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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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里修斯随后又和洛德尔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地面，回到了两人住处。
洛德尔在这过程中几乎是一言不发，安静地看向前方。
厄里修斯有点心疼他，想上前安慰，但忍了下来。这时候的洛德尔应该不想被人安慰，而且现在这事情还是他造成的。
虽然就算他现在不说，洛德尔也迟早有一天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神活了那么久还不至于那么缺心眼地上前招人讨厌。
他像往常一样，默默站在洛德尔的不远处，用陪伴温暖着他。
洛德尔走到落地窗旁，看着月光浸透到地板上，映出一圈雾蒙蒙的光。有些晃眼睛，让人看得不太真切。他望向窗外的花园，此时寒冬腊月刚刚过去，还谈不上早春，整个花园里光秃秃的一片，见不到一点绿意。
他的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好像长大了去找一件小时候求而不得的宝贝，结果发现它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
其实他之前在凯恩身边的时候就意识到，安德莉希早已与他所期盼的样子相差很远。你看她的笑容礼仪那么端庄优雅，像个精致的牵线木偶，又怎会与儿时那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混为一谈呢。
她长大了，是帝国成熟的公主，却不再是他的公主。她不会再与他话着天马行空的故事，彼此交心；只会聊一些贵族之间的话题，顺便想方设法从他口中套取隆法帝国需要的情报。
但这段时间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进展是真的，她也改变了不少——他能感觉地出来。应当还是在乎他的。说不定……说不定，她也可以给他以真心呢。若是就此放弃，那他这么多年的执念又成了什么？
他宁愿去相信，一切一如当年。
花园中一年四季绿意盎然，所有生命生机勃发，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命彼此嬉戏没有一点间隔——而不只是剩下满地荒芜。
“厄里，我想去见见安德莉希，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洛德尔握紧了他的双拳。“你有办法吗？”
“有。但你先告诉我，你见到她之后想做些什么？”厄里修斯知道魇的执拗，怕他惹出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
“然后呢？”
“如果她回答愿意，我会用凯恩的身份留在这里，陪她到她的生命结束。”魇将样貌变换成凯恩的样子，百无聊赖地玩着垂在耳边的一缕金色长发。
他只是想要对过去有一个交代而已，并不真的想让安德莉希放下一切，那样太过幼稚。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只是想给他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他的安德莉希，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吧。
“如果她回答不愿意，那我就离开，跟你走，回到在森林中的日子。但你不要去找地精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喜欢厄里修斯去找地精，这让他有些说不出的烦躁。确切说不希望厄里修斯和其他任何人长时间待在一起。
厄里修斯弯了弯嘴角：“好。”虽然已经料到了安德莉希的回应，但他私心真的想用什么手段确保安德莉希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多上一层保险。
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被发现了他的魇可能会很生气。这个代价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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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莉希刚刚从一个宴会上回来，进到屋子里之后才发现外面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她感觉到不对劲，正打算退出去，却整个人被猛得往前一吸踉跄了几步，然后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别怕，安德莉希，是我。”洛德尔打开灯。
安德莉希放下一些心来，但她心中惊疑不定，她努力平复心情假装随意地问：“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没来晚宴，倒在这里把我吓了一跳。”
洛德尔有随意进出这个府宅的权力，但让她意外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仆人告诉她这件事。这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
洛德尔扯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猝不及防，有些神经质地问道：“安德莉希，你爱我吗？”
安德莉希有些莫名其妙：“亲爱的，我当然爱你啊。怎么了？”她觉得现在的凯恩有些不对劲，像是准备孤注一掷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摸向了戴在颈项上的防御法器项链，随时准备触发。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不是凯恩·盖迪恩斯呢？之前陪你跳舞的，一直是我，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夫。”
“凯恩，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安德莉希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忐忑。她紧张地手心冒汗，想要给外面的仆人传递信息，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碰到的魇吗？”
“我成年了，像约定的那样，回来找你了。你当初答应过要嫁给我的。”
安德莉希瞳孔一缩，那个陪伴了她大半个童年的魇的故事，是她心底最珍贵的秘密，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魇的存在，更别说小时候那个荒诞可笑的“约定”了。然后下一瞬，面前“凯恩”的相貌缓缓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英俊邪性的面貌，身体周围黑雾缓缓滚动，变幻出安德莉希幼年时的一颦一笑。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执着地看着她，好像在追求什么答案。
“是你？？？？”安德莉希惊愕无比。
“现在，你告诉我，我不是凯恩·盖迪恩斯，皇位继承人，你现在还爱我吗。”魇问道，“不要骗我。我能察觉出来谎言与真实。”
“回答了会怎样？”
“我不会杀你。你如果回答爱，我会丢弃凯恩的身份，带你离开这个逼仄的皇室；回答不爱，我会离开。我在此立下誓言，不会害你分毫，否则当场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洛德尔垂眸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下一个繁复的誓约法阵。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安德莉希看着面前神情狂热的魇，忽然间面前划过小时候见到凯恩的时候，皇子那种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身影，似乎从未把她看在眼里；还有魇拉着自己跳舞时的明媚笑容，对她的种种温柔包容敞亮，似乎将她视若掌上明珠。
她在心中感叹一声，果然人生是不尽完美的。她心中一定，已然决定了答案。
“我爱你。”
“但我不会跟你走。我对你的爱，还没有浓烈到让我抛弃皇族身份的程度。”安德莉希确认自己不会受伤，恢复了冷漠的真实性情。
她评判了一下魇的感情和皇室身份在她心中的地位，果断地做出了取舍。
“孩提时代的约定，怎能当真。”真是可笑。
魇的表情在那刹那就扭曲了。
安德莉希却是不管不顾：“真正的凯恩呢？”
“被我杀了！！！”魇目中赤红，咬牙切齿地咆哮。
“你可以离开。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将你的身份告知其他人，他们以后只会当作凯恩失踪了，不会去追杀你。”安德莉希冷漠地想：我无所谓了。权衡利弊，她可以对这份“爱情”做出这样的补偿。
真正的凯恩肯定是凶多吉少，但她不想去管。这种事情掺和的越少越好。
洛德尔强行将心中翻滚的血气压下，问出一个他自十几年前就想问的问题：“我后来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你，那个花园也渐渐荒废了。我想出去找你，但怎么也找不到，一直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瑟恩森林。”洛德尔说，“你当初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到年纪了，所以我的自由活动时间被取消了，没时间过来找你。花园荒废是因为国库紧张，皇家不想花巨资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
“你后来找过我吗？”
“没有。”
魇狰狞地笑了：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只有他傻傻地把玩笑当成了真。现在也算是死心了，他果然和人类不同路。
厄里修斯站在暗处，安德莉希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有些心疼魇，走上前去想要带他离开。
此时的他穿着刃的衣服，冷漠地瞥了一眼矜持高贵的人类公主。安德莉希和他对视一眼，却是一惊，她没来由地感觉这个人给她的气息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像魇立下誓言。
她警惕地看着来人。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太短，她没有想到既然“凯恩”被换了，那么现在的“刃”肯定也不是原装货了。
厄里修斯却对收拾她没什么兴趣，她愿意放他们离开就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她的选择于大部分人类而言已经算好的了。
厄里修斯带着洛德尔直接施展了瞬移回到了瑟恩森林他们之前搭建的小木屋内，同时放开了公主府的结界。
洛德尔一落地就翻身把厄里修斯压在地上，两人倒下的时候洛德尔不忘拿手垫住了厄里修斯的后脑勺怕他摔疼。
古老的神灵感受到了洛德尔的贴心感到很开心，可是他哪会摔疼。有些哭笑不得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人堵住了。
他感受到洛德尔的舌头正在小心翼翼，试探着舔着他的牙关。他作为回应松开了牙关，算是默许了洛德尔对神灵的失礼举动，并且轻轻拥抱了一下他。
魇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那样，对于神灵的配合发挥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热情。
许久，这个吻终于分开。
魇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拂过神灵的脸颊，撤掉了他设下的障眼法。
金色的长发瞬间铺满了地面。金色的眼眸带着水汽温柔地看向他。
“凯恩，厄里，我真傻。明明一直都是你陪着我，待我好，我却现在才意识到……”
“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只有你了，只有你才能陪着我到永远……”
厄里修斯——也是凯恩·盖迪恩斯笑了一声，宠溺地道了一句：“好。”
这炽热如同岩浆的感情，或许真的只有相似的如同大海一般的款款深情才能包容。
洛德尔并不知道，当初那个欲望幻境再放下去的景象是两个人，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彼此的言语都在一个笑容里，是他一生最向往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