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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小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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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鹏万万没想到,自家地盘的山沟沟里,竟有这么一只奇怪的东西。对方会说人话,并且似乎并不惧怕祈经盘,他也不敢真把它当邪祟看待,斟酌良久,还是语带尊敬道:“敢问阁下……?”
“说好了不再用那破玩意打我的!你怎出尔反尔!”金色的东西压根没搭理游鹏,直朝颜旸嚷嚷。
颜旸满脸莫名,左右看看,自己的同伴也是两张莫名其妙的脸。
那东西愤怒地咆哮:“收起来!!!”
颜旸一惊,下意识把祈经盘收到背后。
包裹着那东西的金光遂即消失,那东西噗的四爪落地,倒竖的金色毛发披落下来,它委委屈屈地叫道:“你不讲理!”
颜旸:“……”
抱歉,他还真不知道要跟一邪祟讲什么理。
场面诡异,游鹏挠挠头,再度开口:“敢问阁下是……?”
“我是小金啊。”那东西把自己委屈的大脑袋凑到颜旸面前:“金毛犼,你不记得我了?这才十几年功夫,你就不记得我了?”
“呃……”颜旸有些发怔,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前辈可认识家父?”
“家父?”金毛犼歪着毛茸茸的大脑袋反问,又再度凑近几分,抽抽湿润的鼻头:“喔,味道不一样……你不是他。”
这些神魔精怪真是的,都用什么方法认的人啊!回想之前重明鸟也是把人乱认,阮如意不由暗暗腹诽。
“前辈。”颜旸放好祈经盘,朝那金毛犼拱手:“可认识家父游鸿羽?”
那金毛犼晃晃大脑袋:“不认识。”
颜旸:“……”
游鹏无语,朝颜旸揣进怀里的祈经盘一指:“先前那个用祈经盘打您的人,还记得吗?”
金毛犼坦然道:“当然啊!”
阮如意只觉脑壳子疼,这都什么呀,这只金毛犼比重明鸟还不谙世事,牛头不对马嘴的,也不知说的都是些啥。
游鹏耐着性子继续问:“还请问,当时是何种情况?”
“情况?”金毛犼面露困惑:“就是他拿那个破玩意打我,我让他别打了可疼可疼的,他说如果我替他守着游云山,他就住手,我就寻摸着过来了呗。”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阮如意细细琢磨,祈经盘前任主人是游鸿羽,宁大姐说过她和游鸿羽刚找到祈经盘,颜猷月就寻来了。宁大姐离开的不久之后,收到游鸿羽的飞鸽传信,根据姜辞的推测,那时候游鸿羽应该已经凶多吉少。
统共也不怎么长的时间里,游鸿羽居然还抽空揍了一只金毛犼,还约定了让它替自己去守山?
阮如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游鸿羽在她心中依旧是个悲剧人物,但不知不觉间,已经从“无意中得到祈经盘结果猝不及防被同伴坑害”转变成了“发现同伴有异机警地留下后招但依旧不幸身死”。
他不是个只知道游玩享乐最后莫名身死的纨绔,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尽可能的给自己的家人、所爱的人留下了警告和保护。
按着时间掰指算一算,他很可能并不知道颜旸的母亲逃难赶来投奔他,否则多半也会给他们铺点路。
不过他没能够铺的路,祈经盘替他做了,直接认了他儿子作主……也不知算条路还是算个坑。
“啊,那,好吧。”游鹏实在是无话可说,磕巴着对那金毛犼道:“那您,继续,守着?”
“哼!”金毛犼甩甩金色毛发,气恼地用大圆眼睛觑颜旸一眼:“那你也不许再用那个打我了!”
颜旸沉默,抬手拍拍怀里的祈经盘,示意放得妥帖,不会再拿出来。
金毛犼最后朝众人喷了口浊气,四爪翻飞,直接沿陡峭的山壁跑入山谷,隐秘入雾霭当中。
颜旸望着它逐渐模糊的背影,若有所思道:“难怪感觉不到恶。”
“它不是邪祟。”游鹏也点点头:“它应当算是一种凶兽,所以祈经盘也没法镇压它。”
阮如意道:“但是能打疼它,所以是在清净恶业?它曾经作过恶?”
这也难说,毕竟不能以人的视界去看待一只凶兽。总之,它现在傻头傻脑的,还愿意守着游云山,有凶兽在,大约也能避些灾难,应当是福大于祸。
“没想到小叔还留了只凶兽保护我们,可得好好跟爹知会一声。”游鹏大咧咧抬臂揽住颜旸肩膀:“走,回去!让你尝尝咱游家的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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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家的饭菜,果然与别处有很大不同。约摸是位处山间,山珍野味丰富,都是些寻常难见的食材,味道也尤其鲜美。
“到家”第一夜,除去跟金毛犼打了个照面之外,一切都安逸得很。夜晚的云隐峰寂静无声,就连鸟鸣虫叫都很轻微,连月来难得的安睡,一觉至天明。
翌日,游鹏带着他们在游云山地盘内到处转了一圈,美其名曰:熟悉家里。
把游家辖下的几个门派都逛了个遍,又去最近的游云城转悠,这城里大多是门派弟子的家人所居住,很热闹,跟汨阳城不相上下的热闹,而且不知为何,有许多与鸟有关的行当。
阮如意看见有人在贩卖驯服的蓝孔雀,不知该作何表情。
……孔雀也能驯服的吗?
不过还别说,这片儿的鸟都养得特别好,羽翼丰盈,体态优美。
难得闲逛一整日,也无甚纷端,竟一时忘怀了还有在背后虎视眈眈的颜猷月、楚献忠、活粽子等人,就连那两张缉杀令也被抛到脑后。
不过第二日起,就又恢复到了正经状态。
游鹏再次带着他们去见游鸿飞,一是为金毛犼的事,二是想问问最近江湖上的状况。
“金毛犼?”游鸿飞的惊讶不亚于几人:“我还当那山谷中是什么,这十几年担惊受怕的,也不敢下去看。你说,是鸿羽让它在那儿守着的?”
游鹏点头:“看着傻乎乎的,不指望它能派上多大用场,但应当也不会害人。”
游鸿飞沉吟思索,也想不出该拿它怎办,只得先放任之。他转向颜旸,表情异常柔和:“对了,昨日英鹞翻找出几封鸿羽二十多年前写的家书,你要不要看?”
颜旸一喜,关于自己亲爹,无论是何内容,他都想知道得紧,忙答应:“要。”
他的反应自然也没出乎游鸿飞所料,便招手让他跟着自己走。几人沿山间回廊,从堂屋进入耳房,这间耳房放的都是些书卷,游夫人正在仔细整理,见他们过来,站起身拿出几卷东西。
那些东西大小不一,材质也大相径庭,有写得满当的一页纸,也有细细寥寥的布条,不过都保存得尚好,这许多年过去,还能看清字迹。
“都在这儿了。”游夫人微微笑着,把那几卷东西妥帖地放到颜旸手里。
虽是轻飘飘的纸和布,掌心的重量却仿佛是完整的一个人。这些年来消失的父亲形象,能获得的讯息,都在这些东西里了。
颜旸略有些呆滞地捧着东西回到住处,然后就一直望着它们发呆。他并没有像自己设想的那样,迫不及待开始翻看,开始拼凑他的父亲,他只是带着种无措,静静地陪伴着它们。
阮如意见他一直没有动作,走到近前看了看,大约也能明白他心情的复杂,便提议道:“要不要我帮你?咱们一起看?”
颜旸的回应有些迟缓,愣愣看了她片刻,才道:“好……”
于是阮如意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几卷东西都展开来。
由于上面都没有写明时间,也不知哪些先写,哪些后写,阮如意看了几个细长的布条儿,皆是只有寥寥数字,内容无外乎汇报自己的行程。
比如这条绢帛上写的就是“至纷落城甚美”六个字,意思无外乎他跑到了纷落城玩,纷落城风景很美。
这种绢帛应当是游家的鸽子带回的,鸽子体轻,带不动多少东西,就只能简写。
然后便是几封写在纸上的书信,内容有多有少,普遍都是近期自己到了哪儿去,玩了些什么好玩的,一股子放荡不羁的纨绔味道。
而那些去到的地方,还真是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什么苗疆、西域、女真,还跟渔人摇船去海里钓鱼,也不怕遭个风浪死在海上。
不知那个活粽子是不是他去苗疆时认识的,信里也没写,只能暂且做个猜测。
阮如意又翻过一页,这页写的是他在东南边遇到个琉球人,尝试着食了生鱼肉,味道很鲜美,想给哥哥也尝个新鲜,奈何鱼肉不禁放,所以他就都替哥哥吃了。
真是太有趣了!阮如意觉着好笑,把那张信纸递给颜旸,让他看看自己有趣的父亲。
接下来的一张信纸,却是让阮如意心里泛起了嘀咕。
因为信里提到了一个女人。
游鸿羽的信里经常会提到自己最近遇见的人,男女都有,倒也不稀奇。然而阮如意把一叠信读下来,熟悉了游鸿羽的书写风格,觉着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似乎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