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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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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报复的念头在郁深的脑海中疯涨。
他对秦宣的爱早已消耗殆尽,此刻甚至连那最后一点依赖也被摧毁,只剩下无尽的恨。
他甚至提问软件上搜索“如何报复出轨男友”。
而令人失望的是,报复的方式基本离不开“证据发单位”“寻新欢”与疯狂的“性”。
而这三个方式,哪个都不适合郁深。
后两种是因为他不愿意,第一种是因为他不敢冒险。
毕竟相处这么多年,谁能保证他没有什么可以被有意放大的把柄落在秦宣手里。而他又是个吃网络饭的人,承担不起名誉受损的代价。
报复不能,郁深只能选择疯狂工作来使自己遗忘那些不堪的画面。
不过大抵因为他对秦宣的感情确实到尽头了,那股恨持续了两个礼拜,又在缺少刺激的平稳生活下渐渐沉寂。
秦宣没能再联系上郁深,郁深身边之人也默契地避开秦宣的名字。
多神奇啊,相恋四年的人,咬定决心令他消失竟也没有多难。
秦宣不在,他的生活照常运转,甚至更随性、更清闲。
分手三个礼拜后,秦宣每天占据他脑海的时间减少到了二分之一。
按照这个进度,只要不到两个月他就可以开始自己的新人生。虽然郁深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但是这种猜想至少能给自己一点心里安慰。
也是在这时,郁深久违地收到了段阁的微信。
上一次聊天还是十来天前,郁深给对方转了医药费,而后对方问他发烧好了没有。
郁深对段阁是心怀感激的,对待他的消息自然也不怠慢。
一看到那个大胖橘的微信头像,便点立即开了微信聊天框。
[DG:/图片]
[DG:你的手表。]
郁深略含怔然地看着那块手表。
他竟然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蓦地想到曾经有一次他将这块手表遗落在出差的邻市,一直到了瑶州高铁站才发觉。
当时自己慌了神,二话不说订返程票,几乎是飞回酒店寻这块手表。
那种焦急的心情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后来这块手表绑在他的手上,几乎成了一道自我禁锢的枷锁。
这一刻,郁深深刻意识到,他和秦宣的感情实在苟延残喘了太久。
秦宣的出轨也好,自己的态度变化也好,都是拖延下的恶果。
他们在彼此眼中的样貌也许早已面目全非。
郁深定了定神,敲字回答:
[你在店里吗?]
[我现在可以去拿。]
段阁不知是否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图片]
郁深点开图片,只看了一眼,便拔腿跑到窗边扒着窗沿往外看。
——段阁竟然拍了一张他们小区门口的照片。
不过郁深在此处注定是看不见段阁的,他所居住的楼栋靠后,距离小区门口还有三栋足以遮盖视线的高楼。
他真是没料到段阁是个这么少说多做的行动派。
但转念一想,似乎从高中开始对方便是这种性格。甚至数年未见,对方在自己心里留下的唯一印象也是寡言而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
只是没想到的,段阁对自己这种普通朋友也能报以如此态度。
难怪他能开得起911。郁深默默地想。
他不想让段阁多等,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门。
因是十二月中,已是隆冬时分,瑶州落了雪,一到没有暖气的室外,空气中刺骨的寒冷便无孔不入地往四肢百骸里钻。
郁深穿着臃肿的墨绿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条奶白色的围巾,手上戴好两只内里加绒的皮质手套,除了头上不好意思顶个毛线帽外,几乎是全副武装的出了门。
一到小区门口,就看见那辆显眼的银白色保时捷,车身色泽和周围的雪色交相辉映。
郁深不及走近,便见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段阁英俊的侧脸随着下降的车窗徐徐显现。
他偏过头看了郁深一眼。
那一刹那,郁深感觉段阁的眼神好似顿了一下,但只一眨眼,对方的视线又流畅地扫过自己的全身打扮。
那种扫视看似漫不经心,但细细品味又好像含着一种裹挟了若有似无的侵略性。
郁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解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段阁下车,绕到副驾驶给郁深开门。
并且在后者走到他面前时,礼貌地后退一步让出空间。
“谢谢。”郁深对他笑了笑,一开口便呵出一阵飘逸的白气,“外面很冷,你不用特意给我开车门的。”
段阁并不应好。只是在郁深矮身进入车内的一刻,将视线紧紧凝在对方白皙的脸上、通红的鼻尖上、润湿的双唇上。
他想,他真的好久没见到郁深了。
深深看了一眼正在系安全带的人,段阁替他关上门,绕到主驾驶位坐好。
车开了,郁深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曾问他要去哪里。
“去你店里吗?”这个应该上车前便问出口的问题,现在才迟来一步的出现。
“东西在我家。”段阁开车时总是很专注地注视前方,“上去拿?”
郁深有点尴尬:“我在楼下等你吧。”
知道段阁性向后,有些事情总无法做得那样自然。
段阁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
待段阁向一个小区里开进时,车程才不过八分钟。
虽然有此时道路通畅的缘故,但郁深还是表露出一丝震惊。原来他和段阁离得这么近?
因着只是上楼取个手表,段阁只将车停在了小区内的临停位里。
他下车时没有带钥匙,而是将车钥匙留在车里,给郁深续着暖气。——这一点郁深直到段阁离开才发现。
段阁确实是少说多做的人。
他甚至不会刻意问一句“需不需要我给你留车载空调”。
车里的音乐还在放着,是段阁一贯的风格,轻柔的,和缓的。
郁深透过车窗向外看。这个小区他还是第一次来,入眼景色十分陌生。
公共空间绿化极佳,造景精致,小区中央有一座喷泉,不过此时因气温寒冷已经停喷,只能看见中间颇具艺术感的石质雕像。
郁深想,段阁这几年应该混得挺不错的,在市中心开了店,买得起保时捷,还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附近买一套房。
虽然自己也不差,但好像比起段阁还有一点差距。
不过想来也是。
段阁高中时便是班上的尖子学生,名字常年挂在光荣榜前列。若非每次分班考都总因各种原因失利,也不至于三年都待在他们平行班里。
其实关于段阁的大部分事情,郁深都已经记不清了,他们之间的来往并不很多,连做同桌的那一年都交谈甚少。
况且那会儿郁深还未能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当年每每和段阁相处,总有种惊心动魄又惶恐不安的复杂心理。
那时的自己大约无异于坐在盘丝洞里的唐僧——虽然段阁无意引诱他,但郁深总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勾出内心对于同性的渴慕。
也正因如此,他甚少回忆和段阁的相处,甚至是极力逃避的。
记忆便是这样的存在,只要你能放下它,它便很轻易地溜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几次和段阁的重新接触,好像又把一些溜走的记忆勾了回来。
郁深漫无边际地发呆,未过多时,车窗外出现一道擎伞的高大身影。
下雪时分,天色似雾似烟,缥缈朦胧。黑衣的段阁徐行穿过雪幕,瞩目非常。
他停在郁深这头的车窗外,因为身量高,让郁深必须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段阁的面容和雪天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那种冷淡的疏离感被发挥到极致,眉眼间的情绪便好似更加莫测。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车窗敲了敲,示意郁深将车窗放下来。
郁深不明所以地降下窗子,不明白段阁为何不直接上车,就见对方先从怀里拿出一瓶玻璃瓶装的温牛奶递给他。
看着雪白的一瓶,郁深有些意外的接过。
牛奶温得恰到好处,很适合在冬天里拿来暖手。
而后,段阁皱了皱眉心,难得露出一丝情绪,语气隐有懊恼歉疚:
“手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