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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烙铁 ...

  •   密室中的克洛德从未想过他的推理会被人反驳、全然推翻。这是多可怕的魔鬼言论啊!他不吃不喝的翻找着各式各类的书籍,如饥似渴地吸取着奠基早已干枯的养分。他失望的否决了医学、星象以及人文学、天文学……没有准确的言语答案能够证明神的存在。

      什么是光明,什么是梦幻的缪斯,没有哪一种思想能够解决他此刻的困惑。没有那一刻让他觉得如此无助,让他觉得他是在地上爬行,朝着遥不可及的圣地,脸和双膝磨得血肉模糊的朝圣者。

      与此同时,赤红的锁链紧紧纠缠着一颗腐朽跳动的心脏,遥远的渴望如同沉睡中的人被一巴掌扇醒,克洛德身体缩成一团,清醒时他的眼神总是特别可怕,他用头狠狠撞着墙,喉咙里发出含糊地呻#吟。天生的原罪、男性对女性的探索欲望再次袭来,他浑身颤抖,原本以为狂热的青年时期过去就扼杀了这股力量,但没有,而是更深更深地隐藏起来。像猛兽的垂死挣扎,像蛊毒被破解的反噬,这一切如同高楼般的巨浪瞬间吞噬了这个渺小的灵魂。

      那如同潘多拉般甜蜜的声音究竟是出自谁之口?那身体底下的骚动,如同被小虫啃噬的声音。冰冷的圣坛并没有锁住这位宣誓者的灵魂,他多年来的斋戒、祈祷、学习和苦修都像是一场笑话。这位可怜人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是谁亵渎了永恒的主?

      +-+

      就在克洛德一边畏惧一边期待黑衣女人的再次出现时,一个不可思议的日子——主显节同狂人节出现在同一天。这太疯狂了,主显节顾名思义是纪念耶稣三次显圣,人们聚在一起歌颂主的节日,而狂人节则是那些平日里受礼的良好市民发疯的狂欢日。

      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主显节的仪式注定只是一场闹剧。

      前两日,代表着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公主愿与法国王子查理八世结缔婚约的佛兰德使团来到了巴黎。而今日,在司法宫举办的圣迹剧,使团也会出席观赏。哪有热闹去哪的市民自然是选择去司法宫的。

      芙勒尔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金刺绣长裙,尖帽这次没有拖长长的丝幔,而是巧妙地在周边用刺绣勾勒出了同裙子一样的花纹。她此时是在布拉克小教堂的墓地,正观赏着挂着几簇花的五月树,她站在萧瑟的墓园里,倒是比那颗花开不繁茂的树要好看多了。

      少女的金发如同夏天骄阳的光线一样璀璨,如爱琴海般蔚蓝的双眼虔诚地合上,默默在心中许着愿望。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甜蜜的笑,位于新城的她脚步轻快地朝着在老城的司法宫走去。如果错过了圣迹剧,还有选丑大赛可以看呢,更何况,他也在那。

      司法宫周围的街道已经挤满了人,呈不规则形的广场也充斥着各式各样兴奋的市民。芙勒尔熟悉地从各式各样的小道小巷走过,裙裳下摆丝毫不沾尘土。

      +-+

      司法宫的大厅,尖顶绘着天空、云朵还有金色盛开的的百合花图案,七根巨大的圆柱一字排开,镀金的装饰,黑白纹理的大理石上摆放着油亮的橡木长椅。紧挨着历代国王的雕像,一些投机的小贩在圆柱间的位置摆摊贩卖起了闪闪发亮的金属片饰品和亮晶晶玻璃。侧面的尖拱长窗的彩绘玻璃五光十色,惹得许多被父母抱着的孩子盯着看。

      在这长方形的宽敞大厅里,苍白的天光从双合圆拱尖顶照在衣着鲜亮喧闹的人们身上。芙勒尔在看台预留的位置坐下,在人们紧盯着大理石案等着神迹剧上演时,她的目光扫过大厅里端坐着的灰披肩和黑斗篷,连绿蓝紫的公费生都没忽视,但却一无所获。

      喧哗声从大厅外传来,芙勒尔认得那个声音,是主教代理克洛德-弗罗洛的兄弟约翰-弗罗洛。

      “佛兰德使团还来不来!瞧那些个不准时的家伙啊!”这金发,面容俊秀淘气的年轻人坐在一扇被敲碎玻璃的窗台上大叫着,“我们要看神迹剧,我们要看神迹剧!”

      此话一出,人群就开始骚动了。

      “我们要看神迹剧!”

      “给我们看神迹剧!”

      “神迹剧,神迹剧!给我们看神迹剧!”狭促鬼约翰再一次成为了事件的导火索和领头人。

      就在人群激愤扬言要吊死演员让神迹剧上演时,红衣主教同许多尊贵的教士们从贵宾看台的镶金雕花的门外进来了。人们纷纷窃窃私语着,指认着日常见不到的大人物,谁是圣德尼教区的教长、谁是圣日耳曼修道院的院长之内的。

      按理说尊贵的人物一出场人们就该肃静了,但今天可是狂人节!在今天内任何的胡作非为都是合法的。气氛升起了一个小高潮,在神学院读书的学生都张开嘴大声骂着那些白日庄严肃穆唱着圣诗,晚上搂着娼/妇歌颂酒神的神职人员。

      但,唯独一人,他们是不敢骂的。

      那是谁?会使得在狂人节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神学生噤若寒蝉?惧怕他如同惧怕圣路易烧红的烙铁(给亵渎者在舌头上打上烙印)。

      那是若萨的主教代理,学生捣蛋领头人约翰的亲哥哥——克洛德-弗罗洛。那个面容严肃、目光似刀子般的虔诚教士,将灵魂囚/禁在肉/体地牢中的男人。他的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人们都乖乖闭上嘴,低下头如同犯错的孩子害怕被大人训斥。

      只有芙勒尔知道,这双眼睛里的光线是如此晦暗,如同黑暗中即将耗尽的油灯。这双眼睛的主人将自己锁在用□□和宗教的双重枷锁下,备受折磨,如同关在圣水瓶中的恶魔。

      芙勒尔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对方,多难得,他的面容没有隐藏在风帽下。克洛德察觉的一股视线一直围在他的身边驱散不走,他不悦的皱着眉头看向那大胆的家伙,结果却是位穿着蓝裙漂亮的姑娘!即便他不再是那位年轻爱幻想的哲人,但他也为自己无礼的视线感到冒犯和羞愧。

      当那双神色阴郁的褐色眼珠瞧过来,芙勒尔当然瞧见了对方一副见她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样子,她的心里又是疼痛又是甜蜜。瞧呀,再来瞧瞧我呀,我不好看吗?

      克洛德低下头深怕再看到什么,他的手藏在黑袍中,指甲同皮肉紧紧地抠在了一起。这位修士不知道他的短暂注视对于一个暗恋他的少女而言是多么的珍贵。

      [你看到我那一瞬间,你不知道你眼里的光亮比极地的星光还要璀璨。]

      [我知道这无法永恒,尽管它如此美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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