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天与心上人》十里菱歌

5、青梅青梅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我佩服我自己，宋野火，你真是一个不世出的猛士。
　　四师兄不愧是我的男神，全场就属他最淡定，他平静地回答：“宋小姐，我不认为你的问题有任何意义。”
　　我勇气十足地说：“有没有意义，你以后就知道了。”很好，宋野火猛士，就是这个攻势。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结了还是没结？”
　　他不说话，旁边的女秘书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想要救场：“宋小姐，Vincent的伤真的不好再耽误，要不我留联系方式给你，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说：“我怕你满足不了我的要求。”
　　“这……”女秘书面色不改，“只要宋小姐的要求合情合理，我方一定尽力。”
　　“问题就出在这了，什么样的要求才算是合情合理？我让四师……我让Vincent陪我吃饭，陪我看电影，你看这要求算不算合情合理？”我痞痞地笑，问女秘书。
　　女秘书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宋小姐，请不要为难人。”
　　“所以说嘛，你觉得为难……”
　　我正要继续阐述我的立场，四师兄突然开口插进一句：“可以。”
　　我傻愣傻愣地转头看他：“你可以什么？”
　　“可以陪你吃饭，也可以陪你看电影。”他的声调没有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却听得我心间一暖，粉红小花一朵接一朵地开。
　　他说：“今晚这种情况，换作其他任何路过的陌生人都未必有胆量帮我，你让我请你吃饭、看电影当作答谢，合情合理。”
　　女秘书劝阻地喊了一声“Vincent ……”却没有说下去。
　　我喜出望外：“那就这样说定了啊，你伤好后记得约我。”我将手中的油纸伞倚到墙角边，迫不及待地翻起了包包，好不容易从一堆杂物中找到名片盒，结果发现盒子已经空了，只得看向四师兄，讪讪地笑，“你有纸笔吗？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写给你。”
　　他的手机掉了，旧号不一定能办得回来，我留他的号码不成，只能把我的号码留给他。
　　他说：“不用，你告诉过我了，我记得住。”
　　我补充自我介绍：“我叫宋野火，野火烧不尽的野火。”怕他只是为了现在好打发我，我严肃地强调，“你一定要打给我知道吗？不为别的都好，就当为了还我这条小丝巾，它很贵的，你记得亲手带来还我。”
　　“亲手”两个字，我说得特别特别重。
　　他低头看着由于包扎伤口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丝巾，顿了顿，说：“这条丝巾恐怕无法恢复原样，如果你不介意，不如告诉我它的售价，我将它买下。”
　　我高傲地说：“不好意思，你买不起。”
　　郑续一听，瞬间哭笑不得，朝我喊道：“火妹别傻，Vincent可是……”
　　女秘书打断郑续，对我说：“宋小姐，你开个价。”
　　我啧声摇头：“说了你们买不起就是买不起，这么执着做什么？这可是世界名牌M&M的限量款。”
　　“宋小姐是在吓唬人？”女秘书胸有成竹，“全球排名前三十的奢侈品牌中，并没有M&M这个牌子。”
　　我微笑：“你懂不懂货？M&M，全称mother&mother，妈妈牌，这小丝巾是我老妈子林满素女士亲手裁给我的，饱含了爱心与温暖，全世界绝无仅有。”
　　就见女秘书和郑续面面相觑。
　　四师兄一语不发，直接抬步就走。
　　我兴高采烈地朝他的背影挥手：“不是开玩笑，记得要来还啊。”

　　四师兄一走，女秘书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与四师兄保持着小半步的距离，偏着头，眉毛皱起，似乎正在急切地和四师兄讨论着什么。郑续肃然起敬地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总算想起了缝针需要他，急忙挎稳了药箱，轻拍我的肩膀两下当作告别，转身就想跟在保镖身后一起离开。
　　我尾随郑续走了两步，追上他，这次，换成我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不明所以地回眸看我，我单刀直入，毫不拐弯抹角地开口：“一分钟就好，问你个事儿，你是Vincent的家庭医生，你一定知道他结没结婚。”
　　郑续转身，把我的手啪的一声拍开，他难得逮住我有求于他的机会，觑我的神态一秒钟就变得十足十趾高气扬：“你想想，我会说吗？家庭医生一条很重要的职业操守就是保守客户隐私，难不成你天真地认为，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
　　我活动了一下腕关节，把手指扳得咔咔作响。
　　“讲真，我认为你会告诉我。”
　　郑续惧怕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倔强地抗议：“宋野火，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揍我，我就告诉你堂哥。”
　　我温柔且宠溺地微笑：“小傻瓜，你这么萌，我怎么舍得揍你？只是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我堂哥，说某月某日某时，我看到你和别人在外面约会会。”
　　“我没有！”郑续怒目朝我瞪来，我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堂哥那么喜欢逗他了，这俊俏小伙子，生起气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特别有神采，“你丫的污蔑我！”
　　我安抚地顺了几下他的背部：“好了好了，不气不气，告诉我不就得了？Vincent到底娶没娶老婆？”
　　郑续还是气呼呼的：“娶个鬼。”他幽怨地射我一眼，哼道，“看在我和你长久良好医患关系的分上，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依我看，你还是别打Vincent的主意为好，我悄悄告诉你啊……”他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附在我耳边说，“本神医一度怀疑他是个X冷淡。”
　　我受惊不浅：“神医你不要吓我，此话怎讲？”
　　郑续把药箱换到左手，右手的手肘懒洋洋地搭上我的肩膀，与我一同望着在小雪中渐渐走远的那行人影，没头没尾地问：“火妹，你觉得Vincent那女秘书长得美不美？”
　　我说：“美，小仙女似的。”
　　他说：“在Vincent身边，比那尹秘书美的女人还有一大卡车，而且每一个对Vincent都痴心绝对，你猜Vincent接受她们了没？”
　　我说：“你都这么问了，那肯定是没。”
　　“那就对了。”郑续打了个响指，“有那么多漂亮妹子围着他转，他却至今单身，你说他不是X冷淡是什么？”
　　“就这样？”
　　“就这样。”
　　我拍着胸口，真真是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小续续我说你一个读理科的，咱能不能讲点逻辑？多人追又没女朋友就是X冷淡的话，那这世上X冷淡的人多了去了。照你这说法，我堂哥估计也得是个X冷淡。”我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你说说看，我堂哥是不是X冷淡？”
　　这答案估计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不应声，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他沉默地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空，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他转头看我，“所以，你真瞧上Vincent了？”
　　我反问：“不行？”
　　“行，你武艺高强，你说什么都行。”他笑了笑，小跑着朝快要消失在巷口的人影追赶过去，半路转过身倒退着走，向我挥手，“Bye，我开工去了。”人没走远就开始嘟囔，“还以为多大事呢，这种程度的小伤口简直浪费本神医的手艺……”
　　我大声叮嘱：“少啰唆了神医！伤口给我缝得漂亮点，别留疤！”

　　等我兜兜转转走出迷宫一样的老城，刚好碰见警察收队，歹徒全被上了手铐，在警察的押解下灰头土脸地一个接一个往警车上钻。马路边里里外外围了几层看热闹的观众，记者也来了，正在对一名警官进行采访。
　　人山人海中我找不到我的车停在哪，掏出手机，问赵司机要定位的微信刚发送出去，“宇宙魔法光之七彩使者小环环女王大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云女王故作高冷地清了清嗓子：“宋野火你今晚挂了我的电话，两次，我们的友谊岌岌可危了，但是经过我的深刻反省，我发现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所以我还是决定原谅你。”
　　我说：“你打来得正好，我跟你讲，我刚刚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
　　电话那头传来哐啷一声重响，应该是云叙环不注意踢到了什么摆设物，她骂了一句“谁把这破玩意儿搁这儿的！”，才嘶着气回答我，“真命天子？我有没有听错？你去了一趟永安寺，你和我说你遇到了真命天子？”她沉默半秒，说，“不能吧我的火妹？虽然我也承认小和尚的确很可爱很萌，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还能不能给人家出家人一点点尊重，还能不能给人家出家人一点点净土了？”
　　我说：“我又想挂你电话了怎么办？”
　　她说：“别，为了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你千万别。冲动是魔鬼，有话好好说。”
　　我说：“那好吧。”一顿好找，总算在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赵司机。
　　赵司机帮我把车门打开，我侧身坐进去，把姿势调整舒服了，问云叙环：“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提起过的四师兄？”
　　“废话，你今晚才和我讲起他，你当我是金鱼，只有七秒记忆？”她不服气地说，“记得。”
　　我嘴角愉快地弯起：“我刚在永安寺外面遇到了他。”
　　“不会吧，他出家了？！”
　　云叙环惊慌失措：“那你怎么办，你不是难过死了？”她想了想，沉重地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说：“我在马路中央。”
　　“别做傻事，别做傻事啊火妹！”云叙环嗓音有些颤抖，“人世间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你千万不要自寻短见！”
　　我说：“赵司机载着我在马路中央，回家路上。”
　　“哦。”
　　“他也没出家，我们只是刚好在那附近遇见。”
　　“火妹，我突然也想挂你电话了。”云叙环一秒变冷漠。
　　我赶紧哄人：“别啊，为了我们的友谊永垂不朽，你千万别，么么哒。”
　　“讨厌。”云叙环娇嗔了一句，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永安寺是不？我以前就听说那里挺灵验的，有空我也去求一求，看何年何日才能遇到我的达令，话说去寺庙要准备什么……”我不得不佩服她，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外还能自个儿找着路回来，“这些回头再说好了，来来来，我找好小板凳坐稳了，你快给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轿车在大马路上飞驰，我望着窗外的夜景，简单地把今晚的事情向云叙环叙述了一遍。
　　云叙环和我青梅青梅，从小看我和别人打架看到大，早已麻木，关于我如何如何帅气地把四师兄反制在墙上，又如何如何勇猛地守住巷口这些精彩桥段，她听了就过了，半点儿也不感兴趣，她比较感兴趣的是：“也就是说，你和人摩擦摩擦了大半个晚上，结果你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摸清？”
　　说起这个我就是一肚子辛酸泪：“朋友，你比我八卦，你认识的豪门中，有哪家子弟叫Vincent的吗？”
　　云叙环思索片刻：“好像是有一个，不过那人活得太过传奇，我也没见过真人……”
　　我着急地问：“帅吗？”
　　云叙环答：“听说很一般。”
　　我笃定地说：“那就不是了。”
　　虽说每个人的审美各有差异，但四师兄那张脸，认为他长相“一般”的人估计眼瞎。
　　云叙环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火妹啊，你要知道，帅哥这种物种都是很虚无缥缈的，这次你好运见着了，下次再见说不定人家就和别的姑娘牵着小手了，你怎么就不会好好把握呢？要是人家不主动联系你，你要到哪里哭去？”
　　我一点儿也不慌，说：“我这不是把握住郑续了嘛，郑续认识他，我可以找郑续。”
　　“那还稍微靠谱那么一点点。”云叙环叹了口气，“哎，我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摊上这么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的啊……”
　　我回想了一阵。
　　“唔……这事还要从你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