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56、55. 温室花儿难盛开

　　“咣——咣——咣——咣——咣——咣——”下午六点，天黑了下来。
　　进入光华门的日本兵被尽数歼灭了。
　　沈雅云指着位于中间位置的两间平房，问方天麒：“你怎么知道那两间平房里还有两个活口呢？”
　　方天麒看着沈雅云，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道：“听声音。”
　　“声音？”沈雅云疑惑不解地看着方天麒，等待着方天麒的解释。
　　方天麒笑道：“老曹把手|雷扔进去的时候，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喊声。这所学校，第一间房间里有四个日本兵。按理说每间平房里人数应该相等，所以我推测剩下的四间平房里各有四个人。而那两间平房里只有两声喊，说明有两个人还活着。如果我是那两个人，一定装死等待机会干掉老曹。你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所以你在进攻最后两间平房时，虽然听到了四声喊，但依然让曹洪辉扔了十个手|雷进去。”
　　“没错，要不是老曹扔进去的手|雷把房屋炸塌了，我还会让老曹继续扔。”
　　沈雅云点了点头。
　　方天麒心道：“这姑娘心思还是太单纯了些，真不适合做神枪手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再如此单纯呢？”方天麒正在思考着办法，突然一阵“嘭嘭嘭”的枪声从光华门传来。沈雅云听到了，就要往光华门去。
　　“你站住！”方天麒想起了岳翔的交代，叫住沈雅云，“你去干什么？”
　　“那里……”沈雅云指着光华门的方向。
　　“谢团长和岳翔正带队在那里抵抗小鬼子，他们能解决，我们在这歇着即可。”方天麒接着沈雅云的话道。
　　“我……”沈雅云看着方天麒。
　　“你不用担心岳翔，谢承瑞每次冲锋都让岳翔在最后，所以他一定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岳翔似乎也预料到了日军会来进攻，在我们来之前就交代我说，我们不用回去。”方天麒再一次接上了沈雅云的话。
　　沈雅云点了点头，坐到了方天麒身边，但是头依然看着光华门的方向。
　　“既然你如此放心不下，那就有劳团长回去看一下吧！”方天麒看着吴毅道。
　　“好，我去去就回。”吴毅站起身来，朝着光华门走来。
　　沈雅云点了点头，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为什么这么想去见岳翔？”
　　“因为……”
　　“你不用说，听我说。”
　　沈雅云点了点头，看着方天麒。
　　“你见到岳翔，岳翔会让你感到安全，感到温暖，感到舒适……我说得对吗？”
　　沈雅云低下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天麒点了点头，“你如果想成为一个顶尖的神枪手，就一定要从岳翔为你建造的温室里出来！”
　　“你说什么？什么温室？”沈雅云不解地看着方天麒。
　　方天麒道：“如果我没猜错，岳翔在心里为你建了一个温室，在那个温室里，你能感觉到安全、舒适、温暖，进而让你产生依赖，一旦你对岳翔为你建造的温室产生了依赖，你就无法成为顶尖的神枪手。”
　　“为什么？”沈雅云不解地看着方天麒。
　　方天麒道：“你和岳翔所要走的路虽然相似，但是不同。岳翔要成为军事家，而你则要成为神枪手。军事家要从全局考虑问题，所以岳翔在南京保卫战开始之前就知道这场战役不能打；而神枪手是从局部考虑自己的目标。”方天麒说到此处，本想停止，可是看到沈雅云一脸困惑，于是决定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举例子。或许有切身体会的事更能让她理解吧！方天麒道：“就像不久前的战斗，岳翔考虑的是干掉中队长和大队长能战胜敌人，我们考虑的就是如何干掉大队长和中队长。如果把军事家和神枪手比喻为两座山，也许这两座山底部有重叠的部分，但是顶峰各不相同。神枪手顶峰你必须依靠自己爬上去，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王耀武听到这番话，顿时吃了一惊，心道：“我是在与日军交手以后，才知道南京保卫战不能打，这岳翔在开战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人的军事能力确实不一般。”
　　然而方天麒和沈雅云都没注意王耀武的表情。沈雅云点了点头，愣了一会儿，又问方天麒：“那我要怎么从岳翔为我建造的温室出来呢？”
　　方天麒道：“你可以跟岳翔摊牌，让他主动拆掉温室；或者你可以主动从岳翔的温室里出来。”
　　“这能行吗？”沈雅云道。
　　“应该说比较难，但是就算比较难也必须去做！既然你有成为神枪手的天赋，既然已经选择了成为神枪手，那就要做一流的顶尖的神枪手，你也不想成为一个二流的神枪手吧？”方天麒道。
　　沈雅云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一般说道：“我明白了。”
　　王耀武等到方天麒和沈雅云谈完，就来到沈雅云和方天麒身边，蹲下道：“以我的观察，岳翔的谋略绝不输于我们这些黄埔生，可是他绝不是黄埔出身。我很好奇，他的谋略是怎么学成的？”王耀武说完就看着沈雅云，等着沈雅云讲岳翔的故事。王耀武在这里说观察，也是不想引起沈雅云的警觉。
　　沈雅云起先是摇了摇头，不愿意讲。可是接下来，王耀武说了一番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王耀武道：“岳翔是个出色的军事家，如果中国能够出十个这样的军事家，那么抗日战争就能早些结束。你也想让抗日战争早些结束吧？那就把岳翔的学成经历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按照他的成长路线去复制军事家。”
　　沈雅云看着王耀武，心道：“他说得对，如果中国能多出几个岳翔，抗日战争确实能早点结束。”于是她开始讲岳翔的故事，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样一来，岳翔是谢承瑞培养出来的就不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