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再次相逢》平天烬

4、第 4 章

　　04.一江旧雨烟，回首万里远，北风吹过旧河山，斜阳归去天涯渡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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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六，林非然习惯性地早起，洗漱，坐在沙发矮几前喝水吃面包开电视看新闻，她早上刚起来时会有点低血压，一切都是迷迷糊糊进行的，直到看新闻时才慢慢清醒过来，她想起昨晚了解到的信息，又看到墙上日历星期六的字样。
　　加他妹的班！
　　她把咬了两口的面包塞回面包袋里，一口喝完桌上的温开水，走到门口取了零钱和钥匙装在羽绒服口袋里，换了鞋下楼。她正经没在自家附近吃过早餐，每天都是面包饼干这种凑合，实在来不及会在单位附近的早餐店买包子带去办公室吃。
　　单位有个男同事每天都会带油条去单位吃，她馋了好久，每天都想着第二天要早一点起床，然后去早餐店里买一碗粥下油条吃，结果第二天还是依旧挣扎在迟到和不迟到之间爬起来。
　　K城发展极快，林非然回来后就已经发现以前好多那种家庭小店都消失了，以前满大街的牛肉面馆，米粉凉皮小店，*记小吃都见不着影了，她在自家附近绕了一小圈，没发现哪里有卖早餐的，大冬天的又是周末，连个鬼影都没有，她没法，掏出手机打12580，她记得这边有一家挺大的粥品店，她通过12580查到号码，打到店里去问地址。
　　这家店在她上的小学北边，离家很近，她直接插新村穿小道走，路经一个小公园，这个小公园以前是有围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的围栏都拆了，好些地方扩建了些，变成了便民设施，公园的一角有大量的锻炼器材供人使用。
　　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肖芳打电话，想喊她出来一起吃早餐，结果电话接起后就响起了肖芳暴躁的怒吼声，“他娘的林非然你疯了吗，大周末的你是搞毛呢搞毛呢还是搞毛呢！”
　　林非然把手机拿得离自己隔了一尺多远，肖芳那暴怒的声音还响彻四方，估计肖芳肯定又是忙到半夜才睡了没多久，她无奈了，“好吧，你继续睡，睡醒打给我。”
　　通讯立马被切断了，林非然摸摸鼻子，决定放弃再给周莉莉打电话的念头，这个宅女恐怕也是通宵族。
　　“林……非然？”
　　林非然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卷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细长的双眼因为惊讶稍稍瞪大了一些，唇薄厚适中，抿着笑的时候很温和，穿着运动服，大冬天的，看到这么个热气腾腾的人，她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柏瑞？”
　　“我操，要不是听到你讲电话，我还真不敢认，你这是什么鬼样子？”确定是林非然，柏瑞靠近过来，瞪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小清新小文雅的女人，裹着黑色的羽绒服，长发扎成了马尾，白皙的脸被冻得有点红扑扑的，别的女人这个样子挺正常，出现在林非然身上他娘的怎么觉得这么恶心。
　　“你才是，大清早的在锻炼？”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这么巧，走，姐带你吃早餐去。”林非然率先恢复正常，柏瑞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跟上了她。
　　“周末大清早你专程出来吃早餐？”
　　“今天不小心起早了，没事干……”
　　柏瑞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样子很随意地走在林非然身边，“刚才是肖芳的声音？”
　　“嗯，本来想叫她一起去，她没眼福啊，看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你说我是虫？”桃花眼细细眯起。
　　“我说你冷不冷？”林非然呵呵笑着，自动转了话题，一直跑动状态还行，这样慢慢走着，他穿这一身要冻感冒的吧？
　　柏瑞从她脖子上抢走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又把手插在口袋里，“这样就行了。”
　　K城的冬日自有别样风情，特别是早上，天蒙蒙亮，雾气氤氲，隐隐绰绰勾勒着世界，呼出一口气便觉得冷冽地有些迫人，可正因为这份寒气使得一切散发着热量的东西都格外地温暖人心。
　　公园里种着一些松柏，两人都是这片小区长大的，重遇故人并肩走在林间，旧日回忆就涌现在心底了。
　　“这个公园。”林非然伸手指了指，“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特别坑爹。”
　　“怎么？”
　　“你记得小时候经常在这捉迷藏么？”
　　柏瑞终于想起这个坑爹的破游戏了，其实这个游戏本身不坑爹，关键是他们在这片小区的号召力太强，每次参与的小朋友实在太多了。
　　“有一次我跟肖芳就坐在那个柱子那背对着走廊聊天，一晚上都没被找出来，我俩算了算，总共有五十多个人在玩。”她现在想起小时候玩的这个游戏就想笑，柏瑞手心手背总是输，几乎次次都是他第一个抓人，算是这个坑爹游戏的最大苦主。
　　林非然说起这些，眼笑得弯弯的，她肤白，朦胧的清晨中，显得特别清纯。

　　到了御粥轩，发现早上专程来吃早餐的人还不少，两人迅速点了吃食，就找了个座位坐下等，早餐大多是现成的，很快就端了上来，林非然把切好的油条丢进粥里，拿着勺子挖着慢慢吃，柏瑞要的是豆腐脑和包子。
　　“现在的豆腐脑也太偷工减料了，以前浇的料起码铺满表层。”
　　“这都算好的了，你没看现在的牛肉面，碗巨大，全是汤。”
　　“量少不说，还涨价！”
　　“包子都一个一块钱了。”
　　两人说完均是叹气，这坑爹的物价，早餐都要吃不起了。
　　“我看你穿着运动服就想起有一阵子谁提议的早起锻炼来着？”
　　“就是肖芳吧。”
　　肖芳提议大家早起去跑步，跑完吃早餐上学，结果第一天还围着小区起码跑了八个格子，第二天变成四个格子，第三天就变成直接一群人一起去吃早餐了。
　　“我突然记起，当时轮到谁请客的时候就赖床不起耍赖来着？”
　　“谁啊？反正不是我，我记得我那会天天大早被揪去伺候姑奶奶们。”
　　“把你出息的，大好青春全都落在姑娘们身上。”林非然低头笑着喝粥，没注意到柏瑞已经吃完，脸上的笑意也撤掉了。
　　“你出现在这里是回来了？”
　　林非然顿了一下，一口滚烫的粥还没吹凉就给塞进嘴里，她皱了皱眉头，拿着纸巾按了按嘴角，抬头看着他，他眼里有着柔软的笑意。
　　她不曾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重逢后见到的几个老朋友让她有一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原先斯文软和的人变得寡言冰冷，原先土匪似的人却变得温和有礼。
　　“临时调动，项目完成便要回去。”
　　“在哪个单位？”
　　“材料所。”
　　“干啥的？”
　　“纳米器件和功能材料，主攻生物医学方面的应用。”
　　“你再说一遍？”柏瑞瞪着她，皱起眉。他本以为是管理材料的，类似仓库管理员那种，还纳闷林非然怎么弄了个后勤工作。
　　“反正就是研究一些物质材料，找寻它的应用价值。比如说你这运动服，我们寻找有没有更好的材料穿上更舒适更结实。”
　　“虽然不怎么明白，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林非然扑哧笑起来，柏瑞肯定不知道他这句话也是网络流行语之一，她脑海里浮现出陪着这句台词那个那个萌萌的小loli图样。
　　“吃完饭你准备去做什么？”柏瑞抬手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时间了，得回去了。
　　林非然看到他的表，专业的运动型手表，“怎么搞这么专业？”
　　“现在就吃这一行。”他站起来，拿起小票去付钱，这点小钱，林非然也没去跟他争，抓紧时间把粥喝完，拿纸巾抹了抹嘴巴，伸手捞起羽绒服跟出去，柏瑞就站在店门口，“走吧。”
　　“柏瑞，我等下还要去上班。”
　　“今天不是周六吗？”
　　“嗯，我们没什么周末，基本每天都要加班。”
　　这时蒙蒙的雾气已经全部消散了，天光四亮，刚吃过早餐，浑身还散发着热气，两人都穿得单薄，站在店门口呼吸着冬日清冽的空气，清晨的阳光落在柏瑞的脸上，那一张比过去沉稳许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是有点讽刺。
　　“行，你去吧。改日见。”

　　林非然穿好羽绒服，直接招手打车去了单位。她坐在后排，手托头撑在窗沿，细细回想刚才同柏瑞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弯起食指轻敲着自己的额头，眼微闭，合上里面难以抑制的痛苦。
　　付了车资下车，恰好看到一辆路虎冲进大院，嘭的一声关门声，一个人风风火火跑进大门，雪上清晰的脚步都被他给踩乱了，厚重的棉门帘落下，隔去了一切声响。林非然估么着出了什么事，也跟着快步走进去。
　　她进到实验室，看到李全的研究生孙晶晶一副要哭了的表情站在那，她走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我调整了一下电子束蒸发镀膜机的速率，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出了些问题。”
　　“参数不是调整好的，全自动执行吗？”她没接着问，猜到是年轻人觉得自己能将速率和镀膜比率控制的更好，采用了手动方式，结果搞出问题了。
　　所里好几个博士生导师，自己带的学生，或者是一些好苗子也跟着在所里实习，这些人都有分派负责人，如果谁负责的研究生出事了，负责人也要跟着受惩罚。
　　所里有些人就抱怨朝廷都不实行连坐了，他们这小小研究所居然还搞，其中管理最严格的就是工艺部门，一方面是生产安全，二方面就是仪器实在太昂贵。
　　这次这个事件，林非然估计李全的季度奖估计要被扣掉不少。她本来要去实验室去做磁控实验，想到李全这会恐怕正冒火，便转身去资料室找论文资料。
　　她心情正乱着，看看资料能让她冷静下来。周末，不是每个人都会来所里加班，有些人会在家里写论文，有些人却还是习惯来单位。
　　林非然的办公室在资料室楼上，她拿好水杯和相关工具，关灯锁门，朝资料室走。所里有个领导有个怪癖，经常一个人满世界溜达，逮到谁离开屋子不关灯不锁资料柜的就是一笔，她刚来的时候就因为零时下去取资料没关灯锁门当月被扣了五百块钱，才吃一堑长一智。
　　她推开资料室的门，发现有人已经在里面了，是顾云，顾云是所里交际花，不是贬义词，人不仅交际手腕强，专业素质也高，林非然觉得这种人早晚出头，所以不太想去得罪她，本着多说多做多错原则，她平时极少接触她。
　　她直接去翻自己想看的资料，顾云却是走过来同她聊天。
　　“听说你接手了任老师的那个活？”
　　上周所里接到通知，要求派个学术交流代表去参加一个交流会，最后把任主任给抽调出去了，他在负责的项目最后指派林非然负责了，指派林非然负责一是因为她主攻的研究方向符合，比较容易上手，二是因为她在所里手上就一个项目，算是比较‘清闲’的人了，结果这么一个安排还是让不少人觉得不公平，私下里眼红的很。
　　“嗯，全哥说因为我最闲。”
　　“听说时间挺紧的。”
　　“也还好，主要看临床效果了。”
　　“哦，但是我听说医院那边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脾气古怪，你可要小心应付。”
　　“谢谢你的提醒。”林非然友善地笑了笑。
　　顾云实在没话可说了，就有些气闷地瞪着林非然，这个人四平八稳的脾气让她的每一句话都好似打在棉花上，没挑起她的火气，倒把自己气得半死，“我去实验室看看机子修好了没有。”
　　“好的，我再看下资料。”
　　林非然找到自己要的资料，走到桌前看起来，刚说了半天话，泡好的咖啡都凉了，她不以为意地一口喝着，她英文水平不是很好，看资料的时候总是比较慢比较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