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之上》boroboro

15、面试会(下)

　　这顿饭，吃得没啥滋味。

　　等了一会儿大老板没来。两小投资人挺着啤酒肚，客套了几句，就开始想要灌艺人喝酒。

　　大中午的，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白涟喝了半杯，感到了这身体有些不胜酒力。也就不喝了。

　　投资人感兴趣的是张云芸，也就不自讨没趣，不再劝他喝酒。

　　张云芸酒量不错，但几杯下来，脸色也有些不好。

　　李方圆只当做没看见，也不管，还跟着一起劝。趁着她不注意，往酒里扔了颗药丸。

　　她刚要举杯，白涟面色平静地拦下了这杯酒。

　　两投资人不乐意了，“小白，你要是想英雄救美，你就替他喝了。”

　　白涟轻笑，看向李方圆。对方正在擦汗，神情有些焦虑。

　　“李哥，这杯，要不你喝了吧？不然回去，我要跟江蓝告状的。”

　　“小白，还是我喝吧。”

　　张云芸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她不想，让别人为了她感到为难。

　　不就是一杯酒吗，大不了今天睡一下午好了。

　　“不，师姐，既然我拦下了。当然不能你喝，我喝。”

　　说着仰头就要喝下去。

　　李方圆还没来得及拦。

　　忽然开门进来个人，刚好看到这个场景。

　　“喝什么喝。”

　　“哟文总，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两投资人赶紧站起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他两本来就是临时收到风声，想借这个机会认识文山，好多些生意的门路。

　　文山忍不住皱眉。

　　要不是临时有急事耽搁了，他会准时到的。

　　没想到，这还这么多嗡嗡嗡的苍蝇，让人反胃。

　　白涟的杯子停在了空中，张云芸赶紧抢了过去。她知道白涟喝不了酒，大一新生会的时候，才两杯就喝趴下了。

　　李方圆有些发怵，他察觉到了文山的不悦。

　　只是，他搞不清楚。他不悦的原因，是因为艺人不给面子吗？还是因为这多出来的两人？

　　李方圆原本不想答应他们参加酒席的，可两人给出的投资数额，又让他忍不住有了侥幸的想法。

　　“文总，您坐。”

　　李方圆和另外两人赶紧站起来，也不知道这文总想坐哪。

　　文山给了身旁秘书一个眼神，秘书心领神会。

　　走到白涟旁边的位置，把椅子挪了出来。并重新摆好了餐具。

　　“李叔。”

　　“好久不见，小白。”老秘书慈爱地笑了。

　　文山坐下，对秘书抱怨道，“都跟你问好了，却不叫我。”

　　“文总。”

　　“叫爸。”

　　旁边几个人听见这番对话，场面难免呆滞了一会儿。

　　那两小老板见情况不对，赶紧扯了个借口走了。

　　李方圆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大老板，忽然要投资自己这小破网剧。原来，人家就是想借机跟儿子吃顿饭罢了。

　　他知道，白涟背景多半不简单。不然，江蓝也不会在半隐退之后，还在带新人。

　　不过，白涟和文山姓氏不一样，他愣是没敢往这方向想。

　　李方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离开合适。

　　于是拉着张云芸要走。

　　张云芸已经喝的有点晕乎乎了，还没搞清楚情况，只顾着让白涟记得再请她吃饭。

　　白涟笑着应下了，打电话让在附近的徐飞鸿过来送她回家。

　　一旁的文山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给他碗里夹了块糖醋鱼。

　　“很绅士。李方圆这人确实心术不正，如果让他送那女孩回去，挺危险。”

　　白涟"嗯"了声，低头吃饭。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冷淡。

　　但这父子两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他也不好贸然改变。

　　父子俩矛盾的根源，是白涟母亲的死。

　　那天，下很大的雨。

　　夫妻俩吵架，文山甩门走了。

　　打电话也不接，白梦洁担心雨太大他出事，就开车出去找他。

　　没想到，她反而在路上出事了。

　　从那时开始，白家和文山关系也冷淡下来。

　　白老太太把白涟接回家亲自抚养。文山因为愧疚，也没有去要回孩子。

　　只是偶尔去探望，去外地会给白涟带点礼物回来。

　　白涟小时候觉得，母亲的死，都是父亲的错。所以一直不理他。

　　等到长大些了。也懂了，母亲的死其实只是个意外。

　　可又拉不下脸，但两人关系也稍微缓和一些了。

　　后来，文山又再婚生子。

　　白涟觉得，他已经忘记母亲和自己了，就又冷淡回去了。

　　不过，他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文风卿，关系倒是可以。

　　两人都是幼年丧母。

　　文山再婚第三年，小儿子两岁。

　　妻子陈欣冉回娘家，路上刚好遇上泥石流。

　　文山本来要和她一起去，因为临时有事，就没跟着去。此后，文山克妻的说法就传开了。

　　他本人似乎也信了这个说法，再没谈过女友。

　　陈欣冉母亲身体不好，也没别的亲人。文山又是在孤儿。

　　怕文风卿没人照顾，白老太太就经常把他接过来。

　　刚开始白涟有点抵触，但相处久了，兄弟俩感情不错，都很亲近白老太。

　　在文山心里，现在最敬重的人，可能就数老太太了。

　　“风卿还好吗？假期有什么安排。”

　　“他想找你玩，我说你有工作。给他报了个补习班。”

　　“他又该抱怨压力大了。”

　　“那你多开解开解他。”

　　“那是你儿子。”

　　“也是你弟。”

　　“我吃饱了，下去还有一个面试会。我先回去了，李叔先借我一下，您再吃会儿。”

　　文山叹了口气，这顿饭可有点贵。

　　白涟放下碗筷，跟着李秘书出去了。

　　可终于出来了。

　　坐到车上，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大擅长，给这种自带威压感的人甩脸色看。

　　再待下去，他怕真装不下去了。

　　李秘书看着倒后镜里，白涟忽然放松的样子。

　　也觉得好笑，这父子两，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不那么别扭。

　　回到家，白涟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江蓝过来接人的时候，他还睡得有点迷糊。

　　差点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就跟着江蓝上车。还是徐飞鸿最先反应过来。

　　白涟穿了个格子做旧款衬衫，又套了个浅色工装牛仔背带裤。

　　江蓝捧着下巴瞅了瞅，给他戴了个金丝眼镜。

　　又翻出个米白色鸭舌帽。

　　“这……会不会，太浮夸了。”

　　“你上午那样，才叫浮夸。这身朴素得很。”

　　江蓝扶额。

　　到了现场，没想到还遇到个老熟人——《危崖》的作者邱雨。

　　江蓝赶紧上前打招呼，转身对白涟说，“看，好兆头来了。”

　　邱雨这人行文风格诡谲，网络发言大胆直率。但是，现实里本人却有些怕生。

　　虽然是自己拍板定的白涟演杨俊，可戏拍完了，实际上两个人还是不熟。

　　除了选角会，他几乎都没有在剧组出现过。

　　“邱老师，好久不见。”

　　“小白啊，好久不见。

　　我刚还和学长提你呢，就是老先生的后人。也是个作家。”

　　面试还没开始。三人在外边聊着，又过来两人。

　　曹东阳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陌生男子和邱雨一样文质彬彬的，像是家里有个图书馆的样子。

　　白涟忽然想到，文山家里倒真有个图书馆，可……他身上，怎么是一股子匪气。

　　还在开会的文山，忽然打了个喷嚏。下头员工赶紧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邱雨的师兄。周洲，也就是周大和的重孙子。”

　　一番寒暄之后。

　　对方单刀直入，

　　“之前东阳给我看了危崖的片段，我觉得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曹东阳笑着拍拍白涟的肩，“你曹哥邱哥不错吧，有好事都还惦记着你呢。”

　　曹东阳这回，是过来帮他老师做副导演的。

　　总导演是老牌时代剧导演汪巡，也是C艺导演系的名牌导师。

　　这几天跟着老师选角，有个角色，周洲一直各种不满意面试者们的表演。

　　他老师也是有点头痛。

　　可这版权还是在人家手里，投资也是人自家出大头。也不能无视周洲的想法。

　　曹东阳忽然想到了当初的邱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周洲推荐了白涟。

　　没想到，居然一拍即合。

　　后来，曹东阳问邱雨为什么当初觉得小白合适。

　　邱雨挠了挠头，"他帅得，相当合我眼缘啊。只要缘分到了，颜值是会演戏的，你信吗？"

　　江蓝和白涟，两个人大眼瞪大眼。

　　这还真有这等好事？

　　出现了一次，还能第二次。

　　这惊喜来得也，太过突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