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殁》灵者歌

8、八

　　燕北国都北淮，盘天宫偏殿。
　　“禀主上，苏大人的箭使来信，大人车驾今日已经离开了肃北城，起身返国了，预计八日后到达巫霞渡，大人请国主即刻派船只前往巫霞渡口，以接应车驾。”燕北国鸿胪卿骆安将一封拆开的信呈上。
　　“好，知道了，孤即刻派船前往，另外，多备美酒美食，以为苏大人接风洗尘。”坐在高堂之上的人说道。四十多岁的年纪，雄健的身段显示出他的霸气，眉宇间显得有些沧桑，双目却显得格外有神，燕北国主傅仲卿。
　　“诺，另外，帝都有信过来。”
　　“说什么？”
　　“几日后，会有使者来，皇帝宣召，是给苏大人的，旁人问不得，下官更不敢多嘴。”
　　“嗯，还是要等苏大人回来吧，他们不知道苏大人去了北荒吧。”
　　“尚且不知道。”
　　“嗯，那就好。”傅仲卿点点头，“派往成国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吧？”
　　“是，两天前，接到苏大人箭使信，马上就走了。”
　　“好，一切安排进展顺利，傅某几十年的心血栽培的梦想，如今便要慢慢达成了，十年屯粮，十年养兵，如今北联休伦，南和成国，我燕北尽可剑指帝都，与众英雄争天下了。”国主显得有些得意忘形。
　　“主上莫要多言，如今东朝时局不稳，小心隔墙有耳，其他的诸侯们都是你看着我，我盯着你，一有风吹草动，便马上能做出反应的，主上隐忍了几十年，不在这一时一刻，等苏大人回来了，我们在做商议。”骆安显得十分谨慎。
　　“是，是，孤失态了，吩咐下去，叫太常卿准备准备，孤要为苏大人接风，好好犒赏出使北荒的使臣们。”
　　“已经吩咐下去了。”骆安答道。
　　“哦，对了，凝萱知道苏大人回国的事情么？孤想起来，还答应了苏大人，替他看着凝萱这几日的学业，前几天还盯着好好的，结果这两日竟然忘记了，哈哈，现在差人把她唤过来吧。”傅仲卿突然想起来，然后他招手让侍女去叫傅凝萱。
　　“呵呵，主上还能记起小姐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什么话，自己家女儿的事情，还能不记得么。”
　　“爹爹。”说话间，一个娇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傅凝萱飘然而至，她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还不是很长的头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娇小的身躯，却也开始显示出少女美丽的风韵，只是手上还有几丝墨迹，分明是刚刚还在行书。
　　“爹爹万福，爹爹唤女儿来，有何事么。”傅凝萱给傅仲卿打了一个安，细声细语地说道。
　　“呵呵，骆大人来报，你的老师过几天便要回来了。”
　　“见过骆叔叔。”傅凝萱侧过身，给站在一旁的骆安行礼。
　　“见过郡主。”骆安回礼道。
　　“骆叔叔，老师何时回来？”傅凝萱有些心焦。
　　“苏大人箭使来报，今天已经离开了肃北城，八日后到达巫霞渡，再过个五七日，郡主的老师便可回到北淮了。”骆安呵呵笑道。
　　“那不是还要十天半个月的。”傅凝萱低声道
　　“呵呵，苏大人平时对郡主管教颇为严格，郡主不以大人长时间在外而感到高兴，却还如此挂念，倒真是难得。”骆安笑着对傅凝萱说道。
　　“老师要让你背诵的《释典》五篇，你都会背了么？”傅仲卿问道。
　　“已经背了三篇，还剩两篇，老师还得那么久才回来，我肯定都背完了。”
　　“你要赶紧背了，背不出来，要挨老师的板子，爹爹可说不得情面的，还有老师要你每日临摹字帖，和练习弹奏《长宫调》也要好生对待。”
　　“女儿本来就在好生写字，才到一半便被爹爹叫来了，妹妹比我贪玩，写不得一半便跑出去了玩了。”
　　“哈哈，你妹妹年纪还小，你能跟她比么？”
　　“兄长说让我上午快些写完，下午便带我出城打猎。”
　　“你想去么？”
　　“想啊！当然想！我已经拉得开弓了。”傅凝萱很是得意。
　　“好啊，我傅氏子孙能文尚武，去吧！”傅仲卿很是满意，“对了，好好把功课做完，还有，你做姐姐的，好好看管妹妹，她年纪小，爹爹和老师都不好说她，姐姐不一样啊。”傅仲卿叮嘱道。
　　“知道啦，那我去继续做功课了。”
　　“去吧。”
　　傅凝萱一蹦一蹦便消失在了大殿。
　　“呵呵，主上毕竟还是能耐得住性子的。”骆安笑道。
　　“哈哈，休要取笑我，毕竟是自己的儿女，做父亲的，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好吧。”

　　阿水跟着苏渐离坐在同一辆车里，她显得格外兴奋。这几日下来，总是缠着苏渐离问这问那，苏渐离开始跟她讲东朝的民俗，后来讲到燕北，再后来就说帝都，说道东朝的皇帝的时候，阿水便没了兴趣，然后她便不停地给苏渐离讲北荒，讲她们朔荒，讲到起劲，便会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甚至有时索性在车里站起身来，有时候路面不整的时候，车轮一个颠簸，整个车就跟着一起震动，没有站稳的阿水，就一个踉跄掉在车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听着都让人生疼，苏渐离看着苦笑，一把将她拉起来，可她却也不叫，只是嘿嘿一笑，然后会安静地待一会，然后又开始热闹起来。
　　她也总是睡得晚，起得早，只要苏渐离也是醒着的，便开始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若是苏渐离睡着了，她也能一个人自顾自的玩得起劲。几天下来，苏渐离也着实教了她不少东西，她从什么都不会，到现在能似懂非懂，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阿水学东朝的文字学得却特别快，苏渐离感觉很诧异，阿水便会很得意的告诉他，东朝的文字比金占文容易多了。
　　苏渐离的车驾总是从在城市和草原之间奔走，车队在休伦南边的康帕草原上奔驰了两天，广袤的草原让人看不到尽头，白色的帐篷在草原上若隐若现，成群的牛羊逐水而走，浩蓝的天空中时不时会盘旋着苍鹰，在这里，处处浓郁的北荒风气，让这支车队显得突兀不少，时不时有牧民放下牧鞭驻足观看，也会有年少的蛮族少年，骑着马，欢呼着追着车驾。苏渐离吩咐手下不得对蛮族的人民不敬，于是每有人群的地方，车队就会给他们发放食物和东朝特产，几天下来车队得以畅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