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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虎落平阳遭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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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幽不记得她究竟是怎么在重重包围之下,自远督侯府闯出来的,她只记得那晚紫庐燃起的火,红透了半边天。然而事后回想起来,她却觉得整件事是如此地荒谬而可笑。
出事的那日午后她立在院子里,仰首看着霞光映照之下那棵光秃了枝桠的泡桐树,心想着或许不日楚紫宁就能回来。
素秋便是那时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的,二话不说只叫她快逃,说是一队官兵闯进了侯府要锁了她进牢。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素秋却急得跳脚,说是听见那队官兵说她是南夏派来的细作,奉命来拿她收监细查。
夏侯云幽被这话吓地神魂皆震,转瞬之间似是明白了这是谁设下的局,她冷笑一声回了正堂端端地坐着,心里只打定了一点主意——除非楚紫宁父子回来,否则她哪儿也不去,谁晓得离开了远督侯府,她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来人倒也不曾相强,见请不走她,只里三层外三层将远督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侯云幽见此倒也安心了些,却不想入夜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猛火,将整个事态烧得一发不可收拾!侯府里已然渗进了谨王的爪牙,分明是非致她于死地不可,徒留在这里也只剩下了坐以待毙。
趁着乱,她与琳月换了衣裳,跟着吕竹青逃出了火光漫天的远督侯府,一路潜行悄悄来到了玉林堂。
“能不能帮我个忙?”遥望着远处渐弱的红光,夏侯云幽静了心冷了眸。
紫庐的火该是已然灭了,也不晓得究竟烧成了什么模样。她虽是嫁进了远督侯府,可在她心里,紫庐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家。半年不到的时间,那里却承载着她与楚紫宁所有的喜怒哀乐,以及她有生以来最欢乐的一段时光。
然而如今却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夏侯云幽缓缓捏紧了双拳,眼前似是出现了那张笑容懒散却目光阴沉的脸。
玉子陵听见她的话却是一笑:“莫非我此刻,不是在帮你?”
夏侯云幽转身撇嘴:“果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算的还真是清楚!”
“那是,我总不能做亏本的生意,便是忆儿每次来找我,也还带上两坛子杏花春。说吧,想做什么?我能帮的定会帮你。”
“我要去洛宁!”
玉子陵闻言不禁蹙了眉,尚未开口,夏侯云幽又道:“你之前说沙洲我去不了,这洛宁成我总该能去了吧?只是你西宁,我和竹青都不熟,只能麻烦你替我找个靠得住的人,帮忙带个路!”
瞧着她眸子里的坚定,玉子陵晓得,此次再也拦不住她,略一思索他轻声一叹:“既如此,我陪你……们俩一道去!”
“你?”夏侯云幽蹙眉。
“怎么,你一出事便来找我,难道在你心里我不就是那个最靠得住的?”
一句话,透了些含糊不清的歧义,玉子陵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未再言语,只是那双与夜色相近的眸子里,此刻显得出奇地光亮!
夏侯云幽却是因这句话真的愣了神,她怔怔地瞧着玉子陵,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去答他这句话。她从来未曾想过,从见第一次起就互看不顺眼,一直龃龉不断的她和玉子陵,竟会有一日落入如此尴尬的一幕!
然而,这句话却真的戳进了她的心窝子,楚紫宁不在的这段时日,她的确是一出事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玉子陵!
她也曾想或许段如玉会给她更多的帮助与庇护,然而那个身在深宫的四皇子,很多时候并非是她能轻易找到的,而许多事情以他的身份也并不适合出面!
比如……这一次!
她不晓得究竟是谁被谨王收入了麾下,总之在他走后的第三日,有人突然在金殿之上拿出了所谓的确凿证据,怒指她夏侯云幽乃南夏细作,嫁入远督侯府便是为了窃取军机,牵连其中的尚有同为南夏人士的叶家舅妈,而这矛头虽未挑明,却是直指中宫!
所有这些,夏侯云幽原本并不知晓,俱是来到玉林堂之后,玉子陵告诉她的。
静静地瞧着玉子陵清亮的眼眸,夏侯云幽忽而一笑,弯唇挑了眉眼:“没想到玉小神医不仅会医病,还会读心?你是我家楚忆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若你都靠不住,这整个西宁还有谁能靠得住?”
玉子陵眸光一闪,浅浅弯了唇角,转眼抬眸看着星空之中清冷的月:“草民谢公主殿下赏识!”
“客气!”夏侯云幽扬声,转而问道,“那么……天一亮,可能动身?”
“自然可以,我是时刻准备着四处游历的,一应东西俱都齐全,说走便能走。”
“小五这是要去哪儿?”
清冷的夜里,轻柔的声音悄然响起,让二人皆是微惊,回了头就见玉子璇披着薄袄缓步走来。
玉子陵悄然紧了眉:“你怎起来了?”
“我一向眠浅你也晓得的,朦胧之间听见有人说话便起来一看。原来,竟又是公主殿下,只不知公主殿下深夜造访,所谓何事?”玉姑娘挑了眉眼,仍旧是那满目的不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言一行,又让夏侯云幽想起了当日在尚书府,她当着楚紫宁的面的挑拨离间,不禁微敛了双眸冷冷地盯着她。
玉子陵却因此话蹙了眉,上前按了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夜露甚重可别着了凉。”
“怎么,你这么着急地让我回去,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需躲躲藏藏,不能为我所知?”
一句话让玉子陵心生不悦,悄然蹙了眉,却仍旧轻轻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快些回去休息。”
“与我无关?”玉子璇一声冷笑,挑了眉眼自二人身上一一扫过,“我哥哥同一个有夫之妇深夜幽会还密谋私奔,我能见此不管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声压低了声音的怒斥突然响起,玉子陵陡然怒意高涨,满目怒火地怒瞪着冷笑连连的妹妹。
夏侯云幽却是猝然捏紧了双拳,然而瞧着眼前神色鄙夷满目嘲讽地玉子璇,她忽然勾了唇角慢声细语悠悠笑道:“玉姑娘委实多虑,这幽会与否私奔与否,似与姑娘却是毫无关系。便是本公主果真给楚紫宁带了绿帽子,那也是我三人之事,还轮不到姑娘你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地咸吃萝卜淡操心!”
狂浪豪放的一番言词,让玉家兄妹齐齐一愣。
玉子陵怎么也不曾想到她竟然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来,他在许久之前的确是听说过忆儿要娶的那位公主,在南夏是出了名的寡廉鲜耻、德行不端。可见了她之后他顶多只觉得她是有些骄纵蛮横、傲慢无礼,直到此刻他才晓得她那不堪的名声究竟是如何传了出来的,这果真是一位养在深宫之中的金枝玉叶能说出口来的话?
玉子璇更是被这句话说得猝然红了脸,她愣愣地瞧着眼前嫣然巧笑的人,一时未能从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哪里是个公主?便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不能没脸没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吧?只是世子哥哥,为何就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当做了心头肉,却对她视而不见呢?
一簇怒火悄然升起,玉子璇却忽而一笑:“与我毫无关系?午后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公主殿下此刻在此怕不是逃出来的吧?”
余下的话,玉子璇未再多说,只那么言笑晏晏地盯着夏侯云幽,然而还未等落入震惊的夏侯云幽与玉子陵开口说话,她却又续道:“想要我不说那也可以,我晓得公主你是要去寻世子哥哥。只要公主殿下点头带上子璇一道,那么子璇便当做什么都不晓得,还会帮着公主殿下安然出城。呵,也不知此刻赵统领可否发现他重重围锁的人已然逃了,若是一经发现……怕是公主殿下想要出城,便没那么容易了!”
遭人威胁之事,夏侯云幽还是头一遭遇上,然而她却不得不低了头,乔装改扮扮作婢女跟在玉子璇的身旁,顺利出了城。
出城之时倒也未曾多受阻拦,见此夏侯云幽便晓得,琳月尚未被人识穿身份。然而玉姑娘似是为了让人更加信服她二人的主仆身份,咬牙切齿地骂了她一句“死丫头,本小姐让你收拾的香膏你搁在哪儿了,我怎么不曾瞧见”。
夏侯云幽顿时转身翻起了包袱,心里却记下了她言假意真的这声骂。
而此之后的一路,玉子璇倒是未再故意刁难,夏侯云幽不晓得她究竟跟来做什么,却也明白她是奔着楚紫宁去的。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路的舟车劳顿却让夏侯云幽的身子略感不适,渐而头晕目眩昏昏欲睡起来。玉子陵见她如此,晓得她定是疲累过度兼之心神焦虑,倒是建议停下来略做休息。
却不想,夏侯云幽尚未言语,玉子璇却先一笑:“小五,一路上怎也不见你如此关心我呢?”
对于妹妹的冷嘲热讽,玉子陵已然不愿多做理会,转了眸并不搭理于她。
夏侯云幽似已习以为常,好似根本就不曾听见玉子璇的这句话,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天水一色,不禁问道:“这是到哪儿了?”
“前面便是风鸣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