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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娇难禁蝶蜂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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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就是美人,同样的事放在美人身上就格外赏心悦目......太华说的没错,她感叹,这个人,潇洒随意,有一股自然的亲切感。
她是见惯了美人的,爹和娘都是容貌出众之人,就连她自己,宁府大小姐,也生不差。
此话由来并非仅仅是一张皮相,他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熏神染骨,润物如酥。比起旧年,周身蕴含了一种玄妙神秘的气息,像漫天星辉,深邃又遥不可及!
常年淡漠不萦怀的态度,不能吓退京中贵女,反倒在他离京的三年里,关于他的话题从未停下过,宁月见不可避免听到一爪半麟。京城有好事者曰:周郎顾,终生误。
她抬头瞥他的侧影,烟雾朦胧,美的惊人,天边的日头落在他的身后,镀上一层淡金光晕。
总是这样,挡住她的光。
他是高高在上,人人追捧的大树,而她是阴暗角落滋生的毒草。
周子顾,多看一眼,不想活。
周子顾的目光很快在她身上掠过,莞尔一笑,“听闻樊庐山风景独好,我日日在北地,心念南唐,便有心来还一愿,却没想遇见长捷和妹妹。”长捷是韩凛的字,意味大胜而归,韩家满门忠烈,昔年对战北齐,多少忠骨埋边疆,只剩下老弱病残,不改报国之志。能称呼字的,可见关系不一般。
韩凛是为人爽直,不拘小节,当即拍着胸脯道:“怀卿哪里的话,你只身上北齐三年,是南唐之福。这里香汤不仅解乏还能疗伤,你一定要试试。”所谓翩翩少年郎,白衣如水,怀卿风流。
伪君子! 不过是做了三年质子,便跟大胜而归一样。
宁月见一下都忍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们的话,冷冷道:“小妹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还望海涵。”
韩凛对这个表妹素来爱护有加,当即冲拳对周子顾道:“怀卿随意,长捷送表妹回去。”
“风大,着凉亦不好。”周子顾温文一笑,以手抚额,姿态优雅从容,“此地我亦不熟,麻烦长捷一并带路。”言下之意,他跟他们同路。
宁月见蹙眉别过脸,小扇子似的睫毛下投下两排阴影,粉嫩的樱唇微微嘟起,虽然极力掩饰,可七情不形于色不能做到。说话的当口,夜色蒙蒙,半明半晦,山上郁郁葱葱的山林显出可怖来,甚至传来几声凄厉的兽鸣。
她浑身战栗,下意识看向表哥,嚅嚅道:“表哥,我同你说个笑话吧。”
韩凛面上看着粗,心里细致,心知表妹胆小,又愿被人笑,所以才有此一说,他歉意的朝周子顾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龙行虎步走到了前头。
宁月见的面色才缓了缓,莹白的面庞被侍女手中的精巧的宫灯晕成绯色,在一丛皎洁幽香的曼陀罗边经过,盈盈若秋水,暖暖似春光。声音不娇不媚,很是舒服,“从前,有户人家夫君从军,只剩孤儿寡母在家,一天夜里,有人敲门,夫人带着孩子开门一看,却见是一个陌生人,开口要借鞋。”
花房灯火通明,遥遥在望,韩凛加快了脚步,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大。
“那个人一身白衣,并不像乞丐。夫人暗觉奇怪,只把门合上了。过后她又想着不对,忙问隔壁神婆,那神婆一听大惊,要她赶快把家中的鞋履都送给那人,不然会有大祸。”这下侍女们的面色都不对了,又想听又怕听。
周子顾不禁心里好笑,小姑娘居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他伸手把雪白的曼陀罗托在掌心,暗香盈袖。
宁月见沉默了一会,直把众人的好奇心都调起来,转过一片梧桐林,停驻在禅房脚下,道:“夫人大吃一惊,找到门边一看,那人早已无踪。几天后传来消息,她的夫君溺水而亡,走的那天正是那白衣人来的那天。原来啊,这鞋就是邪气的邪,神婆说,家中有邪气,白无常来指路,可惜没能躲过。”
瞧着众人的惊惧之色,宁月见歪头一笑,原本秀丽的五官,像一朵徐徐绽放的青莲,甜美之至,清透而璀璨。
这样甘美诱人的笑,令人神魂颠倒,原本一点恼怒的心思,早已随风而去。
周子顾勾了勾薄唇,宽大的袍袖后,素白的曼陀罗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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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前面是客栈,我们下去歇息吧。已经赶了一日的路,我这把老骨头都散架了。”宝马香车里头布置的极为舒适,厚厚的云纹毯,成套的紫檀案几,车壁架上有吃穿之物,除了颠簸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不是了。宋妈妈盘腿坐在绣垫上,慢慢把打好五蝠宫绦卷起来,随手放在笸箩里,唉声叹气道。
宁月见甚无形象的窝在软垫上,一婢揉肩,一婢垂腿,她手里握着话本,嘴里含了杏仁干,含糊不清的挥手,“三彩,你去给奶娘捏捏肩。”
车内另一婢女闻言伸手,被宋妈妈狠狠瞪回去,她苦口婆心劝道:“大姑娘,不是我说,您行事也太鲁莽了,再怎么急,也该告诉表少爷才是,我们就这么下山,岂不是失礼。”
宁月见就是故意的,得知周子顾还将在樊庐山上休养一阵,她借着下山买花的机会,带着几个侍女和奶妈,让车夫赶着回京。
“既来之,则安之,奶娘你别急,明个就到了。”她狡黠一笑,依在奶娘身上撒娇,“表哥不会怪我的,他同那位相谈甚欢,我正好回来。”
奶娘摇摇头,捋起她落到唇边的碎发,“你这孩子太倔性,做人总不留余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日后总是要吃亏的。”
“我又不图他什么,再说了,娘说了,吃亏是福。”宁月见整个人都歪在奶娘身上,纤纤玉指拈了一块糕点,塞到奶娘手里,撅嘴道:“还是奶娘疼我。”
宁月见一行人下了马车,就有下人来报,道是白家小姐来请一聚。
竟是他们家,因宁月见同白家老二白蓦然有一番渊源,在奶娘不赞同的目光中,她还是稍作收拾,去了赴会。
琴音袅袅,沉香氤氲,虽只是一处临时居所,倒也布置别致。宁月见不禁暗暗称奇,南唐第一暴发户,品味没有想象中差。
白府下人将她迎进屏风后头,是一露天栅栏,备桌椅吃食,栅栏之下,嗬,水天一色,碧波万倾,胸臆抒怀,生出恣意。
“宁姑娘,有请,白某失礼了。”美景佳人,一个都不缺。屏风后头一人展扇而出,他穿着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这样妖娆的颜色衬的他容色如玉,相得益彰。那柄精美的纸扇上绘着盛装美人,他慵懒摇了摇,露出一个极为亲切的笑,“呆子!”
宁月见才知道她被戏耍了,美眸一撩,作势要走。
吓的那白蓦然苦了脸,也不要风度了,弯腰哈头,好话说尽。
她倒不怕他着恼,白家是南唐第一暴发户,家里堆满金山银山,虽说现在也入了仕途,商人么,装腔作势什么的,最拿手了。
“怎么,白小姐没来,白公子来了。”宁月见坐在桌前,素手执夜光杯,莹莹有光。虽是这么说,没有真正生气,一来,南唐祖上出个则天女帝和太平女帝,所以对女子的束缚相对来说很少,别说未嫁女子同男子私会,就是已婚妇人偷情,蓄养面首,在权贵人家,也隐而不宣。二来,她同白小姐无甚交情,要真见了,也无法可说,倒是白公子,值得一见。
白蓦然是胭脂堆里打滚的人,对美人从来都是亲切有加,他亲手为宁月见倒了鲜红的葡萄酒,笑道:“舍妹身子不适,已经歇着了,白某代为赔罪。葡萄美酒夜光杯,来喝一点,不醉人。”
没有酒气冲天,像是糖水的味道,她浅酌一口,笑靥浅生,道:“这点诚意舀不够,白公子是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不知我身上有何物让公子看上了。”
明人不做暗事,宁月见甚至已经可以想到,白蓦然只怕派人跟踪她,不然何来这么巧。比起阴谋诡计,她跟喜欢直来直往,某方面来说,他们有点臭味相投。
“瞧你说的,我就这么俗不可耐,看着茫茫碧波,难道你不羡慕水中鱼的自在,为凡尘俗世烦恼。”他笑的很狂妄,举手将酒杯敬了河神,转身过来看她,似乎很委屈。
宁月见噗的一声笑倒,伏在桌上抽噎,揉着肚子道:“别人我不知,若是你白公子,看这苍茫湖水,恨不得化作金山银山,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白蓦然听了一愣,忙用纸扇遮面,露出一双上扬的眼睛,得意的声音从扇子后头转来,“这可如何是好,我都被你看光了。”
“少没正形,找我何事?”难怪讨女人喜欢,舍得豁出去。
白蓦然大笑用扇子敲敲桌子,“宁姑娘倒是与一般人不同,竟不去赶京城的热闹,独独上了樊庐山。”言下之意,就是承认自己跟踪她了。
“怎么,自己做了亏心事,说出来还这般理直气壮。”宁月见并没有被人刺破心事的尴尬,她坦坦荡荡道:“嗯,你想问什么呢?都可以问!”答不答,就看心情了。
宁月见同长公主一家的事,天下人皆知,宁月见自然是恨长公主的。白蓦然也无谓在这上面打圈,表情百无聊赖,“哦,那宁姑娘知不知清都王为何上樊庐山呢,在北齐三年,了无音讯,突然就回来了,成了南唐的英雄。你就不好奇吗?”
越是看重越是装作不在意,商人总是怕被人看穿他的筹码。宁月见并不接他话,对着美景吃美食,当真畅快淋漓。
鱼儿不上钩,白蓦然也不着恼,抚着扇面上的美人脸,笑道:“不好奇就不好奇,清都王这番回来,无非是两件事,也可以说是一件事,成亲,继位!”继位二字合了嘴形。
宁月见听的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来为白贵妃说情的,只可惜,让你失望了,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能耐!”
白蓦然只是笑,并不答她,还伸手为她夹了一筷子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