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明明就 ...
-
侍卫跟了主子爷许久,犹豫要不要上前出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的地面,一路上福临似乎是没有想好去哪里,不顾东南西北的走。
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今晚要出宫去见那个女人。
若是不见她,他此刻心里就不失落成这样。甚至,福临开始逐渐的想回忆起往昔和董萼在一起的场景,频繁的在计较她方才出现在脸上的神色,是否出自真心。
毕竟以前,他俩也吵过架的,这不是他们吵的最严重的一次。
福临总想着,董萼对这段指婚也是不愿意的,重逢时,她躲避自己的眼神,让他总以为着她只是表面上不在乎他,心里是有他的位置。
福临承认了,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即便,她对自己已经彻底的绝了情。
他开始陷入恍惚之中,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子?
他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也是唯一的。
隆冬的夜,他以为只要自己回头,她断不能对他不理不睬。靴子踩过雪,嘎吱嘎吱的响,侍卫最后还是上了去,打个千儿,道:“主子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宫罢。”
“再等等。”
福临想同董萼说一句,新年好。
且不提过往如何,就他现在不计较她嫁了人,他愿意亲自来见她。那个可恶的女人,她不该是笑着接受,哪里有这么多的事。福临闭了眼,哦,这回也的确是笑着,一句借着一句的踩着他的底线。
怕是,整个襄亲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位侧福晋的真实面目。
或许,董萼在自己面前,是从来没把他当过皇帝的。
迎着大雪,在街上走了好久。便到了傅太医开的医馆跟前,福临对着紧闭的医馆大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
先帝过世后,福临六岁临危受命,被皇太后扶着坐上皇帝的位置。朝廷上,摄政王野心勃勃,欲望的眼中盯着他们母子,频繁的出入慈宁宫。
他曾经见过这世间最龌龊的关系,古怪的呻吟声整夜整夜充斥在耳畔,他闭着眼,寻不到任何一处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
皇太后让他忍,用她定制好的框架,希望他长成她想象中的样子。
福临也一如众人期盼中,成长着。他喜怒无常,沉默寡言。同是皇族子弟的襄亲王就活泼的多些,舞刀弄枪,身边都是围绕着他的人。
便是在上书房里伴读的哈哈珠子,也和襄亲王走的更近些,谈论起八旗里哪家的姑娘最好看,带出去最体面。福临嗤之以鼻,见着襄亲王喜欢完兰格格,又撘上了科尔沁的格格,朝三暮四的像只狗,他才不会那样发情到处留痕迹的动物。
皇帝是是孤僻的像是独自做窝,见不得人的孤狼。
都是些被感情操控的蠢人。
每一次摄政王进宫,都是福临从宫里偷跑出来最好的时机。皇太后分身乏术。
在宫外,他不再是皇帝,不再是福临,而是九爷。
坐在马车里,今日是上元佳节,满街都挂满了喜庆的花灯。
“小董大夫,不出去看花灯?”
她说:“不着急的,花灯要等到天黑,才好看。”
她是不是在等人呢,心底有一丝窃喜,但他总没有出声让她等过。
福临就坐在马车里,一直看着她,从天明等到了日落。
今日董萼穿着石榴红的小袖衣,和高腰长裙,整个人柔柔软软的像是一棉团。她捧着脸,望着外头,他也在望着他。
远远的。
从心底,他对董萼和对旁人是不一样的,这样已经够了,福临已经给不了她更多。
福临本以为按照董萼的性子,回早些回府去,可是她没有。
早早的打了烊,踏出们去,认真的逛着。
街边卖糖葫芦的她喜欢,要了一串大果,对着那人甜甜的笑。所有的人见着她都是和颜悦色,她也一一的叫出对方的名字,嘱咐着让他们早些到医馆复诊。
“小董大夫,看花灯的人多,可别摔着了!”
董萼应了,拿着糖葫芦,一路的吃着。那果子裹满了琥珀色的糖衣,她也不顾形象的咬着,糖衣粘着嘴唇,福临甚至看到她嘴角小小的梨涡。
就算见不着自个儿,她也有法子,让自己笑出来是么?
福临戴着面具走过去,长者长牙的鬼面,却没有吓哭董萼。她笑着如骄阳撒遍他内心沉闷的山谷。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
她说:“九爷您好慢啊!我今日可不要和您玩儿了!”
有人从后头撞上来,将董萼送到他的怀里,他的心也被结结实实震撼了。
“抱歉!抱歉!”
那撞的人,福临认识,是那襄亲王。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想认识的欣赏。
是啊!她这样的人,谁不想从枝丫上摘下来,永远藏在袖子里。
福临挡在了董萼的身前,鬼面面具下一双黑漆漆的眼,带着警告:“她是爷的人!”
襄亲王还是不肯走,想问问她的姓名。
他隐隐有了怒气,像是被自己精心藏起来的娇花,被染指了。
两人险些要打起来。是董萼站了出来,牵起福临的手,到襄亲王跟前:“这位小爷可计较错了,并不是所有小姑娘都爱你金贵的身份。”
襄亲王的脸色黑的像是包公,却也不敢再拦着。
而后,董萼她就牵着福临他的手,走了一路。
他素来不喜欢旁人碰自己,便是跟着他多年的吴良辅,递面巾的时候触到了他的手指,也会被他呵斥出去罚跪。
可董萼肆无忌惮的牵着他,还让他拿着吃不完的糖葫芦。
走了一段路,她还嫌累,“要不是想甩掉那人,我断然是不会从头走到尾的。”
入了夜,整条街出来看花灯的人更多了。
“那些人,走了吧?九爷,要不我们回吧?”
两人的掌心都已经出了汗,黏糊糊的,董萼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被福临拉着。
怎么有这样的姑娘,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
董萼必定也是欢喜自己的,不然不会主动来牵着他的手,可是如今却要撒开。福临就有些拿不定了,他使了劲道,她也不继续往回撤了,挑了眉:“九爷,莫不是当真了?”
纠结的心思,情绪一下子被激起来。
“你这样子,倒是经常做惯似的。”福临拿话揶她,想让她好好反省。
可董萼却好,弯弯的眉毛,石榴红的小袖衣伸出一段皎白的手腕,贴道他的脸上,滑腻的触感令得他一震:“你做什么!”
他这般生气的样子,落在她眼里,像极了吃醋。
董萼:“我在哄你啊!”
长成她这样的,还能放下端庄,一嘴的甜言蜜语,又有几个男人顶得住。
“胡闹。”福临的耳畔都落了粉,嘴唇边却翘着,他也实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却也不想将他脸上的手,拿下来。
其实从第一眼认识她开始,就知道,董萼的性子是个跳脱的。
董萼的面上却把笑收了起来:“那我就和你算个账吧!”
“算什么账?”
他是真的不知,在福临看来,那让她这样没规没矩,已经是给她极大的体面。
而后,董萼的手,就顺着他的脸颊侧边,落到了他的耳垂上,用力的扯着:“你今日原本早就到了,却一直在暗地里看着我,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心理病症,又叫做偏执人格性障碍!真得好好治疗了,您可清楚?”
一个字没听懂,谁敢说皇帝有病。
可面前的容颜,太娇艳了,让人夺目的无法避开。更何况,董萼收起笑脸,冷漠的看着自己,便像是要同自己划清界限:“我是觉得,有些话要说在前头,我自来不是好性子的人。九爷倘若不想做我的病人,大可以说出来,我绝不会二话一句。”
“董萼,你是不是是气爷今晚来晚了些?”说这么好多的,总结了这么几句出来。福临琢磨着她面上的情绪:“可你说说,今日,哪里是你等的爷?不也是开开心心?”
董萼的手从他的耳垂子落下来:“什么叫做我开开心心的逛着?”
她想退后一步,彻底的,没有了玩笑的味道。
两人相处久了,他开始了解她的性子,和表面上逢人就笑的不一样。
这是他俩头一回吵架,福临就该想明白,董萼若是生气了,就是个哄不好的。他见着她的不同,却也忘了,她心里坚持的东西,一旦说出口,那就认真的。
不是非他不可,董萼只要起了这样的心思,便会收起了对自己所有的好,站在面前,冷冷淡淡,是为了甩脱自个儿。
福临抓着她的肩:“你给爷站住!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心里一不爽快,就恨不得连带着把他打到地狱去。
“你不许走!你就这么把话说清楚!”福临心底的气愤,是因为自始至终,都拿不住这个不知好歹的。
董萼却眼眶红红的,“怎么,九爷要去舅舅那里告状,一并治了我么?”
“爷几时这些蠢事?”福临话语一噎,手指上就落下一滴珍贵的泪珠。
她冷哼:“九爷,打量我,和同个奴才似的,还想我感恩戴德么?”
福临的气势低了些,他从未见过有人在面洽,说过自己不是奴才这样的话。她要的东西,太过玄乎。
他真是不明白,又想着,董萼为了今日的事,何必恼成这样?
可为什么,宫里哪个不是等着皇帝的,怕是有人等白了头发,都不能等到皇恩。可董萼却是在他心上的,她还不够么?
实在是想不明白。可见着董萼哭了,福临从所未有的感受到怯懦。
他不想她哭的,软了声音,“今后,你就是爷的好大夫!绝不轻看了你,成不成?”
有了这句话,董萼的泪收了,推开他的手:“看你今后表现再说。”
她心里是有他的。
明明就,他就爱她的离经叛道,欣赏她不在乎身份规矩,对他冷脸。福临想,罢了,今日是过节,就容她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