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打工人怎么谈恋爱啊》多情只有

29、复返

　　池惟桐追出消防通道，大长腿一步跨五层楼梯，两下就追上了付雅。

　　他发狠死拽着她的胳膊，外套都扯下来半截，保全从监控里无意扫见，还以为是什么流氓劫匪，当即派人过去。而付雅惊慌失措地回头，对上旧友的视线，眼睛瞬间就红了。

　　“你还打算躲几年？”池惟桐喘着粗气诘问她，“电话也换了家也搬了公司也跳了，现在见着面都还要躲，付雅，你有没有把我们过去那些人当朋友啊？”
　　“对不……”
　　“对不起个屁！你根本没觉得对不起，知道当初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多担心你？”

　　池惟桐瞪着付雅，瞪着这个昔日的乐团主唱，气属实不打一处来。这么几年憋的狠话都变软了，看她还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自己更加委屈：“不就是被个男的骗了吗，至于连过去都划分干净吗！”

　　当年在春迟他还只有18岁，遇见酒吧里演奏的乐团，一时兴起跑上去和着音乐solo了一段钢琴，那个叫鸦鸦的酒吧红人一眼相中他，硬要拉他入伙。
　　他学的是爵士，乐器里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钢琴，一直被私人教师诟病学院气太重，后来托这女人的福忽然开窍了。

　　付雅也是很有天分的人，当时的她和池惟桐恰恰相反，完全是民间的路子。某种程度上也算启蒙过池惟桐，她虽然不会弹钢琴，但音乐节奏极其敏锐，情感抓得极准，这一点就连他们学校研究所里的教授都未必做得完美。

　　他叫她一声姐，视她为良师益友，也无比支持过她逐梦娱乐圈，结果有朝一日看她被感情打击到一蹶不振，眼睁睁看着她自甘堕落，沦为平平无奇的流水线爱豆，在舞台上无机质假唱着工业歌曲，怎么能不生气。

　　想过无数句能够骂醒她的话，事到如今，却只能拽着她胳膊问一句：“付雅，你他妈怎么是个没救的恋爱脑？”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梯间。
　　付雅低垂着头，良久，说：“……让你失望了。”

　　一时就又无言。

　　池惟桐的确失望极了：“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想说？”

　　付雅抿了抿嘴唇，蓦地自嘲一笑：“还说什么？说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算了吧，我就这样了。你看不惯，权当今天没见过。”
　　她甩开池惟桐的手。

　　池惟桐眼里满是不解，绞着她的牛仔外套不放：“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就和我说，我肯定会帮，你知道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帮！”

　　她还吼起来了，池惟桐气得跟着吼：“那为什么这几年都不联系！”

　　“吵吵什么呢？！要吵回屋吵去！”保安终于赶来现场了，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幸好不是什么匪徒。
　　走近一看俊男靓女的，还当是男女朋友吵架，顿时没耐心地驱赶。

　　一看到有人来了，两人都没有吼下去的欲望，付雅一把脱下外套，抱着胸走到角落去面壁。
　　看她没有要跑的意思，池惟桐才过去和保安交涉。
　　再三保证不会吵了，才把保安说走。

　　人一走，楼道间又安静下来。付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坐在楼梯上抽完了一根，才缓缓走到池惟桐面前。

　　“就因为你一直高看我一眼，觉得我是什么天才，觉得我一定会有出息，我才不敢啊。”她看起来完全平静了，扯着嘴角，试图笑着说，只不过看上去非常苦涩。

　　她高估了自己，才说了两句话，眼眶又热了起来。
　　不过话头既已说开，接下来的话便也自然而然的吐露出来：

　　“让你知道我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废物而已，反正都要失望，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联系。再说我那时候你也知道，你们都劝我别跟那男的走，是我一意孤行，结果到头来人财两空，还染上一身病，我联系你开口问你借钱吗？还是让你陪我看病？我真没那个脸。”

　　说到这，付雅低下头像是没办法再对视。等了一会儿，池惟桐没有任何反应。她从余光中扯过自己的外套，重新穿好，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消防通道。

　　高跟鞋重新踩在酒店柔软的迎宾毯上，再怎么用力也都只有自己知道了。

　　池惟桐从身后拍了下她的肩，就像寻常打招呼那样。付雅有些迟缓地回过头，看见对方皱作一团的面容。

　　“不是，我把你当姐，你把我当爹是不是？你当我是你望子成龙的爹啊？废物就废物，你他妈哪来的压力？我给你定KPI让你拿格莱美了还是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开音乐会了？”
　　池惟桐恨不得付雅是个男的，就上去给她一耳刮子。
　　“你人好好的就行啊，白痴。”

　　.

　　凌晨一点，赵谭人终于出了景区，来到山脚下。
　　说是打车走，哪有车给他打，连网约车也上不来，他当时甚至有冲动直接步行出山了。

　　想不到最后是Austin帮的忙，找了个站姐开车送他下来。站姐总是在赵谭脸上打量来打量去，赵谭看向她时，她就笑笑不说话。
　　到了山下，打车APP才终于显示有人接单，然而距离3km，他只好站在瑟瑟寒风中枯等。

　　又冷又饿，但没有任何心情吃东西。

　　某人来前说好准时送他回去，更早以前更是说了那么一沓动听的不行的表白，结果转头跟别人就跑了。
　　惯骗了，就他不长记性。
　　——赵谭呀赵谭，承认吧，你就是对他抱有一丝自己都不肯正视的期待，现在清醒了吧？

　　赵谭在心里重重骂自己N遍：再动摇我就是猪头三！！

　　想他在工作中都没出过这种大岔子，却在感情生活里一次又一次失势，果然小心驶得万年船，放哪里都适用，否则到头来船翻了凄惨的只有自己，某人压根没上船，不知道在哪儿跟谁乐呵着呢。

　　两分钟后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赵谭以为是网约车司机，立即接上了，听筒里却不期然传来张叔的声音：“赵先生，你在哪儿呀，怎么都找不到你？”

　　赵谭眉头轻微一蹙：“他没和你说？我先走了。”
　　“走？走去哪里？”张叔大吃一惊。
　　“回恭都。”
　　“什么？怎么……”

　　电话那头，张叔脑子稍微一转，顷刻猜到了来龙去脉，他自是帮着自家老板的弟弟讲话：“唉哟，赵先生啊，小池先生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完全是事出突然，无奈之举，他……他肯定会和你解释的，你现在在哪儿？还是我来送你吧。”
　　“无所谓，我没关系。我自己回就行，没其他事我就……”

　　“别别，别呀赵先生，”张叔一听觉得坏事，这是气极了，语气跟着着急起来，“小池先生要是知道我让你自己回去的，指定要怪我！”
　　“那你就说是你送我回的。”

　　赵谭说着似乎就要挂掉了，张叔慌忙喊道：“赵先生！唉，唉……其实，其实小池先生出事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成功阻断了赵谭的动作，他带着一点不解听下去。

　　张叔接着说：“他被人打了！”

　　对面没有作声，他继续补充：“很严重，满头是血，多处骨折，昏迷不醒了！救护车也叫不上，凶多吉少哇！”

　　赵谭这下真被他吓一大跳：“怎、怎么会这样？那你快开车送他去医院啊？”

　　“我…唉，其实我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我老板明天还有行程，我不敢耽误，所以才问要不要顺道载你？”

　　赵谭被他这话弄懵了，半晌才理顺，十分愕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老板知道他亲弟受伤了吗？”
　　张叔回说：“先生说死不了就不用管。我就一司机，还得听老板的。”

　　赵谭听得是两眼一黑。

　　酒店应该有急救人员吧，有帮他止血做急救吗？是遇上了什么仇家？打得这么凶都没人阻拦吗，张叔别是唬他的吧，如果真这么严重，张叔不至于把池惟桐一个人丢下吧？
　　也……也不一定，早听池惟桐说过他哥很无情，万一连司机也……

　　难道真是因为意外才发了那条信息？

　　这时张叔又来了一句：“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走时确认过，小池先生没有生命危险了。让他在酒店睡一晚上先缓缓，明天再去住院也不迟。”

　　“……？！”
　　赵谭握着电话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手在风雪中冻得都有些僵硬了，颤颤巍巍挂了电话，又立刻拨出另一个号。

　　Austin秒接，发出元气十足的笑声：“平安下山了？不客气。”

　　“你帮我去1003房看看有没有人在，再帮我问一下酒……”
　　话没说完，Austin就像未卜先知了一样，说道：“是你和你表弟的房号吗，他不在房间，外面躺着呢。”

　　“躺着？”赵谭愣愣的问，脑内浮出一副横尸的惨烈画面。

　　Austin似乎拍了把大腿，兴冲冲道：“好哥哥，你表弟真的太勇了，刚刚一个人打十个！卧槽，给我都吓得躲桌子底下了，他拎起木凳就往人脸上砸，啧啧，牛。”

　　赵谭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你在现场？那他为什……他现在怎么样？”
　　“在呀，我们玩得好好的，他突然冲进来，老板的保镖上去拦，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Austin感慨，“别说，第一面真小瞧他了，被人拿灭火器往头上来了下，那血流的，你是没看到啊，掉进水里，温泉都成红汤了，还爬起来继续打。”

　　赵谭双腿一软，以为在听相声，仍然觉得不真实。刚刚张叔的形容接二连三冒出来：满头是血，多处骨折，昏迷不醒了。
　　躺着的意思是……偌大个酒店真的就没人管他了吗？！

　　那那个付雅呢！赵谭想问，转念一想，说不定就是为她打起来的，否则无缘无故为什么起这样的冲突。

　　此刻赵谭不禁又想，池惟桐发那条讯息时，究竟是来不及解释什么，还是不信任他。自己要管这件事吗？

　　“你……你帮我把他扶，等下不行，骨折的话不能随便动……”
　　“骨折？”Austin呆了一下，琢磨着什么，往玻璃窗外面张头一望，他表弟有骨折吗？

　　赵谭又问：“和他打架的人已经走了？”
　　“嗯，对啊。”
　　“你帮我看着点他，我这就回来了。”
　　“啊？哦。”Austin呆愣愣拿着电话，心想，看着他什么？看着他别乱跑吗。

　　赵谭顾不上问前因后果，四下看了看，发现送他下来的那个站姐还在附近，拿着大炮正拍雪景。他的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跑上前，拽住了站姐的衣角。
　　“拜托你，再……送我回去吧。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