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105、行骗走江湖 102

　　行骗走江湖102 尾声一
　　石头村的村口紧邻着官道，这里开着一家小饭馆，门脸不大但窗明几净，最主要的是大厨的手艺好，味道比起镇子上的大酒楼也毫不逊色，久而久之名气传了出去，过往的行商走卒都愿意在小店里歇歇脚，要上一壶酒几碟菜。
　　眼下正是半晌，中午的饭点儿已经过了。跑堂的伙计收拾完最后一桌碗盘，闲了下来，靠在掌柜的账台上和掌柜闲聊：“我说掌柜的，我上次说的事儿，您考虑过了没有啊？”
　　掌柜的是一个圆脸青年，此时正拨拉着算盘，对伙计的话心不在焉。
　　“您看咱这儿的生意这么好，是不是也该考虑开分店了？您让樊大厨招几个学徒，让他们签下学徒身契，白干十年的那种，等他们学个一年半载的就差不多了，然后去镇子上盘一间大店面，赚的肯定比现在多，然后等稳定下来再招学徒再开店，用不了几年，整个陆洲地界的饭馆生意全都是您的，您看这主意不错吧？”
　　掌柜低头拨拉算盘，对他的话“嗯嗯”两声算是回答。
　　伙计看出了他的敷衍，退而求其次，道：“就算不考虑开分店，那扩大店面总得考虑一下吧？再盖两间大瓦房，和现在这间连在一起变成个大店面，您看怎么样？”
　　掌柜白了他一眼，道：“现在这个小店都快忙不过来了，你想累死我家二虎啊？”
　　伙计“啧”了一声，道：“我就不明白了，自从我来到这里当伙计，给你们出了多少赚钱的主意，这种客似云来的事儿，你们为啥不愿意做呢？”
　　这家招牌普通的“樊记食肆”自然是阿善和樊二虎回乡落脚之后开起来的，一开始只有两个人打理，樊二虎是大厨，阿善兼任掌柜和跑堂，日子过得充实而又平静。一年前有个饿晕在门口的行僧被二人救了起来，居然还是熟人。
　　这僧人便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净慧，那个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赚钱之道的神奇小和尚。他的经历也算是凄惨了，好不容易攒够了修缮寺庙的钱，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了，无奈的他只能去别的寺庙挂单，但别家寺院都嫌他晦气不肯接收，就这样他流浪了很多地方，靠着四处化缘为生。
　　阿善见他可怜，正好店里的生意上了正轨，正是缺人的时候，就动了收留他的念头，而净慧也被佛门师兄弟们伤透了心，干脆还了俗，在店里当起了跑堂伙计。
　　净慧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干活仔细，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伙计，唯一一点让阿善受不了的是，他总念叨着怎么把生意做大。
　　“你能不能不要越俎代庖的考虑这些事？你以为小爷我不知道怎么赚钱？告诉你，小爷我闯荡江湖吃香喝辣的时候，你还在深山里念经呢！我就是不想把生意做大才会在村口开小店，树大招风你懂吗？镇子里的大酒楼是挣钱，但客人里有很多都是江湖人！小爷我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实在不想再看见江湖人了，你懂吗？”
　　净慧一拍脑门：“明白了，掌柜你退隐之前肯定是得罪人了，所以怕见熟人，对吗？”
　　不得不说，净慧的乌鸦嘴一说一个准。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位行色匆匆的旅人进了小店，也不管饭点过去没有，进门就吩咐：“店家，来一盘酱排骨，一盘烧豆腐，一碗米饭，要快！”
　　“来咯——”净慧答应一声，去后厨找樊二虎去了。
　　客人烦躁的四处打量，目光落在打算盘的阿善身上后忽然凝住不动了，半晌似是不可置信道：“阿善……是你吗？”
　　阿善一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惊喜道：“你是……小赖子？”
　　小赖子蹭一下站了起来，跑到账台边，震惊道：“阿善，你怎么胖啦，我差点没认出来！”
　　阿善立刻收起了欣喜之意，道：“赖子你怎么还是这么矮？这都三年没见了吧？一点儿也没见你长高。”
　　于是有朋自远方来的不亦说乎，变成了互相伤害。
　　说起发胖这件事，阿善觉得很冤枉。自打退隐江湖之后，心中就没有了挂碍，也不用再风餐露宿了，吃得饱睡得香，再加上樊二虎的手艺好，等他发觉的时候，瓜子脸已经变成了鹅蛋脸。于是他下定决心减肥，但樊二虎不同意，说他那场伤病亏了身子，好不容易补了回来，怎么能减掉？还说圆脸的阿善简直迷死人，每晚入睡前都要捏着他腰臀上的软肉，爱不释手。
　　如此一来，减肥大计就耽误下来了。
　　“说吧，你怎么跑到陆洲来了？你还在干仙人跳的买卖吗？”阿善拎着一壶酒在小赖子对面坐下，给他斟了一杯，给自己也满上了。
　　却见小赖子对酒避如蛇蝎：“不，我不喝酒，你拿开。”
　　阿善愣了：“赖子，你不是个酒桶吗？还号称自己千杯不醉，咱俩就是因为斗酒才不打不相识的，你怎么不喝酒了？”
　　闻言，小赖子一下子怒上眉梢：“还不是因为你！三年前在武林大会之前与你相遇，还好心把你从江隐手中救出来，临走我找你要迷药，结果你给了我什么？”
　　“什么？”对于此事，阿善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给我的是一瓶chun药，烈性的！”
　　“噗……”阿善一口酒喷到了地上，狂咳不止。
　　“我之所以与慕容升一路同行，就是为了能混进武林大会，看一眼天下第一美人百里仙，结果仙子她带着仨孩儿回娘家去了，缘悭一面。当晚我把你那瓶药下到酒里，想迷晕了慕容升脱身，再顺走他一颗夜明珠什么的，结果……他把我……药还是我自己下的，没处说理去。”
　　阿善震惊了，他知道小赖子只喜欢女人，所以遇到那样的事一定难以接受，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锅，得认下：“对……对不起，赖子，我是真没想到会这样，你一定很难受吧？”
　　没想到小赖子却面上飞红，忸怩道：“那……那倒没有，他把剩下的酒灌给我了，所以我也中了chun药，所……所以，倒没有很难受。”
　　这下阿善是真的诧异了，这是一向只爱女人的小赖子说出来的话？他该不会是打开了什么新的大门吧？
　　“第二天一早，我趁他还睡着就跑了，去秦淮河边找我的解语花柳菲菲去了，哪知道他连武林大会都不参加了，追着我过来了，我能怎么样？只能继续跑啊。”
　　“你……你该不会是，这三年来都在和他玩你追我跑吧？”
　　“也……也不算是啦，有一次我遇上了个厉害的仇家，快被打死了，是他救了我，照顾了我好久，陪我养伤。然后有一天我们俩都喝醉了，就又……那啥。我就又跑了；还有一次是他遇到了麻烦事，我想着我还欠他救命之恩，总不能不管，就略施小计帮他解决了麻烦，然后我们又喝多了，就又……那啥。从此之后我就戒酒了。”
　　“咳咳……”阿善又呛了一口酒：“所以，你现在是又跑了，他还在找你？”
　　“那倒不是”，小赖子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他可能厌了吧，从半年前就开始不再找我了，回到了慕容家。两个月前，我听说慕容家的公子订婚了。”
　　“不是，兄弟，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个想法。他订婚了，你不是正好解脱了吗？怎么你好像很沮丧？”
　　说话间，樊二虎从后厨走了出来，把新鲜出锅的一盘排骨放到了桌子上，冲小赖子笑了笑，招呼道：“许久不见，这顿算我和阿善请的，我再去整治几道新菜，你多吃点儿。”
　　小赖子看着樊二虎，面露惊诧之色，半晌才说：“怎么还是你？”
　　阿善不解其意，小赖子道：“阿善你换男人不是比换衣服还勤快吗？怎么这个大个子一直跟在你身边？”
　　阿善抬手把他按进了白饭里，怒道：“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樊二虎尴尬地轻咳一声，又去后厨忙活了。
　　“阿善，你真的和他定下来啦？”小赖子看着樊二虎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道：“两个男人……真的能厮守终身吗？”
　　阿善还在气他的口无遮拦，嘲讽道：“不不，男女厮守才是天道。可你我搭伙了那么久，我也没看见你和哪位女子厮守超过一个月的，还不如我和二虎呢。”
　　小赖子似是被自己的问题难住了，道：“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不开心，只是……兄弟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只爱女人的，我转不过去这个弯，怎么办？”
　　“那就不要转弯，继续朝直走啊。”阿善事不关已地说。
　　“对！朝直走！”小赖子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噌地一下站起身：“从这里上官道，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墨阳城，慕容家就在墨阳城里，这次换我去找他。”说罢迈开大步就向外走。
　　阿善气坏了：“至于这么着急吗？二虎还在忙活着给你做菜呢！”
　　“不行，我一刻钟也等不了了。”小赖子脚下生风：“等过阵子，我带他一起来。”
　　“那就不请客了，得付钱！”
　　小赖子回头飒然一笑，道：“好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三年未见的友人就这么来去如风的走了，阿善不禁干瞪眼，向后厨喊了一声：“二虎，别忙活了，人都走了。”就又去拨拉算盘。
　　方才去偷闲躲懒的净慧适时的出现，撤下残羹。这时，有一位带着斗笠的客人走进了小店，随身佩剑放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道：“有什么现成的吃食赶紧上来，要快。”
　　阿善心想，怎么今天来的都是些催命鬼？一抬头，恰逢那人摘下了斗笠，又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