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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雁北玄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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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栩再一次挥动手中那把枪的时候,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
她此时身上正套着一件玄甲,整个人被金属铸造而成的甲片包裹,看上去沉重而笨拙。
一副玄甲的重量,即便是成年男子也难以承受,一般女子更是抱都抱不动,更别说套在身上了,蒋栩这种穿惯了天策铠甲的人,第一次穿上玄甲时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全身仿佛被一只大手拉着往地下倒去。
她满头大汗地稳住了身子,才艰难地挥动了第一枪。
然而手刚抬动,整个人就往右前方开始倾斜,蒋栩一个踉跄,费了全身的劲才让自己没有摔倒。
她在原地喘着呼吸良久,磕磕绊绊地挥动了第二枪。
这一次比之前有进步得多,至少枪挥完了,她人还没倒,可蒋栩皱了皱眉,仍是不太满意。
挥枪的速度太慢了,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承受身上的玄甲上了,使得挥出的那一枪软绵绵的,随便来个孩童都能轻轻松松地招架住。
难以想象江行云是如何能套着玄甲却行动自如的。
照影自然不会忘记嘲笑蒋栩难得的丢脸时候,她嗑完最后一个瓜子,拍手清了清手中的瓜子屑,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流光抢了先:“玄甲本就是重兵装备,压死人是常有的事,成年男子未经过训练能撑起一整套玄甲的少之又少,而女子……据我所知,自玄甲被创造至今,在你之前从未有过女子能撑起玄甲的先例,更别说穿着玄甲挥枪了。”她望着蒋栩的目光中闪烁着欣赏和鼓励,像是有星光在跳动。
蒋栩调整着呼吸,朝着流光露出一个笑容:“多谢你的安慰。”
流光用不夹杂丝毫个人感情的口吻说道:“这并不是安慰,只是称述事实。玄甲着重点在于稳和力,行动要稳,出手有力,而你擅长轻骑,更追求速度和技巧,能穿着玄甲挥枪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而就我看来,你也不必在玄甲上多费精力,那不适合你。”
顿了顿,流光疑惑道:“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突然对玄甲产生了兴趣。”
照影摸了摸下巴,脑中一动,道:“可别是因为那个小白脸吧……”
“谁?”流光知晓她们在山道遇刺这件事,对前因后果却不甚了解,不由面露疑惑。
要不是她此时身着玄甲行动不便,蒋栩实在很想撬开照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虽说照影向来以打趣她为乐,却也只是针对他,很少有拉别人下水的时候,可这几日她提起江行云的次数也太多了,一口一个小白脸的,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蒋栩似是抓住了什么,突然望向照影,眼中闪过几许意外:“你最近怎么三句话不离江行云的,我看不是我怎么样,是你对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吧。”
蒋栩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照影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
好在蒋栩并没有追着问下去,转而问流光:“据我所知,定王手下有一支全由玄甲兵组成的玄甲营?”
“确实。”流光从记忆深处翻出玄甲营的资料,点头道,“玄甲铸造耗材特殊,又非普通军人所能承受,整个大晋也就只有雁北玄甲营是全军上下装备玄甲的,雁北气候冷冽,风霜巨大,狂风来袭时,扎根的巨树被拔起也是常有的事,只有身着玄甲才能长年累月驻守雁北。”
“原来如此。”蒋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说,定王10岁就随孟老将军前往雁北,想必也是个不可小觑之人。”
流光沉默了片刻,道:“定王此人,杀伐果决,非池中之物,孟老将军逝世后,雁北上下基本成了他的一言堂,他又身负皇家血脉,说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不过比起碌碌无为的太子和在京城娇生惯养,只会耍些勾心斗角这些下三滥手段的齐王、逸王,他的王位至少是用军功实打实换来的。”
“他对雁北的意义,就如安王对北邙的意义,不仅是军中的定海神针,更是一种精神信仰。”
重甲压得蒋栩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慢慢调整自己的姿态,道:“精神信仰啊……”
照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问道:“可是定王那边有什么异动?”
蒋栩低声道:“我听圣上的意思,似乎……这位定王要回京了。”
流光和照影齐齐深吸了一口气。
定王回京,可是件大事。
流光皱眉揣测道:“圣上的身体,怕是真的不大好了……”
涉及当今圣上,再小的事也有忌讳,几人默契地没有深谈下去。
蒋栩又试探性地挥了几枪,总算勉强适应了玄甲,不过走动依旧磕磕绊绊的,想穿着这一身上阵杀敌更是天方夜谭。
等脱下玄甲后,她又感觉整个人突然间轻了许多,像是飘起来般,脚踩在地上也没什么踏实感,总觉得自己是一张轻飘飘的纸,风一吹就会跟着动起来。
蒋栩浑身都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在玄甲内之感受到的只有沉闷,脱了玄甲后只觉得身上粘腻腻的,一阵风吹来便带起一股凉意。
她累得不想动,也不顾脏,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墙外的枝头开出的几朵不知名的花。
京城是个灵韵之地,世家大族修身养性时总爱栽种些名贵珍稀的花草,带起了京城附庸风雅的赏花之风,似乎不在家里养些名花异草,种些梅兰竹菊就是个低俗之人。
名贵珍惜的花开了,自然要邀请亲朋好友一同来赏花,于是便有了各式各样的赏花宴,久而久之,赏花宴逐渐成了世家名流交友聚会的惯例宴会。
身份贵重之人举办的赏花宴更是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像蒋栩这样的粗人是根本分不清花草树木的品种的,对赏花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她郡主的身份摆在这里,来京城住了这一段时间,邀请帖收了有一箩筐,一个宴席都没去过,旁人也只觉得这位郡主端着个架子,不是普通人能请动的。
只是有些请帖她能堂而皇之地无视,蔺阳长公主的邀请帖她却不得不收。
蔺阳长公主是圣上同父同母的皇姐,太后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圣上尚且要给她三分面子,蒋栩也不敢为了一个赏花宴折了她的颜面。
这次赏花,赏的是茶花。
蔺阳长公主的茶花宴一年一办,因着主办人身份贵重,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不仅世家贵女们能在茶花宴上一展风采,京城里喊的上名号的贵公子、文采出众的寒流书生也在邀请之列,甚至连太后都曾出宫来凑过热闹。不少人将茶花宴当作自己出人头地的踏脚石,茶花宴也水涨船高地成了京城盛会。
参加茶花宴的人人都有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真正来赏茶花的反倒成了少数,蔺阳长公主对此早有不满,于是想了个法子,邀请各个贵女将自己种植的茶花带到茶花宴上进行评比,若是胜了,便是得了贵人的青眼。
由此,茶花宴倒也名副其实起来。
茶花宴设在蔺阳长公主的一处私人庄园里,因蔺阳长公主对茶花情有独钟,庄园里自然也种植着各种品种的茶花。
蒋栩并没有什么出头的想法,她受邀参加茶花宴本就不甘不愿的,两手空空地就入了庄园,只是统领北邙数十万大军的嘉和郡主声名在外,她方入了门,便发现自己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