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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的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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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秘书的气场十分沉着冷静,哪怕我几秒钟前差点给了她一棍子,她的眼中也只是短暂地闪过一抹惊讶,很快就仿佛没事发生一般,视线从我身上扫过,向四师兄报告:“吴局亲自带队,已经把歹徒全部抓获,目前正在巷子里搜还有没有藏身的。Vincent,这里不安全,我们尽快离开。”
我不是很能专心地去听女秘书讲了什么,我意外地瞅着她身后的一名青年。
除开女秘书之外,此时出现在巷口的还有另外五个人,其中四人长得牛高马大,身上的衣服款式基本相同,都是非常硬气的黑衫黑裤,这副装扮,除了专业保镖不作他想。还剩一个,是位文质彬彬的男青年,肩上挎着一只简便药箱,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上衣,他怕冷地用帽子罩住脑袋,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藏在帽子滚边的蓬松绒毛后,看见我,表情明显也有些诧异。
我揉揉鼻子,干笑着说了一句“嗨,郑续”,算是打了招呼。
郑续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每当我和人交手有什么磕伤、碰伤,都是他为我料理的伤口。我于是不公道地认为,郑续今天能在医学界有如此之高的成就,我这个常年练手对象功不可没。
听堂哥说,郑续这几年发展得相当不错,是脑科领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工作繁忙,不常接家庭医生的活儿了,除了一些豪门客户,要不就是得罪不起的,要不就是结交有助益的,才能召唤他郑续大人出诊。
所以,此刻在这黑灯瞎火的老巷子里看见他拎着药箱出现,我感觉不可思议。
郑续应该也不太能够理解我为什么在这儿,不过他是来办正事的,望着我欲言又止了足足五秒钟,索性不理我了。他快步走到四师兄面前,一眼就看到了四师兄手臂上的伤口,略惊,惊的却不是伤势:“Vincent,你这花里胡哨的小丝巾哪儿来的?”
我抢答:“我的。”
郑续不搭腔,对四师兄说:“这蝴蝶结绑得挺不错,振翅欲飞的。”
我一挺胸膛,骄傲承认:“我绑的。”
我可没听漏郑续语气中满满的调侃,然而我这么大度的一个人,难道我会和他计较吗?不会。
我使出一招黯然销魂掌拍了他的肩膀一记,在他骤然响起的嘶气声中,我悠悠然向他交代四师兄的伤情:“伤口大概四厘米长,是刀伤,血好像没能完全止住。”
他幽怨地瞪我:“你讲就讲,拍我这么大力做什么?姑娘家,温柔点。”
我耀武扬威地冲他龇牙一笑,他只得认栽,转头看向四师兄:“伤口要缝合,赶紧回去。”
四师兄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女秘书见状,撑开了带来的一把黑色雨伞,毕恭毕敬地遮住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禀告:“车在外面,你先回去休息,警方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我会处理。”明明是在一板一眼地讲着正事,她的语气听起来异常柔和。
四名保镖训练有素地跟上,铜墙铁壁一般护在四师兄和女秘书左右。
我下意识地也跟上去。
不料郑续在我身后拉住了我的帽子。我今天穿的是一件连帽大衣,他这样扯住,我不能再前进,心急地回头催促他:“放手放手放手,干吗呢这是?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他松了手,指了一个和四师兄完全相反的方向,说:“我才要问你干吗呢这是,走错路了?我来的时候远远望见,你家赵司机把车停在了那边的停车场。”他将手插回裤兜,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还没问你,这都几点了,你在这里晃荡什么?”
我没什么好心情地解释:“我来永安寺……”
郑续大大一惊:“永安寺?”他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环境,发现的确是永安寺的红墙青瓦,顿时更加震惊了,抚着胸口,担心地看着我,“我说火妹,你该不会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要用出家来威胁江旗亭吧?你就爱他爱得那么深沉?”
郑续不止一次向我吹嘘,说他以前在医大求学期间,曾参加过“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并风光地夺了冠,我从来都是不信的,以为他在吹牛皮。我现在信了。苍天啊大地啊,这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他不夺冠,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他高亢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老城区里回荡……回荡……
我绝望地看见,前面的四师兄顿住了脚步。
我顿时一头撞墙的心都有了,郑续啊郑续,不带你这么坑队友的!“你就爱他爱得那么深沉”这种话能讲吗?就算能讲,也不能在四师兄面前讲啊!这下男神得把我误会成什么样了?
我决计要发挥演技,看能不能扳回一城。我两眼目光呆滞,呆呆地望着天空,作老年痴呆状:“江旗亭?江旗亭是谁?我不认识!”
可惜郑续是一个耿直的孩子,他白我一眼,说:“你这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不成?江旗亭啊,江旗亭就是那个你大学时期的初恋情人,我听阿狩讲,你读书时可是迷江旗亭迷得死去活来。”
郑续口中的“阿狩”指的是我堂哥宋狩之。堂哥那个清高孤傲的霸道总裁,每每见到郑续就会一秒钟变痴汉,半点儿也不见矜持,恨不得把保险柜密码都告诉人家。
望着四师兄挺拔冷漠的背影,我无语凝噎:“郑医生我们绝交吧,我当没你这个堂嫂嫂。”
郑续脸颊微红,把头顶的羽绒服帽子拉低一点,盖住额前的发,眼神闪烁,都不好意思看我了:“胡说什么八道,阿狩是我的朋友……”
总算把郑续镇住,我欢快地迈动脚步,以为少了郑续的阻挠,我终于能够走到四师兄身旁去说话,没想到,这次换成了被保镖拦下。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我的去路。如果换做普通人拦我还好说,两名一看就很专业的保镖这样拦住我,我骨子里的好胜基因禁不住又犯了。我挑了挑眉,轻松地笑:“两位大哥,你们以为能拦得下我?”
保镖的表情十分冷酷,下巴昂得老高,连看我一眼都不曾。
好吧,恐吓失败……
两位保镖的确拦不下我,但我又不能真的动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被我唬住,自动自觉让开,可这些保镖心理素质也忒好了点,不吃我这一套。
我自讨没趣,只得悻怏怏地摸了摸鼻子,委屈地对四师兄的背影喊道:“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直接走掉?”
我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我的小雷达告诉我,一开始四师兄准备离场的时候,他是默许我跟上去的,不晓得在哪个环节发生了转折,现在他背对着我站在那儿,我们中间隔了好几个人,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冷冰冰的,淡漠而疏远。
我于是又想狂踹郑续了,都怪他这个二货!我和四师兄独处时气氛明明那么融洽,我示爱示得那么义无反顾,就算四师兄当我在胡言乱语,最起码我也能给他留下一个迷妹的印象啊,结果,无端端跳出一只口无遮拦的郑续,瞎嚷嚷什么我迷恋江旗亭,这要四师兄怎么想我?
我越想越气闷,回眸,恶狠狠地用眼风飞了郑续一把刀子,不是小李飞刀,是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
郑续一脸小白兔的无辜状。
倒是前面的女秘书听见我这番话,偏过头,朝保镖们使了一记眼色,两位保镖立刻向左右两边退开,给我让出了一条通向四师兄的路。
女秘书把伞交给其中一名保镖,让他稳稳当当地帮四师兄遮好风雪,接着她从伞下走出,面对我,不卑不亢地说:“这位女士,如你所见,Vincent的伤口需要抓紧时间进行缝合。我们很感谢你在危急关头帮助了Vincent,如果方便,你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我们改日会好好答谢你。”
女秘书的语气拿捏得十分专业,说的虽然是公关味十足的客套话,但并没有让人听了不舒服。
她说答谢,我又不傻,看四师兄的穿着气质,看今夜来接他的这些人的排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会是普通家庭出身。他们这类人说的“答谢”,往往是以钱财了事。
报以钱财固然爽快利落,然而,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的野心要大得多。
我从保镖中间穿过,脚步不停,直接越过四师兄身侧,走到他身前才停下,回首微笑地望着他:“走吧,你要赶紧缝针,我们边走边说。”
他不动,长睫微垂,视线落在我脸上,安静地等我开口。
对上他沉静的目光,我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只是,他不愿意和我边走边说,如此一来时间就会很仓促,我问完了他还要回去处理伤口,我因此一秒钟也不敢耽搁。我抿了抿唇,轻声问:“你叫Vincent是不是?”
我还想问他中文姓名叫什么,想问他手机号码是多少,想问他在哪儿工作……我想了解的有关他的事项多到数不清,尽数杂乱地堵在喉头,转眼瞥见他的手臂,包覆伤口的丝巾逐渐洇开一丝淡淡的血红色,我心中一急,只能选择最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去问。
我深吸一口气:“你结婚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