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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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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晚上兑奖的时候,李虎踱进彩票店,和苗成伟一起盯电视。号码摇完了,李虎转身拿过铅笔,在废彩票纸后面写了一串号码。
“买这个的。”
苗成伟笑:“还不知道中不中,就已经想好下回的了。”
李虎“嗯”了声。他转了两步,看着店里墙上挂着的横幅“热烈祝贺本站陈先生喜中体彩大乐/透二等奖108万”,多看了两眼,他问:“这是真事还是假事?”
苗成伟说:“嗨,就是个噱头,吸引一下生意。”
李虎说:“别说,有零有整,看着还挺真。”
苗成伟说:“我跟别的店学的,那家店写的是一等奖508万。”
李虎笑着点头,说:“我该去接人了,记着给我买20块钱的。”
苗成伟翻看他写得号码,末尾12.26两组数字,问:“这是哪来的灵感?”
李虎说:“一人的生日。”
“呦,这不快过了么?”
“嗯。”
李虎到高中门口接上学生,挨个送回家,最后开回麻将店门口,车里只剩下京沙一人。
京沙跳下车,突然问:“虎哥,你明天晚上有时间么?”
李虎说:“就是看店,怎么了。”
京沙说:“我想去医院……看看我爸。”
李虎问:“你明天不上学么?”
京沙说:“我晚自习可以请假,提前走。”
李虎想了一下,问:“几点走?”
京沙说:“五点四十五。”
李虎点头:“行,到时候我去接你。”他迈步往回走,“走,先进屋去,外面怪冷。”
第二天傍晚,李虎接上京沙去了城南医院。
医院是老楼,离远看去,砖瓦陈旧,布着土色。停车位也不够,李虎找了一圈,把车开进了半条街外的巷子里。
停好车,他转头看京沙:“别背书包了,怪沉的。”
走到医院门口,李虎问她:“你跟你爸姓么?”
京沙“嗯”了一声:“他姓京,我妈姓沙。”
李虎点头:“嗯,你先上去吧,我看看附近有卖什么吃的。”
李虎走了几家店,看到了一家饺子馆,透明玻璃,里面几个大白褂的人正在现包,饺子大肚,看着挺香。李虎想一会儿叫着京沙一起吃。
他又走回来,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一串香蕉,拎着走向病房。
还没走到门口,李虎就听到门里传来爆声大骂,粗鄙难听。他透过门上玻璃,看到京沙被床上的人紧紧揪住衣领。
李虎拉开门,下一秒,京沙被推搡过来,一头撞在门上,倒在他脚边。
李虎伸手托住她的头,京沙抬起脸,眼里蓄满了惊慌的泪。李虎没吭声,把她扶了起来。
病床上的男人一身腱子肉,除了手背上连着根输液管,一点病人模样也没有。他脸上和胳膊上的擦伤,都像是天生带着的一样。
他握着病床栏杆坐直起来,看了李虎两眼,骂骂咧咧:“哪又找了个臭逼男人?”
李虎说:“京哥,隔壁都是病人,小声点。”
京哥一拍栏杆:“哎我操,我没报警就够意思了,还让我小声点。”
李虎说:“自家父女,什么报不报警的。”
京哥指着说:“少在这跟我耍嘴皮子,我告诉你,也告诉你,我在医院这几天花了两万块钱,还有那什么精神损失费,一共五万块钱,少一分我就报警。”
京沙靠在门上,抬起眼睛冲他说:“我妈死之后的保险,你不是都拿走了么?”
京哥说:“咋着?那就是分给我的。”
京沙说:“我妈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京哥说:“傻逼娘们自己想不开自杀,你知道个屁。”
京沙说:“我妈不会自杀的。”
京哥啐了一口:“你他妈给我闭嘴。”
京沙眼泪全都喷了出来,她喊着说:“我妈她不是自杀的,她还没看我考上大学呢,她舍不得自己走!”
京哥咣当一跺床,差点把输液架给掀了,他瞪着豹眼说:“反了你了,你等着,后天老子就出院了,不给钱老子不用报警了,老子自己撕烂你的逼嘴。”
京沙转身贴在门上,悲恸地大声哭泣。
李虎扶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薄的像屋脊下的冰棱,不住地发着抖。李虎拍了两下,然后对床上的京哥说:“行,我知道了。”
京哥瞪着他:“你知道个狗你妈个屁。”
李虎走过去,把香蕉串轻放他的床头柜上,说:“五万,我知道了。”
李虎带着京沙离开医院,回到麻将馆里。
京沙眼睛已经干了,缩在床上,有点空洞地望着自己的脚尖。李虎在旁边站了一下,看了眼手机,说:“快九点了。”
京沙抬起眼睛,对他说:“虎哥,他不光是要钱。他出院了会杀了我的。”
李虎没有说话。
京沙绝望地笑了一下,像是对自己一样低声说:“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李虎说:“我该去学校接人了。”
隔了不到一小时,李虎回来了。
他走上楼,衣服上还带着外边的冷霜。京沙没回头,轻轻叫了声“虎哥”。李虎爬上床,从后面抱住她,扯拽几下,直接就进去了。
他干得很凶,来了两回。之后他们谁也不说话了。
楼下揉牌摸牌,连着打完了几场,这时李虎才开口说:“我取出了五万块钱。”
京沙稍微动了一下,想要转头,但李虎从后面抱着她。于是她又躺稳了,隔了会儿,轻声说:“虎哥,我妈真不是自杀的。”
李虎说:“你得有证据。”
京沙说:“光明小区旁边以前有片野树林,现在没了,现在是新修的高层,但去年还有,你知道么?”
李虎“嗯”了一声。
京沙说:“去年我妈被发现死在那片树林里,贴着路边,心脏被插了一把刀子。”
李虎说:“报警查了么?”
京沙说:“查了,警/察说刀子上只有我妈一个人的指纹,那天又下雨了,地上什么痕迹也没有了。他们还说,树上有一道印,正好是人心脏的高度,说是我妈抵着树干,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身子里。”
李虎突然问:“是去年春天的事么?”
京沙说:“对,怎么这么猜?”
李虎回答说:“春天雨水多。”
京沙“嗯”了一声,又低低地说:“我妈不会自杀的,她不会留下我一个人。我知道我爸在外面欠了钱,我妈一死,他正好用保险金来还账了。”
李虎在后面动了一下,然后翻身坐了起来。
京沙转头问:“怎么了?”
李虎捡起裤子说:“突然想起来没吃晚饭,我给你整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