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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更胜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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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心里还有些愧意,陈萃芳时常去往朱府,总也少不了带些山珍野味珍奇糕点,偶尔还拿拿来几样珠翠钗环送给朱碧华并朱碧莹,虽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处处显露着心意,两人逐渐亲密更胜从前,吴氏、沈氏、朱碧华和阮姨娘等人看在眼里,俱是开颜。
“我母亲平日里总念叨我好吃懒做,不读诗书,一点儿也不上进,碧玉姐姐教我写诗吧。”
朱碧玉从平常言谈里看出陈萃芳并非喜读诗书之人,而且作诗写词这种风雅事,多半跟天赋有关,寻常人刻意习得,怕是需要年月。正想着该从何教起,萃芳一时有些着急,“碧玉姐姐先吟诗一首,让我找找感觉。”
“春/色碧,微风拂人面,执手踏莎行,诗酒趁华年。”
“夏日长,知了竞啼柳,泛舟赏池莲,人间五月天。”
“秋风起,寒霜染枫林,策马看河山,时光尽缱绻。”
“冬雪至,早梅欺冬雪,围炉添银炭,玉手捧茶碗。”
“我即兴发挥的,没按韵律来,你随意听听,改天回去我填首好的。”
陈萃芳听罢,问道:“碧玉姐姐可是有心上人?”
朱碧玉点了点头,相思入骨时,有口说不出。
“是什么人?”
朱碧玉心想,如若不编出个人来,她必定穷追猛打,正构思着如何作答,陈萃芳懂事般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不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她抬眼看了下四周,眼下即将三月,可地上的积雪还有一寸厚,凉风阵阵,若是不知道时令,还以为现在是正月里呢。往常到了这个时节,早已树木葱茏,微风阵阵了。
“眼下春/色迟迟不来,不能陪姐姐执手踏莎行了,不过眼下我们可以踏雪寻梅,诗酒趁华年。”说罢,大方地覆上朱碧玉的手掌,见她眼中眸光发亮,“碧玉姐姐,你的眼神出卖你了,你此刻一定在想着心上之人。”
朱碧玉闻言,脸上更是失态,既有沉醉于相思的柔情,又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惆怅,是今日有酒今朝醉,还是趁未来得及酿成大祸之前及时退步抽身早呢?
“萃芳,今年这雪……”朱碧玉本想说今年这大雪太反常了,她隐隐联系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不过又怕平添她的思虑,只好咽下。
陈萃芳看在眼里,“碧玉姐姐,如若你有什么难处,可对我说出来,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或可解你心中愁闷。”
朱碧玉回道:“好。”
“你放松啊,跟我牵个手也这么紧张,你手指紧绷地厉害,手心还出汗了。”
朱碧玉赶紧松开了陈萃芳的手,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又被陈萃芳牵了过去,“你放心,我不会嫌你手脏。等迟到的春/色来了,我再陪姐姐踏莎行,等夏日到了,我陪你去赏荷,等秋日来了,我陪你去看枫叶,等来年下雪,我陪你围炉添火。就算今年我们两个都嫁人了,我也不会违反今日之约。”
朱碧玉听了这话,又喜又忧,喜的是萃芳虽然说话总不算数,难得此时也是情真意切,言之灼灼,忧的是,自己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母亲和姨娘一定都很担心自己的婚事。这辈子,人是要嫁的,不过她想等萃芳先嫁了,再决定自己的去向。此生不求能为人正妻举案齐眉,但求能护萃芳一世周全,与她隔空相望,了却这漫漫相思。此生自己身为异类,将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不如趁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享受眼前的一切。
“碧玉姐姐,眼下我襄国侯府失势,母亲每日提心吊胆,总是担心有抄家之日,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朱碧玉平常甚少关心朝堂之事,不过自从认识了萃芳,倒是对襄国侯府的事多了一份心,最近听父亲说起,襄国侯府的确坏事将近。至于怎么做才能缓襄国侯府之急,此事还得请教父亲,若她能帮上一二,定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扔下你不管,虽未必能帮上什么,但一定竭力护你余生周全。眼下,事情未必会如你所料,不要太过杞人忧天了,需知忧来唯恐年岁损,愁多徒惹玉颜亏。”
陈萃芳眸光中隐隐有泪花闪烁,“不知为何,我特别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总是忍不住想欺负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发怒,不会离我而去,你可会怪我?”
朱碧玉摇摇头,“如若怪你,就不再搭理你了,哪还三番四次送上门等着你欺负。只要你不欺负其他人,管你怎么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为何对我这么好?”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天生皮厚,你打我我又不会觉得痛,至于你骂我,我心里知道你想跟我亲厚,萃芳才不会轻易朝别人发火呢!”
陈萃芳道:“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别看我出身高门,满门勋贵,其实我这十几年来,也未必事事都能尽心如意,就像我身边所有人明明都知道我傻得冒泡,却还是没人出来提点我几句,你若早点陪在我身边,我或许能早点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眼下侯府朝不保夕,我就是想做点什么事,也无从下手。”
“你告诉我,你最担心什么事?”
“我担心侯府被抄家,满门斩首。”
“说来,你们侯府也就是多花了些银钱,一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二没投敌反叛,哪会有这么严重?你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我堂哥也算是做过几次坏事吧,强抢过民女,也曾害死过人命。”
“别担心,这京城里,十家有九家做过见不得人的事,皇上顶多忌惮功高慑主之人,眼下侯府几十年来不曾去边疆打过仗,哪来的功高震主呢?不过是觉得你们花钱如流水,小惩大诫,教你们开源节流而已。”
陈萃芳隐隐觉得母亲在家日日忧思,想来事情未必会如此简单,“真有这么轻松?”
“是的,就这么简单。”朱碧玉十分笃定地说道,眼中的坚毅让人莫名放下心来。
陈萃芳还是不放心,“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侯府真被抄家了,我被收入官奴,那可怎么是好?”
“我会拼了这条命救你出来。”
陈萃芳不可置信地盯着朱碧玉看,如若官奴那么容易救出来,教坊司也是白开了。
朱碧玉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柔声抚慰道:“教坊司是我父亲管的,你怕啥?”
“那不是会连累伯父?”
朱碧玉看着陈萃芳,她果然生性并不坏,知道为别人着想。“不会不会,你一个小女孩,能成什么气候?皇上为何会揪着你不放?再说,倒时找个跟你身量相当容貌被毁的女子冒充你便是,天下这么大,总能找得到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啊,我总觉得事情没你说得这么简单。”
“无论会发生什么,碧玉虽然力微,却一定会尽全力,我想,你母亲她也会尽全力护你周全的,大皇子妃是你姐姐,她也会……”朱碧玉说到此处,忽然打住,因为父亲说过,皇上之所以会下令削襄国公府的爵位,很大的原因就是大皇子如今势力过于庞大,渐有结党营私之象,满朝文武不再对皇上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