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习零[强强]》A黑桑A

56、小狼

　　年轻的上等兵被扶到了医务室。景峰跟在习零旁边：“副连长，------”

　　习零没看他，点了下头：“去吧。”

　　景峰应了一声扭身快步跑向医务室。

　　习零看着景峰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把军帽塞进肩章下边儿。他总是这样，一旦成了他的责任，他就会背负到底。算不上甘之如饴，却是叫人汗颜的理所当然。

　　习少校并不羡慕江皓，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心疼老好人景峰。

　　但然习副连长现在没有感慨伤怀的闲工夫。他朝从前面指挥车下来的魏广平走过去。“魏连。”

　　魏广平抹掉额角的汗，道：“怎么回事？”

　　习零道：“江皓，中暑了。”

　　魏广平皱了皱眉：“第六个了。”

　　习零“哦”了一声，道：“步战车空气不流通，那个热度战士中暑很难避免。”

　　魏广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考虑减轻训练量？”

　　习零微笑一下。他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训练即战时。”

　　魏广平对于从这个副连长空中听到尖刀连的“规则”显得并不惊讶。他道：“战士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他又看眼面色平淡的习零，道：“不能用你的标准去要求士兵。”

　　习零倒愣了一下。他笑笑：“明白。”

　　傍晚。医务室没人。习零和门口卫兵打了招呼就进去了。输液室的角落里江皓身上盖着件作训服，正看着手背上透明的输液管出神。

　　习零有意将脚步放重了些。

　　上等兵抬起头。他视线扫过看上去精神不错的中尉，看样子是想起来敬礼。中尉冲他摆了摆手。

　　“还记得我吗？”习零算得上是开门见山。

　　江皓微微怔了一下 ，然后开口：“报告，记得。”还是那种挺怪异的腔调，声音有点哑，中规中矩的回答。

　　习零靠在输液座椅的扶手上，看了看吊瓶上的标签，淡淡道：“晕车不用忍着。”

　　江皓不说话。

　　习零语气平淡：“大回环，一百个下来你什么车都不晕了。”

　　江皓看着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对方此时的高度让他不由得扬起了头。他看上去很平静，脸上找不出一丝疲惫的影子。而他明明一样不落地参加了连队的训练，还一样不落地冲在最前面。

　　不久以前带着他偷袭蓝军指挥部，和他坐在篝火前看直升飞机的年轻人，此刻已经是他们的副连长。人可以有这样多面，可以在靠近你的时候笑得无限灿烂，也可以在俯视你的时候不容分辨无限威严。

　　习零脸上从始至终没有笑容。他看上去平淡且严肃。“不要对你的战友隐瞒你的弱点，会拖累他们。”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给了这“新兵”一个解释。

　　中尉抽出塞在肩章下面的作训帽戴好，甩下一句命令走人。

　　------“下个月步战车拉链，别再让我看见你病怏怏地拖全连的后腿。”

　　截止到第二天中午连里都在拉练。习副连长跑前跑后连口饭都没吃。魏广平拍着习零肩膀：“辛苦你了。”

　　习零笑笑。他袖子挽到胳膊肘以上，小臂上有细碎伤痕。“不辛苦。”

　　连队带回，习零和连部的两个干部留在场地一直干到日落西山。几个人坐车回了师部到了营房，天都黑了。饥肠辘辘的习零同志直奔食堂。

　　大灯已经熄了，就炊事班的小灯还亮着。偌大食堂空荡荡的美几个人。习零看了眼正在误餐饭窗口的景峰，平淡地点点头。

　　景峰微笑道：“副连辛苦了。”

　　男人穿着全身的迷彩，军靴和裤腿上到处溅着泥点子，=。整个人，风尘仆仆。

　　景峰提了提手上饭盒，“江皓的病号饭。”

　　习零淡淡“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景峰再次冲眼前年轻的副连长笑笑，转身离开。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几年前你的勤务对象、青涩的毛头小子，一转眼成了顶头上司，成了个沉稳坚毅让兵们又敬又畏的男人。

　　想要习惯其实还是要花点时间的。

　　习零让开路，看着景峰离开。他伸手想拍拍身上的土，才发现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他知道现如今他们早就无话可说。算啦。习零这样想。他能好好地，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他也知足了。上辈子欠的已经没办法还，这辈子不要再欠就是了。

　　“副连。”炊事班的班头儿隔着玻璃冲习零挺憨厚地笑笑。眼前这位没来两天，可已经是全营闻名的任务了。

　　习零要了个土豆片端到窗户边上吃去了。黑灯瞎火，他就着自己衣服上掉下来的沙子“咔嚓咔嚓”地吃完了他的晚饭。

　　往办公楼走的时候路过小操场，从影影绰绰的树木之间看见个人影。------江皓。单杠上大回环，动作挺标准。习零站在那儿看了有一会儿，对方没停过。

　　中尉无声地弯弯唇角。这小狼崽子，还真有点他当初的意思。

　　演习通知一下来魏广平就召集了全连的干部开会。

　　“这回的蓝军是专业部队，作风强悍，装备精良”

　　习零坐在他下手，听着貌似无比熟悉的“战前动员”，小幅度地抽了抽嘴角，然后迅速恢复了一脸严肃，低头去写笔记。

　　又是蓝军，又是蓝狐。大战在即，倒颇有些剑拔弩张的一位。习零的灯开始亮过十一点。

　　这和他上辈子何其相似。他心境已然不同，“想赢”却还没变。

　　时针已经慢慢划过11:30，习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衬衣在腰带处延伸出褶皱。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向窗外看了一眼。

　　中尉皱了皱眉。他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转身出门。

　　夜色正浓。小操场边上的灯光白惨惨，却照不亮多大的地方。层叠的树影在夜晚的风里摇晃。习零站在操场边儿上，眯起眼睛。

　　“腿夹紧，两臂撑住。”男人嗓音有一点沙哑，语气平淡。

　　士兵正吊在单杠上，听见声音时双手不安地动了动。

　　习零到懒得去体会江皓此时的心情，径自走到旁边：“什么时候出来的？”

　　士兵因为疲劳大口大口地喘息：“报、报告，熄灯之后。”

　　习零眉梢一挑。他倒没就违纪说什么，直接命令口气：“下来。”

　　而年轻的士兵似乎充耳不闻，他并没有停下。腰腹用力，回环。江皓能感觉得到已经被握热的杠子摩擦着他的掌心，感觉血液呼啦啦地涌向头顶，感觉风呼呼地从高耳朵边刮过去。以及愈来愈强烈的眩晕感。

　　站在底下的习零小幅度地皱了皱眉。

　　下一秒他的预料就很给力地变成了现实。士兵的手无意识地松开，整个人从挺高的单杠上栽下来。

　　眼快“身疾”的习副连长也只来得及把自己垫在底下。某人被百十来斤的分量砸的呼吸一滞。习零暗暗地抽了口凉气，心道好么，亏他身体素质和“接人技巧”摆在这儿，要不真直接断肋骨了。

　　“江皓？！江皓------”习零调整了下身上几乎没了意识的士兵的姿势，双臂穿到他臂下将人慢慢架起来。

　　江皓模模糊糊地听得有人唤他，却觉得喉咙堵塞发不出声来。他在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自己从杠上掉下来了。但却没有预想中坚硬硌人的沙地和疼痛。他能感知自己所处的坚实的柔软，有一点点温暖的气息。

　　胃里的翻腾无法忽略，酸水直冲入口腔，江皓迫使自己离开所依靠的，踉跄地朝前扑出去。他的膝盖重重磕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干呕。

　　习零揉着自己独自走上来，在士兵的后背上拍了两下。看得出来他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习零把正想出口的斥责又咽了回去。------战士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他扯了扯嘴角。

　　反胃的感觉终于缓解，江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副连长。”

　　习零淡淡看他：“晚上没吃饭？”

　　江皓沉默两秒答了声“是”。

　　习零笑了笑：“训练要赶上，但饭不能不吃。”

　　江皓立正。“是。”

　　习零哼了一声，看了看年轻士兵缺乏力度的动作：“晚上少加餐，过两天演习保证全员战斗力。”他顿了顿：“别给连里找麻烦、”

　　江皓点头。

　　习零淡淡看他一眼，忽然开口道：“部队没人宠着你，命令就是命令，明白？”来自连队主官的指令，不管是有意无意，这个上等兵都没有“充耳不闻”的资格。

　　江皓语音艰涩：“明白。”

　　习零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回去休息吧。”他也不看站在原地的士兵一眼，径自转身。

　　身后年轻的士兵在两秒钟犹豫后开口：“谢谢你。”并不符合上等兵和副连长的身份，音调带着边疆的那种怪异，倒是真心实意。

　　习零听着并不合规矩的这么句话，想，着兵不光倔，胆子也够大。

　　他步子停也不停，面无表情地走掉。

　　“有什么想法？”魏广平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习零。

　　年轻人笑起来，调侃的样子，眉宇之间却有股子锐气，这让魏广平露出一点欣赏的表情。“打硬仗，杀强敌。”

　　魏广平也笑：“这就是你的想法？”

　　习零耸耸肩，道：“这是尖刀连的风格。”他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魏广平桌上。

　　对于尖刀连这注定是场硬仗，而对于某人来说，重回战场，那个“强敌”他已经等了太久。

　　起床号回响的时候中尉正在扎紧自己的武装带。水泥路面上又履带留下的泥土痕迹。一堆堆士兵全副武装地经过。被临时借调的习中尉戳在路中央“指挥交通”，他听着对讲机里嘈杂的电流，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手拿小旗的交警形象一边继续用标准动作调动经过这里的第三个坦克连。脸上还表情严肃。

　　一队士兵从他身后过去，装具随着脚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队尾有人朝他跑过来。

　　“报告。”

　　习零听见这声音就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

　　江皓在中尉面前立定，抬手敬礼。

　　习零还礼，表情淡淡：“说。”他回身给了后面战车一个手势，又重新看向江皓。

　　上等兵看上去精神了一些。他有些笨拙地从兜里掏出个瓶子，“谢谢副连长。”他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习零为他的措辞挑了挑眉。------这是知道怎么跟他的上级讲话了？

　　他接过自己的风油精，摆了摆手示意江皓归队。

　　然后遥遥地看见那一队士兵旁边下口令的人。景峰正朝这边看过来，脸上带了笑意。他向着习零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不是纯粹上下级的客气和礼节。

　　习零唇角浮起一丝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他想了想，对跟前正沉默转身的士兵说了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