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逃之夭夭·许你春秋不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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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后的中午，丁小羽正和十一一家人吃饭，下人来报说隽霄山庄的车马来了。丁小羽连嘴都不擦，扔了碗就往外跑。
她着急着见九方漓容，不觉间还用了内力，跑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王府门口。
王府门外正站着指点人搬东西的雁螭，一见丁小羽张开双臂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发觉已来不及避开，神情古怪地准备迎接这奇异的拥抱以及这个拥抱以后九方漓容的嫉恨目光。
可是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丁小羽越过他奔向后面。他身后传来金童玉女齐声嗲呼：“娘！”扭头见两个小九方乐滋滋地张开双臂。
可是丁小羽看也未看他们，径直穿过两个孩子之间，扑向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玄袍白衣、皎若神明的男人，一跃搂上他脖子。
九方漓容只眼前一花，便被丁小羽冲来背撞马车门框，轻咳一声，长眉拧起看向怀中的人。当看清真是丁小羽的时候，他才笑出来：“扑上来是什么意思？怕被罚？”
丁小羽忍着眼泪伏在他肩上，“说什么笑话，你几时真罚过我？”
九方漓容提开她，声音中带着愠怒：“这次真要罚。”
丁小羽又张牙舞爪地缠上去抱住他：“随便你，反正我可以耍赖。”
九方漓容发觉自己突然就没有办法了。
雁螭看得愣住，直觉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神焰山脚。眼前这对男女仿若是直接从那牌楼中被刻过来，岁月不变，安如镜湖，连他们身旁站着的两个孩子也似成了看客，一切竟似全未更迭过。不曾有分离，不曾有笑泪，亦不曾有那些柴米油盐。然而那些东西，却都早已细细碎碎地揉入了十四年间的每一日岁月无华，每一瞬安静笑闹，美得像一块绝世好玉。
丁小羽的手下是能感脊骨的后背，拥着的是九方漓容自换血与她之后便不复那般精壮的体骼，一时泪出眼睫。她艰难地说：“九方，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九方漓容原料想来了浔国皇城，还要费番工夫丁小羽才会随他回去，哪知这女人不但投怀送抱，还三言两语说得他受用得很，心里郁积的火气在无形中灰飞烟灭，消得一点不剩。他是何时变成了这般容易知足的男人？他摇摇头，揽紧了丁小羽的后腰笑道：“小羽，你不远万里跑到这儿来，就为等我寻来同我讲这话？”
丁小羽不答，只重复了一遍：“我是真的很想你。”
九方漓容亲亲她前额，仍是那般旁若无人的，“我也是。”
九方小眉看了九方漓容一眼，对九方翼说：“爹在车上还说要把娘关到冥洛洞去，结果被娘两三句就——”她的嘴被身后的雁螭一把捂住。
九方翼弯着好看的唇角笑：“所以娘是宝贝。”能将大魔头劝住的小白兔，都是顶好的宝贝。
十一倚在王府门柱上讥笑：“庄主，小别胜新婚吧？”
九方漓容温润无方地回答：“是，如今要回去了。”
十一难得好客，“留下来歇一晚再走，你们连饭也未吃。”
丁小羽听了，忙从九方漓容身上跳下来，把他往王府里拉，“就是，先吃饭。”
十一咂嘴，“你这女人，携家带小来我府里蹭吃喝。”
丁小羽仰头一哼，指着她和谢玄：“我可是福将，我不来你们能和好？”
十一顿时无话可说，领着人进府。谢玄开心得很，冲九方漓容一抱拳：“在下右将军谢玄，见过庄主。庄主之名如雷贯耳，谢某久仰。”
九方漓容看他一眼，瑰丽地笑：“原来是战功彪炳的右将军，失敬。某夫人叨扰贵府多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谢玄一愣，“庄主言重。”心下暗叹九方漓容真是风仪甚佳。
丁小羽揽着九方翼和九方小眉，“我其实特别喜欢同你们爹出去逛街。”
九方小眉抬头：“为什么？”
九方翼答：“爹好看，带出去拉风。”
九方小眉拉拉丁小羽衣袖，“小眉也好看，娘以后也带小眉出去。”
丁小羽实实在在被雷了一把，“你不是一向比较喜欢你爹和雁叔么？怎么现在来贴我了？”
九方小眉鼻尖略红，“娘走了，什么都没意思。”
丁小羽用膝盖都能想到是谁的功劳，她瞥了九方漓容一眼，问小眉：“你爹和你说什么了？”
九方小眉扑进她怀里，“爹说，娘生我的时候陷入昏厥，流血好多，说要是娘这次走了，就再不回来了，要是娘不回来，就没有人保护小眉，小眉会死……”
丁小羽失笑，“九方漓容！”
九方漓容正同十一谈怎样罚子女，闻声不解地回头：“怎么？”
丁小羽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算了，“没什么，我随便叫叫。”
九方漓容虚起凤目，“夫人何事惊慌，需将本尊连名带姓叫着玩儿？”
丁小羽忙向雁螭使眼色，雁螭抬头望天，“真是云淡天青——”丁小羽见他不理，便来了坏心，指着雁螭说：“九方，他踢我腿骨！”
雁螭惊恐地扭转头：“女人，饭可以乱吃，真的，话可不能乱说！”
九方漓容挑眉，“雁螭，过来。”
雁螭冷汗直流，“丁小羽，最毒妇人心啊你这个恶毒的婆娘！”
九方小眉平静地对九方漓容说：“爹，娘胡说的，不关雁叔的事。”
丁小羽一口气呛住：“……没记错的话你确实是我的女儿吧？”
九方翼一脸正色：“小眉，雁叔踢了就是踢了，你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
雁螭脸黑：“阿翼，别忘了是谁帮你瞒着毒的事……”
丁小羽乐呵呵地：“儿子才是小棉袄。”
黄昏时分，众人别过。丁小羽很担心再见不到十一，便写了首《桃夭》留作纪念：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十一拥抱她，红着眼眶，“再会，龙阳。”
丁小羽紧紧回抱，“再会，王。”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天下江湖已变，她们都有了和美家室，一树繁枝终于逃之夭夭，结出善果，安静美好。
红尘归隐，料应如是。
多日后，明霄台，青玉桌上珍馐佳肴，五人围坐。
雁螭看了看九方漓容，终于说出早就想说的话，“我其实一开始以为你是山神。”
九方漓容执箸的手一顿，奇怪地看他一眼，“看出来了。”伸手给丁小羽夹菜。
丁小羽听雁螭说了，也觉得不吐不快：“我其实一开始以为你是僵尸。”
九方漓容收了一半的手在半空中一顿，又继续放回来，“现在不也叫着么，我知道。”
九方翼和九方小眉亮晶晶地看来看去，见没人说话，九方翼就问：“爹，冥洛洞密室里的画有什么别意么？”
九方漓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如歌刀诀下半部。”
“什么？！”两个孩子愣住。
九方漓容清雅地喝了口汤，仍旧心不在焉，“画的题词是用如歌刀诀的下半部化得的，又按照星宿、时辰、天宫等顺序打乱排列。”
两个孩子石化，陷入震惊，良久无法说出一句话。
九方漓容终于搁下碗，忍不住对雁螭说：“我第一次见你只觉你骨骼精巧。”
雁螭一愣，心虚地低头扒饭。
九方漓容又看着丁小羽，“我还吩咐了暗牢别亏待你。”
丁小羽一怔，心虚地专心剥虾。
九方漓容深感疑惑，“魔头……真的是我么？”
九方翼和九方小眉果断摇头。
夏日，后山，莲塘。精舟一叶，停靠荷叶之中。
丁小羽和九方漓容躺在舟中看天，耳畔不时蝉鸣。二人的手稳稳拉住，再无忐忑。
“九方。”
“嗯？”
“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
九方漓容扭头看她，不说话。
丁小羽扭过头和他对视，灼灼看入他深邃的凤目：“可你对我最好。”
九方漓容静笑，“你待我也不错。”
“……昨天还打你来着。”
“是么。我忘了。”
“今天早上还压着你不让你早会……”
“忘了。”
“午饭的时候吃了你的墨鱼……”
“忘了。”
“……你还记得什么？”丁小羽支起头笑。
九方漓容探臂揽她入怀，轻轻拍抚，如爱珍宝。他柔语声调，若丝缠耳畔，终生不绝。
“许你相守，春秋不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逃之夭夭·许你春秋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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