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打工人怎么谈恋爱啊》多情只有

30、真诚必杀技

　　庭舟百年难遇的第一场雪，赵谭就这样在车上度过了最久的时间。

　　透过车窗一次次看着外面的飘雪，总觉得世界都奇幻了起来。

　　二入酒店，赵谭直奔目的地。从-3楼出来再到浴场还要坐一小段区间车，路上赵谭试着给池惟桐的手机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显示关机。

　　进到浴场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低下头在手机上打字，身后就响起了轮滑嘎吱嘎吱的声音，Austin踩着滑板就过来了，快到赵谭面前时来了个漂亮的heelflip，摆出做作的定场姿势。
　　“哟。说吧好哥哥，弟弟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高调的出场方式令赵谭无语了一会儿，也懒得吐槽为什么在温泉浴场玩滑板，如此不着调。他刚要问话，却眼尖看到Austin背后的浴池边上有一大滩红色污渍。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抹布赶过来，赵谭追上去，看见就连温泉汤的颜色都是淡淡的红。

　　工作人员看见他连忙说：“客人稍等，这边在过水，暂时用不了。”

　　赵谭身体都僵住了，Austin还没心没肺地在旁边说：“哦，这就你弟刚才打架的地儿。”

　　听到这话，工作人员霎时对赵谭侧目，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躲开了点。

　　而赵谭总觉得有一股浓烈甜腻的果味一直在冲鼻，下意识问：“什么味道？”
　　工作人员小声解释：“是打翻的西瓜汁。”

　　“……？”赵谭呆了一瞬，缓缓转头看向Austin。

　　Austin尚未觉察到什么，还在原地炫技，甚至还不知死活地来扶赵谭肩膀。

　　赵谭按住他的手，才引来他的对视，前者嘴角微微一提，笑里藏刀：“这就是你说的红汤？”
　　Austin背脊一僵，双脚从滑板上慢吞吞蹭下来，心虚的捏着指头比了下手势：“一点点夸张的小手法。”

　　很好啊。

　　赵谭微笑不减，顺脚踩住了他的滑板：“他人呢？”

　　Austin马上让开半边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看向对面。
　　木屏风隔断了两所浴池，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在低声对话，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赵谭正望过去，一只手臂便撩起布帘，人未至，声先道：“包扎个屁，用不着，瞧你们大惊小……”

　　伴随着头扭动的动作回正，那人看清了不远处站着的是谁，声音突兀中断了。

　　后面的人并不知情，还在念叨：“我都摸到它起包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咦？这位不是，先前在7楼和你一起的那位？”

　　“哥哥！”

　　听Austin模仿过那么多句盗版的，正版的终于来了。不过这声哥哥喊的是中气十足，赵谭真不知自己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总之心情很复杂。

　　池惟桐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他跟前，几乎是同手同脚了：“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
　　池惟桐看上去挺紧张的，除此之外，好像并无其他。

　　本该“出事”的人现在须尾俱全的站在他面前，不仅没有横尸在地，甚至活蹦乱跳，好不健康。
　　来的路上虽然有祈祷对方没事，但现在这样，到底是祈祷生效了，还是压根没必要祈祷啊。

　　赵谭额上青筋直跳，环顾了一周，想看看那位造谣者在不在。

　　想曹操曹操到，张叔举着一只手机快步从门口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小池先生，电冲好啦，给你拿过……”
　　声音又是戛然而止。

　　赵谭觉得吧，自己往这儿一站仿佛自带魔力，没有人在看见他以后能把话说完整。
　　他缓慢地回过身，麻木的看了来人一眼：“张叔，你不是在路上了吗。”

　　张叔没想到赵谭这么快就回来了，跟被定格了一样，站住不出声。
　　池惟桐在后面疑惑：“什么在路上？”

　　哦，居然不是串通好的吗。

　　赵谭用眼神点了点池惟桐，示意张叔：“满头是血，多处骨折，昏迷不醒？”
　　张叔干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形容的是有点过哈？”

　　怪只怪池惟桐没有默契，这么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人眼前，张叔自己都觉得离谱。他是池惟玉的御用司机，什么谈判场合没见过，一向表现得老成持重，难为他还得帮老板的弟弟撒这种谎。

　　张叔也管不了那许多，几步上前越过赵谭，把手机塞到池惟桐手里，然后立即倒退着远离第一战场。

　　池惟桐接了手机还有点懵，手机现在重要吗？但他看着赵谭不虞的面色，又看张叔吹口哨望天的模样，再看赵谭身边还杵着个绿头发，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脑子没被打坏就该想明白，一定有哪里不妙。

　　他小心翼翼看着赵谭，说：“哥哥，对不起啊，临时丢下你走开了，实在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多说，而且我手机没电了，你没生气吧？”

　　赵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平心静气。
　　他该说什么？
　　不气不气，你没事就好——呸！

　　“我是不是中了诅咒，效果是一定会被你耍啊。”赵谭咬紧后槽牙，目光里释放出浓重的怨气，偏偏又是笑着，

　　一旁的Austin和付雅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唯有池惟桐求生欲一瞬间爆表，一把拉住赵谭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掌里，小狗似的低头抬眼：“别这么说，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你听我给你解释？”

　　边上两个人实在是大跌眼镜，见了鬼似的看着池惟桐。
　　刚刚那个打架凶悍到抄起椅子罔顾人命的家伙，跟现在眼前这个伏低做小装可怜的，真是一个人？

　　他们再一齐看向赵谭，眼光同时变成了别具深意。

　　赵谭的右手被池惟桐握在手心里来回捏着，痒痒的，不自在起来。
　　他抽出手背在身后，板着脸说：“我也没说你是故意的。已经知道你有事了，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后面那句好像没必要讲出来，显得他在埋怨一样。

　　不过的确是真心话，他在擅自期待些什么呢？对方身上有太多他不清楚的东西了，今天见着个前女友，明天再来个好姐姐，他爱追着谁去就追谁去，自己凭什么过问，又凭什么因为对方处理私事而生气呢？

　　可能是气惯了这个人，一时间没摆正彼此的位置。

　　赵谭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算了，已经太晚了。我折腾得有点累，房间没退吧？没退我去休息一会儿。”

　　赵谭的“算了”究竟和“散了”有差别吗？池惟桐听得心慌，也正迫切需要一个和赵谭独处的空间，于是迅速点点头，然后给一旁的付雅打眼色：“我和你一起上去，哥哥。”

　　付雅比了个“OK，懂”的手势。

　　Austin踩着滑板跟了几步，笑道：“我能不能也跟你一起上去啊，哥哥？”
　　被池惟桐用恶犬似的目光深深警告了一眼：“叫谁哥哥呢你，谁是你哥哥，滚一边去。”
　　Austin吐了吐舌头。

　　走到区间车跟前时，池惟桐小声问张叔：“今天4点回，来不来得及？”
　　张叔摆手：“不行啊，太赶了，进市里还要堵车呢。”
　　池惟桐忖度了片刻，一咬牙：“那三点，三点出发。辛苦你了张叔。”

　　还有一个小时，不知道够不够把人哄好的。这么想着，池惟桐开了机，他想赵谭说不定还没吃东西，先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然后下意识翻看了一下未读消息，突然发现赵谭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应该是找不到他时急的，池惟桐看着这些数据，心里愈发愧疚。

　　一路翻到最上面一条未读，他骤然看到了那句生冷干涩的回复。
　　【不必再麻烦你，和张叔说，我打车回。】

　　……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房间里。

　　门一关，池惟桐就背靠在门上，怕人跑了一样把门一反锁。赵谭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倒水喝。

　　池惟桐见他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眉眼间俱是疲惫，知道他真的累了。他以前加班也到过这么晚，都不见有现在这样不振，可见情绪上的影响很大。
　　回过头想想，自己那条信息发的实在太不过脑子，是他把人带过来的，半途跑了什么也没交代，也没来得及道歉，却又让人替自己担心身体，来回折腾。
　　赵谭但凡不善良一点，他已经被拉入黑名单宣判死刑了吧。

　　自己怎么总犯这种祸从口出的错？
　　池惟桐懊恼地垂下头，心想干脆任由赵谭冲他大发雷霆才好。

　　可半晌，赵谭带了点鼻音慢悠悠问他：“你真没事吧？听说你打架被打到头了。”

　　门口的人沉默着望过去，好一会儿，走向赵谭，蹲在他坐的沙发边，执起他的手探向自己脑后。赵谭吓一跳，不解地被带着，摸到了一处微微凸起。
　　“有点肿，别的没什么。对方知道我哥是谁，没有下狠手。”

　　池惟桐认真看着他：“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女生，她叫付雅，是我读高中时在庭舟认识的好朋友，一起玩乐队的。你记得我和你提过，有个朋友被人骗炮，因此我对这种事很反感吧。说的朋友就是她。”

　　赵谭一愣，是想起了池惟桐说过这话，那时候怀疑是借口，原来是真的。

　　他知道池惟桐是想和他解释，但似乎涉及到另一个人的隐私，赵谭不知该不该听：“她介意你告诉别人吗？我其实不用你解释，谁都有私事。”

　　池惟桐更紧得握住他的手：“今天的事虽然是私事，但我没有要回避你的意思，她躲了我好些年，当时看见她怕又跑了，就赶紧追上去了。后来也是怕手机没电你找不到我，一个人没头绪，才着急发了那么一句。”
　　“鸦姐知道我跟你一起来的，我找不到你的时候，她有让我好好跟你解释。她不介意你知道，因为你是我重要的人。”

　　赵谭脑中绷着的弦似是被拨动了一下，张开了口，也许想反驳哪句，但最后抿住了嘴听下去。

　　“她觉得当年的事没脸见朋友，就一直躲着我，今天好不容易逮着她，把话说开了。她是个艺人，经纪约签在一个不好的公司底下，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就想帮她解约。她那个老板，正好今天也在这里，我知道那个人，就带她去找人理论。”

　　赵谭忍不住道：“你说的理论，就是暴力协商啊？”

　　“……那个老板听不懂人话，只好用点非常手段。”

　　赵谭无奈：“当面说不通，交给律师就好了。听说对方有十多个保镖？”
　　“你听谁说的？”池惟桐一下想起那个绿头发来，还有点不开心，“哥哥，你怎么会和电梯口找茬的那小子走突然熟络起来啊？”

　　赵谭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歪了下头：“许你有那么多好姐姐，不许我多认识几个好弟弟？”

　　“他怎么能？！”池惟桐眼睛睁得老大，从地上跳起来，“哥哥是我的专属称呼！”

　　赵谭一旦坏心眼起来也是完全面不改色的，对池惟桐眨巴眨巴眼睛：“比我小的都可以叫啊，有什么特殊。”

　　池惟桐呼吸都变重了，却又不能真拿赵谭怎么样，余光瞟见桌上居然有只绿色纸袋，便拿它撒气，一巴掌把它锤扁了。
　　“哎？那个是酒店送的小蛋糕，我还要吃呢，饿死了。”赵谭不满。

　　“送的不好吃。我叫了意面和奶油蘑菇汤，应该马上就好了。”

　　一听赵谭说饿了，池惟桐立刻就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要催餐，正好送餐人员在门口按铃了。
　　池惟桐亲力亲为把意面和汤摆好，给赵谭铺上餐布，递上叉子，并用铁勺舀了一口汤，喂到他嘴边。

　　赵谭夺过勺子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来。”

　　看着赵谭开始小口小口的进食，池惟桐打从见面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定。他凑到赵谭身边坐下，用餐巾纸叠了朵玫瑰，放在赵谭的手边，轻声：“哥哥，你其实也挺喜欢我的吧？”

　　赵谭一口汤呛到了食管，猛咳了半分钟。

　　池惟桐拍着他的背，等他咳完了，才又说：“你知道我今天打架的时候在想什么？”

　　赵谭斜觑着他，目带狐疑。

　　“在想你可能已经坐着张叔的车走了，但想得美一点，说不定还在等我。你肯定不高兴了，如果我故意挂彩，被打狠点，能不能弥补今天没一起看上的雪。”

　　结果人比想得更狠，一点恩情都不沾，自己要打车走。但最后还是回来了，表面生气，明里暗里担心他好几遍了。
　　想到这儿池惟桐就忍不住笑。

　　“……说的好像你不故意就不会挂彩。”赵谭低声道。

　　“我有点后悔了，应该骨折的。”

　　赵谭立刻瞪住他，这说的是什么话？自己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弄得好像他有多么不通情达理一样。

　　“毕竟机会难得。”池惟桐说，“你好久都没关心我了耶。”

　　看着他眼里倾泻出的天真和欢喜，看着他瞳孔里满是自己，赵谭怔住了，被眼前人的目光所攫取，怎么也移不开。
　　他的快乐来得好像过于简单，就像自己的怒气去的也太过轻便。

　　然而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眼看得穿的心思，却比高等数学题还棘手。

　　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