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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栩栩如生画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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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幽不知谨王为何去了风鸣渡,段如玉亦是一时难解其意,二人沉默片刻,夏侯云幽忽道:“你可有想过,思南姐姐或许并未被关龙飞带走?”
段如玉忽就沉了眸:“你也这么想?”
“嗯!”夏侯云幽点头,“思南姐姐被带去沂隆山的消息传来时,我特地喊了玉子陵来问过,那时我同他便怀疑一切皆假。既然被关龙飞将她带去沙洲是假,那么又将她带去沂隆山,便也不会是真。思南姐姐或许至今都还在伊宁城不曾被带走过,就在那谨王府里被软禁着!”
“可即便事实果真如此,咱们也毫无证据无法指证于他。”段如玉黯然一叹,“我到是也曾想过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可转念一想我便打消了那个念头。他那个人虽说阴险狡猾却也心思缜密,整个谨王府里不知布下了多少明防暗哨。若是一招得手寻到长姐那便罢了,可若不曾怕是正中他下怀呢!这些年来,父皇一直未提立储之事,我也是闲散惯了无心此位。可一想着有朝一日我西宁国若果真掌权他手,我便定要争上一争。我怎能眼睁睁瞧着我满朝忠良、万千百姓,被他这样一个只顾自己安乐不管他人死活之人,尽捏于股掌之间?便是他日得登大宝的不如我段如玉,我也定不能叫他如了意!”
说着话,段如玉眸光一凝,昂首傲立瞬间坚毅了面目。
那一瞬,夏侯云幽惊讶地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以往她所认识的那个嬉皮笑脸、嘴上无毛的段如玉。
他是西宁皇四子,他胸怀天下心系万民,他傲然直立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自他稚气未脱的眉眼之间直射而出,令人难以逼视甘心臣服!
那一刻夏侯云幽相信,他段如玉若登上皇位,定会是个超越乃父的贤明君主!
定定地直视他良久,夏侯云幽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也就脱口说道:“那他去了风鸣渡,岂非是说咱们有了可趁之机?”
“哼!”段如玉一声冷笑,“怕是他巴不得我早点去呢!”
夏侯云幽一听顿时蹙了眉,也是,以谨王那阴险多疑的性子,怎会留下这么好的一个空子叫别人钻了去?只是……就这么由着他来去自由、恣意妄为?
“那如今,该怎么办?”
段如玉眸光一闪:“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我倒是要瞧瞧他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样的灵丹妙药!现如今,也只望表叔能尽快伤愈归来,叶将军亦是有惊无险吧!他若真出了事,怕是婷玉……”
听他说起远督候和叶家舅舅,夏侯云幽轻声一叹,可转眸她又挑了眉眼:“婷玉?”
满溢的皇者之息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又缩回了骨子里,听见这个名字,段如玉的厚脸皮子悄然一红,挠挠头嘿嘿一笑:“表哥没同你说起过?”
夏侯云幽摇摇头,这才晓得表妹叶婷玉是景帝同黎后一同看上的儿媳妇,已然赐婚给了段如玉这小子。
想起那个只有过匆匆两面之缘的表妹,瞧瞧眼前又便会了惯常模样的段如玉,夏侯云幽不禁撇嘴,那么俏皮可爱一姑娘,怎的偏偏就插在了段如玉这坨毒嘴毒舌的牛粪上了呢?
然而瞧着神色略显尴尬的段如玉,夏侯云幽脑中忽又闪过一个念头——若段小子日后果真当上了西宁的皇帝,那叶家表妹不就成了皇后了?
唔,如此看来,倒是挺有必要同叶家表妹亲近亲近拉进一下距离的,好歹这日后也得在西宁给自己找个靠山不是!
“喂!”段如玉又哪里晓得她此刻心里的弯弯绕,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唤了她一声,“这信儿,本皇子也送到了,你若没什么要说的,我可就走了!”
夏侯云幽这才回过了神,却不明所以地问道:“说?说什么?”
段如玉眉眼一翻:“你说说什么?表哥一时回不来,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你要没话说,送去洛宁的公函这可就发走了!”
“有有有有有。”夏侯云幽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转身折腾起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奋笔疾书挥洒片刻,夏侯云幽便拿起写好的信笺呼呼地吹了几口气,以便让墨迹干得快些。
却不想一旁的段如玉突然一声怪叫,盯着那纸信笺就嚷嚷了起来:“娘喂,这是你写的字?”
夏侯云幽俏面一红,猝然收手将手里的信笺收到了身后,昂首怒瞪着满面鄙夷的段如玉:“你算个什么皇子,别人的家书你也偷看?”
段如玉立时反驳:“你算个什么公主,如此丑陋的字,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丑?”夏侯云幽扬声,“你懂个什么了?此乃本公主独创一格的字体,本公主还准备将之发扬光大呢,就叫个‘公主小楷’!”
“还小楷?”段如玉顿时仰倒,可瞧着夏侯云幽已然折叠整齐递到眼前的信笺,他依旧接过了手,“希望表哥能看得懂你的‘公主小楷’!”
夏侯云幽撇撇嘴没再反驳他,这段如玉虽说嘴巴讨厌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实实在在的热心肠,若不然怎么一有了楚紫宁的消息便亲自上了门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呢?
收了信笺,段如玉便抱拳告辞,说是若再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只让她好好在家呆着不比太过心焦,有他在谨王定不敢做些什么。
夏侯云幽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目送他离去,却不想转眼之间墙上挂着的一副画,悄然闯入了视线之中!
这外书房,惯常是楚紫宁父子俩商议要事之所。可远督候他常年不在家中,这里便也甚少来人,夏侯云幽更是一次都不曾踏足过。
此刻瞧着墙上挂着的这幅画卷,她却是微怔。紫檀嵌金的画框,几斤无色的大片琉璃为遮,将一副紫衣佳人图巧然保护其中。
画纸微黄已然有了些年头,却难掩画中紫衣佳人弯弓搭箭俏立落英雨下,那栩栩如生的飒爽英姿!
“哎,等等!”蓦然之间,眼前忽就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夏侯云幽心中一动,急忙出声唤住了刚刚跨出门槛的段如玉,指着墙上的画疑声问道,“这画上之人,是谁?”
段如玉回身又走了进来,瞧了眼墙上挂着的画,他顿时皱了脸满目鄙夷地盯着夏侯云幽:“她是谁?这你也有脸问我?白纸黑字这画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莫不是……表叔这一手狂草,你看不懂吧?”
夏侯云幽哪里还理会的了他此刻的嘲讽,定睛一瞧,便见画上苍劲豪迈的两行字:轻罗紫衣素容颜,草场桃花飞羽箭。
落款处,一无名姓,却有叫人观之怅然的三个字入眼入心——忆亡妻!
这是,楚忆的生母,远督候的发妻,自己那个红颜早逝巾帼不让须眉的婆母?可是为何第一眼瞧见时,竟有种错觉这画中之人乃是小姨呢?
夏侯云幽怔然,盯着画中之人良久,她忽然转身定定地看着段如玉:“楚家当年的事,你晓得多少?”
“当年的事?”段如玉蹙眉,“什么当年的事?”
“哎呀,就是你表叔我公爹,远督候爷至今都还被说书人传说的事情啊!”
“这我哪儿晓得?”段如玉撇嘴,“我这苦命的表婶离世之时我还不晓得在哪儿呢,便是后来出了昭端郡主的事情,我也还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娃娃,我哪儿能晓得那么多?”
“昭端郡主?这昭端郡主究竟是谁?”夏侯云幽满心疑惑,不晓得这被传得神秘兮兮的昭端郡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段如玉却是一叹耸肩:“这我就更不晓得了。这么些年来,只这个封号还在市井之中被人说起,可说来说去却没有一个人晓得她究竟姓甚名谁。”
夏侯云幽默然,垂目沉思片刻忽又问道:“那她的封号是哪儿来的,总不能是她自封的吧?”
段如玉微愕,盯着她片刻微一摇首:“其实这么些年从不曾有人提起过她,楚家不曾我父皇同母后亦是不曾。我曾一度怀疑此人究竟是人是鬼,因我翻遍了前后所有史册都不曾见过有关昭端郡主的只言片语。我最终确定我西宁的确曾有过昭端郡主此人,是因我曾偷偷问过表哥。只是我不曾想到,提起她来时,表哥竟会是那样的反应!”
说着话段如玉语声一顿,清亮的眸子陡然漫上些许黯然,夏侯云幽的心亦随之悄然提起,朦胧之间她似能想象得出楚紫宁当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那是我第一次,在表哥的眸子里看见森森寒意,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愤恨。我不晓得表哥为何会有着那么深的恨意,却明白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若这世上从无此人,他何来那入骨入心的恨?”
轻声如叹的一句话,顷刻印证了夏侯云幽的猜测,直至此刻她方知晓,原来被楚紫宁恨之入骨的,竟是那个身份神秘、下落成谜的昭端郡主!
“那你可晓得,他为何恨她入骨呢?”
段如玉摇头:“我不晓得,我只记得我当时似是同表哥说过‘人都死了还恨她做什么’,却不想表哥回了我一句‘她若果真死了我又何须恨她’。我那时年少,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这话究竟何意,只是自此之后再也不曾在表哥面前提起过此人,只当这昭端郡主就是个话本子里的人物。”
旁的事,段如玉便再也一概不知。夏侯云幽晓得再问下去也无法从他的口中再多知道些什么,也只能赶了他快走,好让她的“公主小楷”早些送到楚紫宁手上。
许是得到了楚紫宁安然无恙的消息,她那高悬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虽心里依旧担心着远督候的伤势,以及叶家舅舅的下落,却不再整日里惶惶不安,终于能睡上了个踏实安稳的觉。
可还未等她睡上两夜的好觉,一场无妄之灾自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