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之路》天行有道

35、巴豆粉

　　小丫头显然也听说过谢三公子的大名，饶有兴致的问道：“就是跟咱们四小姐退婚的那位？”

　　含珠白了她一眼，“什么叫跟咱们小姐退婚？是四小姐跟他退婚！你会不会说话？”

　　“一个意思嘛。”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不过，他怎么会跟七少爷在一起？”

　　咳咳，这里头的玄机就多了。含珠至今还记得谢易那惊天动地的告白，她轻轻咳道：“这与咱们无关，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小丫头不满地撇开嘴去。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低，奈何方管事耳聪目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几乎吓出了一身细汗，暗暗决定：回头还是将那几个多嘴多舌的打发出去，不然迟早惹出什么乱子，对府里的名声不利。

　　方大太太在正房里恹恹的躺着，她看到率先进来的方垣，枯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七郎……”

　　可是当她看到方垣身后跟着的谢易时，这点笑意便荡然无存。

　　方垣温声唤道：“大伯母，我来看您了。”

　　谢易哈哈笑着，“方夫人，我也来看您了。”

　　方大太太恨不得把他那张俊脸撕烂，顶好再从喉咙里灌一块火炭进去，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大太太挣扎着想要起身，管事知机，忙将一个软枕垫在她背后，好使方大太太支撑着坐起。

　　“阿垣，大伯母知道，从前有些地方对你太过严厉，但你我本是一家，纵有嫌隙，恩情理应不减。”方大太太的老眼里仿佛蕴着泪花，“如今你能主动过来看我，大伯母实在很高兴……”

　　方垣在床边站着，还是和和气气的模样，“大伯母何必说这些客气话，你如今安心养好身子要紧，万一出什么岔子，侄儿怎么担待得起呢。”

　　“好，好。”方大太太欣慰的笑着，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想同他握手言和。

　　谢易三脚两步迈上前去，用力抓起方大太太的胳膊放回到被褥里，谆谆说道：“大太太，您如今身子未愈，还是别动来动去，免得招了风寒。”

　　方大太太只觉胳膊被抓得一阵剧痛，保不齐起了淤青，便狠狠地瞪着他，奈何谢易怕也不怕，她只好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哦，太太您莫非还不知道，我如今是玉人阁的伙计，特意跟着东家过来服侍您的，太太您安心养病，这里交由我们照顾就行了。”谢易笑眯眯说道。

　　鬼他娘要你照顾！方大太太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

　　侍女端了汤盏进来，“太太，药熬好了。”

　　方大太太弱弱地看向侄儿，“七郎……”示意他来侍药。

　　谢易抢先一步接过，“太太，我来喂您喝药吧。”

　　他打着下人的旗号，大太太无法，只得由得他。

　　谢易似乎很是体贴，怕大太太觉得烫，特意轻轻吹凉了再喂给她喝。只是方大太太隔得近，亲眼看到唾涎飞入了药汁里，她本就厌恶谢易，如此更是觉得恶心，遂死命推搡着不肯服用。

　　谢易偏偏劝道：“太太，不喝药这病怎么能好呢？您还是乖乖听话，别由着性子了。”

　　一来二去，那碗黑沉沉的汤药便被掀翻，尽数泼在方大太太的被褥和前襟上。

　　谢易一脸懊丧的道歉，“太太恕罪，我不是有心的，不然我这就为您重新煎了来。”

　　“不用了，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事。”方大太太没好气说道。她疑心谢易是故意针对她，奈何谢易装出这一幅乖觉模样来，叫她也不好责怪。

　　不一时换了新的被褥衣裳，厨房里也传话说饭食弄好了，问在哪里开饭。

　　“就在这里吃好了，人多也好热闹热闹。”谢易亲热地看着方垣，“东家，你说好不好。”

　　“好。”方垣微微一笑。

　　谢易这小子倒把方家当成自己家了，偏偏那傻侄儿还样样听他的，果然美色误人。方大太太在一旁看着，好生憋屈的想。

　　桌子碗碟摆好之后，连方大太太也下床来——她虽然病着，饭却不肯不吃，生怕自己还没病死就先饿死了，也担心没精力同侄儿周旋。

　　方大太太病中自然不宜饮酒，谢易便说道：“把咱们的也都换成和大太太一样的清茶。”

　　他虽然说自己是伙计，又有哪个真敢将他当伙计看，照样令他上桌，连他的话也一样有权威。

　　方大太太听着，不无纳闷：这小子几时会为自己着想了？

　　方瑾站在门边侧耳听了半晌，冷声问身旁丫鬟，“前儿你去药铺子里，那老郎中给你开的巴豆粉还有吗？”

　　柔儿胆怯地点头，“还有一点。”

　　“去拿来，搀在谢易的茶水里。”方瑾果决地吩咐下去。

　　“小姐，这……不妥吧……”柔儿怯怯抬眸。

　　“你敢不听我的话？”方瑾竖眉说道，神情严厉中透着一丝可怕。

　　柔儿不禁打了个寒噤，自从这一年来，又是悔婚又是替婚又是退婚，小姐的精神好像都不怎么正常了，还是别惹恼她的好。

　　她垂着头将茶水递进来，又匆匆退出。

　　谁知谢易早已注意到门外露出的衣裙一角，心中本自生疑，遂留了神一瞧，发觉自己的茶杯上竟是做了记号的。

　　他便不露声色地将自己与方大太太的两杯茶调换，又劝道：“太太，虽说病中不宜进补，但太过消瘦也不好，不能每天都吃清粥小菜呀！”

　　因瞥见桌上有一碗云腿笋片汤，便亲自盛了一小碗，殷勤递到大太太唇边，“太太您尝尝，这汤汁可鲜了！”

　　方大太太却不过情面，加之自己确实有点馋荤腥，忍不住抱起碗来，谁知才一口下去，便觉喉咙火烧火燎，仿佛脏腑都要灼穿了。

　　原来那汤羹面上浮着一层油星，隔绝了热度，看着不怎么样，其实滚烫无比。方大太太一时失察，才中了计。

　　谢易仿佛又是无心之过，抱愧说道：“太太您没事吧？瞧我这傻里傻气的，还真以为那汤不烫嘴呢！”

　　方大太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帜——汤碗被打翻，少不得又溅了一身污渍。

　　谢易好言劝道：“太太不如喝点茶水润润喉咙，不然嗓子倒了就麻烦了。”

　　这小子虽是假仁假义，方大太太的确觉喉中难受，干渴之下，她执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谢易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用完膳后谢易就扶她上床休息，很有仆人范的说道：“太太你安心躺会儿，我就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您叫我就是了。”

　　竟好像他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活儿——尽管方大太太情愿他滚回去当他的少爷。

　　方垣也坐到一边，他向谢易投去疑惑的目光，谢易则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他说放心，那就一定是能放心的。方垣默默想着，自己也不知为何对此人无端信赖。

　　方大太太躺下不到半个时辰，腹中便咕噜咕噜的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