇笑了笑，头低下了。
　　近卫昆看着潘正宇的尸身，对一个日本兵道：“你去把佟明基带来。”
　　“嗨！”那日本兵领命前去，不一会儿，佟明基就来到了中山门。
　　近卫昆指着潘正宇，问道：“他是方天麒吗？”那懂中文的日本兵把这句话翻译成了中文。
　　佟明基看着面前的潘正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岳翔的队伍中，他原本只认识岳翔、沈雅云、赵晓倩，后来认识吴毅和钟国涛也是因为岳翔暴露了他们，其他人一概不认识。他不敢在日本人面前说“我不知道”，因为这样就会让日本人觉得他无用。如果日本人觉得他无用，或许就会杀了他。佟明基只能点点头，“是。”
　　近卫昆也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人把佟明基带下去了。
　　随后近卫昆对着潘正宇敬了一个军礼，算是对潘正宇的尊敬。他身边的士兵也纷纷对着潘正宇敬礼。
　　“突突……”摩托的声音越来越响，有人开着摩托往中山门靠近，近卫昆放下手，看着摩托开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四十多辆军用摩托就来到了中山门，排成了一条长龙。
　　佐藤大佐坐在中间的摩托上，他走下摩托。
　　近卫昆和杉木一郎带着人立刻下来。近卫昆对着佐藤大佐敬了一个礼，刚要说话。
　　佐藤大佐伸手制止，“我是来看岳翔的，他在哪呢？”
　　近卫昆低着头，“非常抱歉，岳翔逃出了中山门。”
　　“纳尼？你们让岳翔跑了？”佐藤大佐凶狠地盯着近卫昆。
　　“嗨。”近卫昆低头应道。
　　“你知不知道，岳翔是被稻叶司令官点名的人？稻叶司令官说过，岳翔逃出南京，会给皇军造成不小的麻烦，你们怎么能让他跑了？”佐藤大佐怒吼道。
　　近卫昆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回。
　　佐藤大佐看着近卫昆和他的士兵们，“你们六十多人，岳翔他们才十几个人，这样都让他们跑了，近卫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大日本皇军的脸也让你们给丢尽了！”
　　近卫昆低下了头，无言以对。那些日军士兵们却是个个紧握双拳。
　　杉木一郎站出来，对着佐藤大佐敬礼，“报告大佐，这事不能怪近卫君，实在是因为岳翔身边有奇人啊！”
　　“有什么奇人？”佐藤大佐看着杉木一郎。
　　杉木一郎道：“岳翔的身边有三个神枪手，他们个个枪法准。不过不要紧，枪法最好的方天麒已经死在了中山门。”
　　佐藤大佐走过来，扇了杉木一郎两个耳光，怒道：“八嘎，我让你们杀方天麒吗？”
　　“不是，是岳翔。”杉木一郎道。
　　“大点声！”佐藤大佐道。
　　“不是，是岳翔！”杉木一郎大声喊道。
　　佐藤大佐道：“此次没有抓到岳翔，你们就是失败，我大日本皇军决不允许失败。”
　　“嗨，我知错了，此次是我等办事不力，我们回去以后就切腹以谢天皇陛下。”杉木一郎道。
　　“不！现在还没到失败的时候。”沉默已久的近卫昆终于说话了，“岳翔的队伍中有女人，有孩子，他们肯定跑不快。请佐藤大佐再给我一小队人，我骑着摩托去追他们，一定能追上他们。”
　　“哟西，我再给你一小队人，我开来的这些摩托也全数借给你们，你们去追岳翔。”佐藤大佐走近近卫昆，“你记住，要么你带着岳翔的尸体回来，要么你就别回来了，你明白吗？”
　　“嗨，我知道了。”近卫昆道。
　　“你们出发吧！”佐藤大佐道。
　　“嗨！”近卫昆和杉木一郎开着四十三辆军用摩托车，带着一百二十多人（包括佟明基在内）走出了中山门，来追岳翔了。临出发前，近卫昆看了看钟，正好16:30。这时有一个日本兵发现了岳翔留下的诗，前来禀报道：“报告长官，这墙上有字。”
　　佐藤大佐、近卫昆和杉木一郎来到了字前，问：“这些的是什么？”
　　于是那懂中文的日本兵向佐藤大佐等人翻译。当翻译到“魔鬼横行大街上，禽兽悉自日本来”时，佐藤大佐大骂道：“八嘎呀路！居然敢骂我们大日本皇军是魔鬼、禽兽，这个人一定不能活！”骂完就抽出日本刀，对着墙上的字一通乱涂乱画。他们以为只要对着这些字一阵乱涂乱画，这段血腥的历史就能被掩盖；正如当今的日本人篡改历史教科书，跑到靖|国神社去一次次地就像丑角一般地拜鬼……日本人为了掩盖血腥历史所做的着一切，都是在警示每一个中国人，提防日|本|军|国|主|义复活；都是在提醒每一个中华儿女，不要忘记日本军国主义者用刀和枪与我们结下的血海深仇！
　　佐藤大佐已经被他划花的字，命令道：“近卫桑，岳翔等人一个都不要留。”
　　“嗨！”近卫昆领命，带着他的部队出发了。
　　身穿士兵衣服的近卫昆和杉木一郎坐在摩托车上，他们并没有换回军官的服装。因为先前的经验告诉他们：把自己藏在士兵之中，能杀岳翔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摩托车上的“突突”声响起，近卫昆却叹了口气。
　　杉木一郎道：“近卫君，你为何叹气？”
　　近卫昆道：“我问你，我们进入南京以后，我们这些兄弟有屠杀南京城里无辜的百姓吗？”
　　“没有！”杉木一郎回答道：“在进南京城之前，近卫君就下令，不许我们屠杀南京市民。”
　　近卫昆微微点头，“只怕我们现在要沾上南京无辜百姓的血了……”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近卫君不必心怀不忍。”杉木一郎道。
　　近卫昆点了点头，对驾驶摩托的士兵们道：“加快速度，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天黑了，我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追上岳翔！”
　　“嗨！”驾驶摩托车的日军士兵们点了点头，开足马力让摩托车向前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