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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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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鹏把颜旸和阮如意安顿到了他自己住的那座云隐峰。
云隐峰是几座主峰当中日照最充裕的,所以南北两侧都修了合院,游鹏住南侧,视野开阔,而安排两人入住的北侧则风景秀美。
阮如意还从未住过如此仙境般的地方,把心念都放在美景上,只求自己不要去想它有多高,若没了旁人帮助,自己又该怎么下到地面。
颜旸虽没打听清楚自己的母亲是谁,但当真正安顿下来的时候,尤其是听到游鹏说这里以后就是“家”的时候,心情还是不可遏止的高兴起来。
而当他触到软乎乎的床垫时,欢愉的心情更是到达了顶峰。
阮如意太了解他了,他对于软床垫的执念,是非比寻常的。这会儿见他进屋就先摸床,摸完脸上就挂起淡淡的笑,不由调侃道:“舒服吧?”
颜旸含笑颔首,垂眸望着床铺,手指细细抚摸而过。
他低低地说:“我是游家人了。”
阮如意瞬间心里酸胀得厉害,禁不住上前几步,走到颜旸身边,就着他坐在床铺上的高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她已经说不清自己对颜旸的感情了。
或许最开始,只是怜悯他被说成是条狗,被所有人抛弃,而自己心中又有个闯荡江湖的梦,一时头脑发热跟着跑了出来。
但从不知何时起,这份怜悯就变成了信任和依赖。
信任和依赖是互相的,她能感觉到,颜旸也在依赖她,甚至他的依赖还要更重些,重到她其实在途中有无数次可以脱身离开的机会,结果都没舍得走。
应该说,离开的念头一冒尖尖,就会立马被她掐灭。
放不下了,已经。
她和颜旸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家人,与游鹏那边含义略不同的家人,但底蕴都是一样的,家人。
“累了。”还没等她在心里感慨完家人这码事,坐在床沿的颜旸就打起呵欠,顺从地靠到她身上,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楚家受的内伤太重,虽已过去二十余日,只要不疯狂催动内力,基本无甚影响,但就是落了个容易犯累的毛病,路途中也时常在马车里打盹。
“睡会儿罢,行李我来收拾。”阮如意把他扶倒在床铺上,扯过被褥盖上。
今天认祖归宗,也算是桩大事,合该累了。
阮如意认命地收拾着行李,其实他们带的东西也不多,而且这屋子肯定每日有丫鬟打扫,她摸索一圈,处处规整,无可挑剔。
大家族就是不一样哈。
她随意地在软塌上坐下,望着躺在床铺上的颜旸,发现他并没有阖眼睡觉。
怎么,睡不着吗?
刚想到这儿,她就听颜旸开口道:“我是游家人了。”
阮如意:“……”
此话似曾相识……
她咂摸一下,结果又听颜旸重复一遍:“我是游家人了。”
好好好你是游家人大家都知道,干嘛翻来覆去一直说!
颜旸:“我……”
阮如意忍无可忍:“是是是!乖,你先睡会儿。”
颜旸:“睡不着。”
颜旸:“你陪我。”
阮如意无言以对,她家狗狗学会撒娇使性了,真是令人……欢喜。她坐到床沿,遂即在颜旸让出的位置上躺下,无奈道:“睡罢!”
撒娇狗狗总算是安分了阵子,不过没多久,又偷偷摸摸动作起来,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她的手。
阮如意简直哭笑不得,假装不知情,顾自闭着眼假寐,结果还没停歇半刻钟,又听颜旸小声问:“祈经盘你带在身上吗?”
“带着。”听他提到祈经盘,阮如意谨慎地睁开了眼。出于各种考量,祈经盘一路都由她揣在怀里,这会儿不知为何,会突然说起。
颜旸的眉头渐渐蹙成座小山峰:“我感觉到附近有个很强的邪祟。”
什么?!阮如意有些怔愣,颜旸已经许久没提及邪祟的事,祈经盘带在身边之后,他就不会受邪祟影响太深,加之这段时间又旁生许多是非,忙前忙后的也顾不上。
这会儿复又提起,还强调是个“很强”的,莫非,情况很危急?
可这附近都是游家的地盘,怎么会有个很强的邪祟,却没有被发现?
阮如意掂量道:“要去看看吗?”
她倒是不介意陪颜旸走一趟,只是这片儿上上下下都得用轻功,又是个“很强”的邪祟,她只怕自己反会添乱。
颜旸露出种犹疑的神情,倒不似在忧心她是否会添乱,而是另有介怀。
他接过阮如意拿出来的祈经盘,细细感应,良久,吐出两个字:“很怪。”
很怪?阮如意不禁问道:“怎么怪?”
颜旸答不上来,摩挲着祈经盘,看那些飘散出来的经文被自己搅得支离破碎:“我去看看。”
阮如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怕情况复杂照顾不到她,所以打算独自前去。这当然让人担忧,她提议道:“叫上鹏哥吧。”
颜旸轻微地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提议不甚赞同。
阮如意叹了口气:“这里是游家,他是你的哥哥。”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瞒着游鹏,况且颜旸现在的战力也不行,若是动起手来,又得催动内力,怎么说也该找个人陪着。
不知是不是被“哥哥”二字触动,颜旸默许了这个提议,翻身起床,朝南侧合院而去。
阮如意也遂即跟上,两人来到游鹏的住处门口,与往外走的游鹏正巧碰面。
“饿了?”游鹏笑看渐暗的天色:“我正要去差人准备餐食。”
颜旸惯性的抿起嘴,被阮如意伸手指捅了一记后腰,只得又张嘴道:“我感觉到附近有个很强的邪祟。”
“邪祟?”游鹏挠挠头,似乎才意识到他家弟弟能通过祈经盘感受邪祟,然后又有些难以置信:“这附近?游云山内?”
颜旸转头远眺:“……应当是。”
游鹏毫不迟疑地拉过他:“走,带我去看看。”
三人结伴而行,循着颜旸感应到的方向,跃过几座山峰,落到一处陡峭尖峰之上。
这峰的顶上仅可供数人落脚,还有棵硕大的迎客松,占了峰顶半数地盘,显然不适宜建造宅院。三人扶着松树树干,垂眸望去,下方正是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天色已暗,雾霭未散,什么也看不清。
“在这下面?”游鹏略显紧张地问。
颜旸端详片刻,默默点头。
于是游鹏愈发紧张:“据、据说这下面有很凶恶的鬼怪,连我爹都说过,不要随便下去……”
阮如意听着也开始紧张起来:“当、当家的都说不要下去吗?”
那可是游家当家啊!把“游云三踏”练得出神入化,即便武功不行,逃跑绝对一流的人,都不敢轻易下去!
颜旸眯起眼睛,伸手掏出祈经盘,轻轻一磕,让它在自己掌中慢悠悠旋转。
这次的邪祟让他感觉很不一样,但不亲眼看看,他也不知到底什么情况。原本以为到附近就能看见,不料,竟是藏在谷底云雾之中。
“不若明日白天,跟爹知会一声,带点人再来?”游鹏提议。
祈经盘在颜旸身上的事,游鸿飞也知情,今日一见,却是丁点都没有问及,令人心生好感。
毕竟那可是件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宝物,游鸿飞既已知道颜旸是自家弟弟的亲生儿子,以此为契机,把祈经盘的力量使用起来强大家族,也无可厚非。
然而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以长辈对待小辈特有的那种温和、包容,说道:受苦了,回家了。
家。
这个字,堪比一道有神力的驻墙,瞬间就把所有危险都隔绝在外,不再漂泊,不再无依,只剩暖暖的安心。
绝不能让这份安心变味!因为,这里是家。
颜旸虚抬起祈经盘道:“我试试。”
游鹏犹自摸不着头脑:“试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那慢悠悠转着的祈经盘兀的金光大盛,照得这本就不大的峰顶亮如白昼!顷刻间,那底下的山谷里也骤然亮起道金光,有什么东西发出声愤怒的咆哮,震得人心神不定,树叶簌簌作响。
“这么凶的吗!!!”游鹏一手扶树,一手捂耳,艰难地喊道。
颜旸表情凝重,紧紧盯着祈经盘和底下那道金光,几乎一瞬不瞬。
那道金光好像裹挟着什么,风似的沿山壁朝峰顶刮来,速度之快,行进路线之诡谲,简直令人发指。
颜旸忙把阮如意往游鹏身边一推:“鹏哥你护着掌柜的!”
游鹏只得松开扶树的手,转为抓住阮如意,道:“你自己也小心!”
正此时,那道金光终于移动至峰顶,光芒之中,只见一只长着金色毛发的东西正凶悍挣动,模样类犬,却要大之数倍,它根根毛发倒竖,恶狠狠地口吐人言:“干什么!!!很疼的知道不知道!!!”
颜旸:“……”
游鹏:“……”
阮如意:“……”
好家伙,这邪祟,还会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