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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逃难路上,遇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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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桃的脸庞涨得通红,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她所承受的重负。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每一寸肌肉的力量,才勉强将罗大山那如铅块般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拖进了昏暗的屋内。
罗桃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侧头望去,只见她娘惊恐万状地半躺在炕脚上,双眼圆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春娘隆起的腹部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而她怀里紧紧搂着的,是二蛋那颗紧闭双眼、满是尘土的头颅。
娘亲的身下,一片血红如同冬日火焰般炽烈,刺目得让罗桃几乎无法直视。
她的心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同时切割,痛得她几乎窒息。
罗桃踉跄着走到东小屋,找到二蛋已经冰冷的身体。
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二蛋放在爹娘身边。泪水在今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刻不断。
罗桃谨记爹临终前的遗言,将院子里的柴火垛一一搬来,围绕在爹娘和二蛋的身边。拿着火折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轻轻一吹,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火舌舔舐着木柴形成了火球,大火肆虐,犹如一头狂怒的巨兽,吞噬着罗家的一切。火焰在空中飞舞,映照着罗桃的背影。
村口,罗桃驻足凝望,家的方向已被熊熊烈焰吞噬,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
她跪在还未化冻的土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磕头都像是在与过往的温馨岁月做最后的诀别。
泪水混杂着泥土,模糊了罗桃的视线,却清晰了她心中的那份不舍。
起身时,她差点摔了一跤,腹部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她不得不紧咬牙关,双手紧紧捂住那道还在流血的伤。
随后,罗桃咬紧牙关,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踏上了那条通往南方的路。
蛮族入侵给大烨朝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导致无数家园被毁,生灵涂炭。
与罗桃一同踏上流浪之路的,有天真无邪却满脸尘土的孩童,有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面容憔悴、眼中失去光彩的妇人,还有沉默寡言、肩扛家庭重担的男人。
所有人身着麻衣,破败不堪,衣角随风飘扬,仿佛随时都会化为碎片。脚下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裸露的双脚被粗糙的土地磨得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和形状,只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们的脸上带着麻木而沉重的表情,充满了对未来迷茫与无助。
由于逃难的人口如潮水般汹涌,路上几乎找不到任何吃食。
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挖草根、啃树皮,甚至不惜为了这微薄的口粮而大打出手,甚至伤人性命。
这样的场面,几乎天天在发生,罗桃知道自己人小体轻,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也不敢人发生冲突。
在连续三天的艰难赶路后,罗桃伤口愈发疼痛难忍。步伐开始变得沉重,眼神也迷离起来,好像随时都会陷入昏迷。
她双手不自觉地按在额头上,那温度高到烫手,意识到这是发热了。
目光落在腹部紧紧缠绕的布条上,那布条还是她从死人身上扯下来的。
罗桃咬着牙,双手轻颤着解开布条,看到布条被各种脏污染透。刀口也已经流黄水和腐烂。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将布条紧紧缠绕在伤口上。然而,几日未曾进食的虚弱和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她无力地摔倒在地。
“好香啊……”昏迷中的罗桃呢喃着,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看见了远方有微弱的烛火在轻轻跳动,那光亮忽明忽暗。
罗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她心想:“老天待我不薄,感谢老天爷。”
然而,由于许久未曾饮水,她的嗓子干涸得如同久旱的土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罗桃渐渐张开双眼,眼前的景象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破败的破庙,仅靠几根摇摇欲坠的木头支撑。
庙内有一个简陋的火塘在燃烧,上面架着一口破锅,煮着散发诱人香气的食物。
不远处,一个瘦削老头佝偻着背,不停地在锅里搅拌着什么。
罗桃感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是,由于长时间没吃东西和喝水,她的嗓子干涸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好用力地摆弄着身子,试图发出一些声响来引起老头的注意。
老头显然没想到罗桃能这么快醒过来,惊讶地抬起头,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随后,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拿起地上一把生锈的铁刀,小心翼翼地朝着罗桃走来。
罗瞧着那越来越近的老头,发现他光着膀子,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甚是丑陋。
更让人害怕的是,老头一边走来,一边还不停地“咕嘟,咕嘟”咽着口水,那贪婪的模样让罗桃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罗桃脑海中浮现出来。
在这个荒凉的地界,连树皮草根都已被人吃的一干二净,一个穷且瘦的老头怎么可能有肉汤可喝?
这一刻,罗桃想到,那肉汤的恐怕就是像她这样倒在路边的乞丐。
想到这里,罗瞬间想骂老天爷,还不如让我直接死在路边呢!
电光火石之间,老头的砍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罗桃狠狠劈来。罗桃的瞳孔瞬间缩小,用尽全身的力气,滚到一边。
罗桃趄趄趔趔地站起身,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她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跑向火塘旁。
火塘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此刻,罗桃已经顾不得了,她猛地从火塘中抽出一根燃烧的火棍,紧紧握在手中,与老头形成了对峙之势。
“放我走,我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呵呵,为什么要放你走?你可是很久没见过这么肥美的‘两脚羊’了,”老头轻蔑的笑道。
罗桃心中一沉,决定先下手为强。
猝不及防间,她猛地冲了上去,手中的火棍带着火焰,狠狠地往老头手臂打去。
火焰炙热,老头惊呼一声,慌乱中失手甩出了武器
他低头看着掉落的大刀,随后视线落在罗桃那张脏兮兮的脸上,这一幕瞬间点燃了老头胸中的怒火。
他全然不顾火棍上残留的高温,一把从罗桃紧握的手中奋力夺回。
紧接着,一阵剧痛让他不禁惨叫出声,随后狠狠地将那烫手的火棍抛掷而出。
火棍离手之后,老头怒气冲冲地逼近罗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霎时间,罗桃感到呼吸困难,脸上青筋暴起。老头见状,有种一种宝刀未老的优越感。
无力反抗的罗桃,直楞楞盯着近在咫尺的老头,那双犹如枯枝般的手正紧紧掐着她的脖子。眼睛也因胀痛而眯成一条缝,痛苦不堪。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罗桃甚至觉得这样也许就能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爹娘了。但就在这绝望之时,她脑中突然回响起爹的嘱托。
须臾间,罗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的右膝猛地屈起,狠狠地顶向了老头的命根子。
老头遭受重击,疼得直挺挺地栽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地上。
从昏迷中醒来后,老头发现自己被柳树枝子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他偷偷瞥向一旁,只见罗桃正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块磨刀石,“喀喀……”地磨着自己的那把刀,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老头心里直打鼓,他无法确定这个孩子是否真的敢下杀手。,她的外表看起来年岁不大,可那磨刀的动作却又那么熟练。
过了许久,磨刀石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老头眯起眼睛,试图偷看罗桃的动静,却猛地瞳孔一震。
只见罗桃正拿着那把磨得锋利的刀,在他的身上比划着,仿佛在衡量下刀的位置。
“少侠,请饶命啊!”老头吓得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罗桃一身破麻衣,头发乱的比鸡窝好不到哪里去,脸上有黑了吧唧的看不出五官容貌。也难怪老头一开始没能看出她是个女儿家。
面对老头的求饶,罗桃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拿着刀在他的身上比划。老头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别杀呦,我会治伤!”老头急中生智,大声喊道。
罗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老头。老头见状,急忙解释道:“我见您衣衫上都有血迹。我曾经在军中当过兵,懂得一些治伤的方法。只要您放了我,我一定告诉您。”
听到这里,罗桃坐回了火塘旁,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火塘中的火焰在噼啪作响。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老头都以为罗桃已经睡着了。
平静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为什么要放你?把你四肢砍下,你不就说不了了吗?”
罗桃抬起双眸,与老头对视着。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中。他读出了威胁。
老头深知,罗桃的言辞并非虚张声势,若他不透露治伤之法,这孩子真会付诸行动。
尽管死亡的阴影让他心生恐惧,老头还是鼓起勇气,颤声道:“哼,横竖都是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但若有你陪葬,我老头子也值了。”
他以为这样能拿捏住罗桃,心中还得意地盘算着,等这小子一放松警惕,定要让罗桃为今日之举付出惨重代价。
然而,老头并不知道,女孩眼中已悄然透露出决绝的杀意,
呵~
罗桃哂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拾起一根新燃的火柴棍,步伐轻盈绕到到老头的身后。
罗桃的动作温柔刻意,就像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不过,当那跳跃的火星触及老头的皮肤时,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老头起初还强作镇定,试图用骂声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但随着火星灼烧皮肤,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显得格外凄惨,令人不寒而栗。骂声渐渐转为虚弱的呜咽。
老头彻底崩溃,绝望地喊道:“我说,我说!快住手!”
话音未落,罗桃将粘着老头皮肉的木棍随手丢进了火塘。
火塘因这突如其来的油脂而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瞬间炽烈起来。
映照着罗桃半明半暗的脸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犹如地狱中走出的恶鬼。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受这皮肉之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骚味,老头不知何时已经尿了裤子。
他此刻是真的怕了,他在军中打仗多年,都没见过手段如此阴毒之人。
同时,老头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他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杀了罗桃,更后悔当初为何要将她捡回来,给自己招来这灭顶之灾。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老头,显得异常狼狈。恐惧的说道:“你……你只需将腐肉割去,接着把刀烧得通红,用那烧红的刀片直接烙在伤口上,以灼烧止血,最后再用布条紧紧包扎起来,或许能保住一命。”
“少侠,你放了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您了……。”老头不断发出求饶的声音。
他本就是为了活命才从战场上偷跑下来的,如今却要命丧在一个孩子手里,自然不甘心。
面对虚脱的老头,罗桃沉默着。
无尽的黑夜中,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老头的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一切归于沉寂。
永授十年三月。蒙域国的叱同楼元帅率大军突破西北边防索隆线。后占领莱山县。
同时苏杭之地大雨不止,发生涝灾。
大烨朝陷入内忧外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