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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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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魏敏焦头烂额之际,称病多时的晏无道重返凤阁,恰逢皇帝临朝,早早就来了殿外侯着。
魏敏叫停了引路的內侍,晏无道一身官服,微阖双眼,似是起的太早连站着都睡着了。
思忖片刻,魏敏从袖子里拿出手炉,上前道:“太师。”
晏无道睁目望来。
他委实算的上美男子,近来也到不惑之年,发鬓却依旧漆黑。由于武将出身,身姿挺拔,行动间自带一派风流。
“太师不畏寒吗?”
魏敏微笑着,把手炉递了上去。
其实没那么冷的。
晏无道张了张手,北境最冷的三九天,他曾穿了件单衣趴在雪坑里两天两夜。那时圣旨刚到北境,晏无道被贬为兵卒,一起到的还有晏后自戕,太师畏罪自杀太师府门前的消息。
“后来呢?”
晏无道挑高一眉,带着不怀好意,斜睨着魏敏。魏敏便有些后悔,想说还是算了,可惜还是来不及了。
“某把他扒光,在雪里埋了三天三夜,再用烧开的热水泼上去……”晏无道云淡风轻地娓娓道来,“那肉看似烫熟了,下面却还连着皮,里面裹着冰渣。天冷又很快冻上,反复几次,手一线掀便掉下来。”
魏敏打了个寒颤,从心往外地发冷,晏无道却像讲了个无关紧要的事,还把手炉还给了他。
“左相是觉得冷吗?那这手炉还是左相自己用罢。”
魏敏连强笑都做不到,接过那手炉,沉声道:“太师好手段,某自配不如。”
晏无道倏尔挑高眉宇,瞥来的眼中犹带笑意,却是虚虚实实似笑非笑,按在魏敏肩上的手热的发烫。
“左相原来如此惧怕胆小?某诳你的。”
他便是这么说,魏敏可不敢不信。先皇因晏后迁怒晏氏,晏老太师高呼天日昭昭,一头撞死在太师府门前,晏无道当时虽不在京中,但也受到牵连。这事原不是什么秘闻,北境又远在西地,那人落井下石固然可恨,倒不至于用此酷刑,不过既是晏无道,得罪了他都没有好下场。
“太师今日所言,某受教了。”
魏敏一拱手,自去后面了。晏无道又恢复开始那副样子,却再也无人相信他是睡着了。
內侍监宣告上朝,想是这朝政耽搁了太久,众臣上奏弹劾太师晏无道,要求皇帝严惩。
皇帝在上头扫向晏无道,想到他那日说要辞官,如今就真的一副油盐不进意兴阑珊之态,不禁怒极反笑。
“晏卿。”
皇帝开口,晏无道缓缓端正身姿。
“臣在。”
“你有什么想说的?”
“臣有负圣恩,”晏无道逡巡了四周,再转回头淡淡道,“臣自请辞官,请陛下恩准。”
这下倒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凤阁的官员们力保晏无道,恳请皇帝三思。
皇帝勃然大怒,指着晏无道痛斥:“这凤阁到底是他晏无道的,还是朕的?”
“陛下息怒!”
众臣乌压压跪倒一片,內侍监恐皇帝病体初愈又复发抚其背部,却被他一下挥了去。
“晏无道!”皇帝厉声冷笑,“朕念你忠心,准你辞官!退朝!”
魏敏不禁微微抬首看了眼身旁跪着的晏无道,与同僚商议好的弹劾晏无道,没等到他被群臣攻之倒先听他主动辞官。而陛下,一通怒斥过后,也仅仅是恩准他辞官,没有再加以惩罚。
他与太子交换了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等散朝后,晏无道出了殿门,就有个內侍监过来引路。
齐王站在魏敏身侧,神色不明地看那二人愈走愈远。
他凉凉道:“左相可识那內侍?”
魏敏拱手:“回殿下,臣不识。”
“九弟,怎么如此有兴致和左相说话?”
齐王抄着手,侧身迎向从殿内走来的太子,身后还有几个东宫的署官,他眯了眯眼。
魏敏低垂的视线看到太子的靴面踩在眼前,便听太子对齐王说:“九弟,既然天冷,孤有瓶好酒,一起尝尝罢。”
晏无道一直被引到马车旁,那內侍监才离开。他看了看车前坐着的十二,上前把车帘掀开。
皇后王祯坐在里面,一身女官式样的宫装,因着前几日在皇帝面前自刎未遂,颈上缠着一截绷布。
晏无道冷眼扫了一记十二,无言上了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车轮滚滚轧过石路。
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往崇仁坊去,车夫驭马精湛,这车架不徐不缓,稳稳当当发出哒哒的马蹄声。
王祯抬起玉手,扯开些领口,露出大片白色绷布。晏无道眯了眯眼,按住她的颈边。
“皇后有什么等不及的而独行其是?”
“舅舅疼我,”王祯哑着嗓子,发出一点轻声,“只是我人言轻贱,不敢挟恩以报……”
晏无道放下手,敛目微阖:“你这不是已经挟制了么。”
王祯连忙离座屈膝,垂了眼帘道:“舅舅隔岸观火,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王祯生了一副仙姬模样,年纪虽不大,当初要选一个人送进宫去,晏无道却在众多人之中选定了她。这些年来,她一直恪守本分,很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晏无道招呼她过来,探看了她颈间伤口。
“这太医官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待会臣命十四把药送去。”
王祯蹙眉。
晏无道和皇帝,看似一个狂妄自大一个昏庸无能,却是羁绊甚深,晏无道现今仍能好好坐在这,是他还有用处。
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王祯,也不全然无动于衷。
“当初你不愿入宫,出逃未遂,后来又因何愿意入宫?”
晏无道看上的,不仅是王祯这张脸,王祯有与她年纪不相当的沉稳冷静,不过深宫日久,人都是会变的。
晏无道要听实话。
“我不仅做皇后,我还要做太后。”
王祯声音柔却鉴定,晏无道哼笑。
“好孩子。”
皇家没有父子亲情,只有君臣之道,谁威胁到了皇帝的皇权,他便要除之后快。早在齐王封亲王当日,皇帝便赐死了他的母妃。太子虽早早册封,其母妃却不过是个美人。剩下的皇子中,除了太子和齐王的拥趸,就是病弱或未及冠者。只有大皇子因母亲罪籍,至今幽禁在掖庭。
王祯被送入后宫,正是先后晏氏并无所出,这个道理晏无道懂,皇帝懂,王祯自然也懂。
“皇后只管闭上嘴放下心,若是让某听到一点风声,别怪做舅舅的没疼你。”
“舅舅的恩惠,祯会铭记于心。”
他摆摆手,头歇在了车辕,觉得无趣。
“皇后这话,记得就好。时候不早了,且回宫去罢。”
王祯便不再开口,等晏无道下了车,十二又驾着马车往回去了。
十四立在一旁,晏无道一脸阴晴不定,想是这一路上发生不少事。猜测可能是早朝有变故,大了个胆子问:“太师,可是朝中有异?”
晏无道抬首看了看太师府的门楣,大晋开国功臣,世族世家,绝不可能到他这辈就败了。
“佛祖割肉啖鹰,畜生得道,十四,你信么?”
“属下不信。”
“某也不信。”
晏无道挑袍进门,大门在身后紧紧合闭。
他直奔院内,阿伮跟冬倦在说制作腊肉的步骤。马肉用各式香料搓揉浸透,串起架在横杆上,下面烧柏枝,四周围上布,这样熏制的香味才不会跑,腌出来的腊肉晶莹剔透。
“北境的冬日冷,腊肉易保存,若是牧马去的远了些,这肉配上酒便不觉得难捱。”
阿伮说,忽然看到晏无道站在门边,乖顺地住了嘴。
晏无道走过去,碰了碰她的唇,女婢的嘴角天生上翘,形状姣美,适合一亲芳泽。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噙了嘴,尝了她嘴里的苦药味。
冬倦悄声退下,关上门,晏无道把人抱起,丢在床上。
他今动了火,便要找人泻火。居高临下看着她时,不见惧色,晏无道欺身挨近。
“不会伺候人?”
阿伮的手还未好,用牙咬开衣襟,碰到滚烫的皮肉,横亘其上的尽是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疤。
晏无道忽然把她翻过身去,掐着后颈死死按在棉被里。窒息挣扎间,阿伮拱背贴近了晏无道的怀里,听他胸膛震动,自头顶上方流泻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