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13、不痛快13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假，陈扉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之间也不知是刚才太紧张了还是怎的，呆了几秒钟后大脑回路坏掉了一般，问道，“去吃麻辣烫吗？”

　　这一下，则是将萧昊碹也逗笑了，终是没有绷住表情，忍不住逗她，“不是麻辣烫你就不吃了吗？”

　　陈扉也被自己给愣住了，又傻了好久，才答上了一个字，“……吃。”

　　晚饭吃的自然不是麻辣烫，萧昊碹终于正经的带她上了一次昂贵的会所。装修的豪华宽敞的包厢中央是一张半径一米多的大圆桌上摆了一桌的菜肴，顶级大厨烹饪的菜肴精致很漂亮的排满了整张桌子，陈扉终于如愿体验到了高大上的感觉，可佳肴可口，心境和这偌大的包厢房间一样，却是空荡荡、孤零零的。也或许并不无关为这环境，而是因为她自己个人的惶恐、焦虑，仿佛不论在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宿。

　　两人相对用餐了很久，陈扉面前的那几碟菜肴都没有减少多少，包厢里也静的少有声音，直到萧昊碹吃完，才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陈扉闻言习惯性迅速的握紧筷子夹菜，但在放进嘴里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缓了下来。

　　这是她一贯的行动模式，所有的动作都按照命令，就算不可能出彩，但却能保证部出错。只是这一次，她对这条命令本身的理解却是错了，当她木木的吃完一筷准备再接着夹第二次的时候，筷子却是直接被抽调了。

　　“不想吃就别吃了。”他的声音这一次终于带上了点往常没有过的情绪，些许的恼意，一起说是对她发脾气，更像是在对他自己。

　　气氛再一次僵持，没来由的，陈扉觉得这一天过的极度累，坐进萧昊碹的车里依旧是一路无语，她不敢看他，只敢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点点灯火，重复的景物，呆滞的思绪，劳累的身体，她的眼睛亦有些坚持不住的开始昏沉。

　　昏沉到车子停了好久以后才反应过来，抬眼看见车窗里反射出的自己的样子，明明还算年轻的一张少女面庞，可是即便强行扬起唇角，笑起来的模样也是那么难看。

　　“这是哪里？”讨厌没有终结的沉默，却又无话可说，她只能这样开口。

　　他的眼睛即便是在黑暗里依旧亮的惊人，侧身定定的看着她，答非所问，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陈扉。”

　　她不明所以，“唔……？”

　　“我们去坐那个吧。”他修长的指尖微微向前一指，陈扉才发现他们此刻竟是停在了摩天轮公园的大门前。虽然被勉强成为A市的地标，但这个公园在很多年前便建了，时至今日，不论是外表还是内里都开始透着破落的味道，再加上今天并非周末，更是少有游客。

　　陈扉顺从的跟在他后面买票进园，仿佛是人烟稀少的关系，连装点的霓虹灯都没有开，只有最靠近地面的几盏路灯，散着微弱的光。

　　走到摩天轮下，也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自顾自玩着手机，连话都没有跟他们说，便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那间最接近地面的移动房间的门。

　　摩天轮缓缓上行，略有些生锈的齿轮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越升越高，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公园灯光暗淡的缘故，远处整个城市的夜景隔着玻璃反而更加清晰。

　　陈扉把头贴着玻璃窗，夜景很美，一眼就能看到A市最大的体育场和会议中心酒店，而四周散在蒙蒙夜色中的居民小区，一排排星星点点的灯光，则是普通市民的家。他们的光芒比之其他建筑的LED灯要暗上许多，然而却透着令她向往的暖意。

　　而所谓向往，往往则是贪心的奢念。家对于她来说，便是如此。想到这里，她的眼眸不自禁的垂了下去。顶上气窗里吹进来的风将她的手肘吹的有些发凉，她微微瑟缩了一下，手掌习惯性的想要覆一覆后背的冰凉，但在她触到自己的肌肤之前，却已然感觉到了一股温柔，暖洋洋的，带着略略粗糙的触感。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身体颤了一颤，但始终不敢回头。

　　“陈扉。”却是他先开口唤了他，声线好似是玻璃外的天空一般，带着前所未有的低沉和沙哑，他没有强制要求她转身，只有身后那温厚的手掌缓缓移动，她一直坐着不动，可在那双手将要触到她的右耳时，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敏感且灵巧的躲开了，而在这般条件反射之后的零点零一秒，她便后悔极了。

　　不过她都没有多少能够后悔的时间，低沉的声音便接着从身后传来，“你到底是谁？”

　　狭小的摩天轮空间里不可能有什么可以逃离的地方，不论回不回头看，她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她的视线之中，更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她默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如从前一样答道：“我是陈扉。”

　　“是吗？”他的手掌再一次覆上来，声线里卷着显而易见的恼意，亦再不让她鸵鸟式的背对着自己，强行的，将她的身体给转了过来，“那你又是为什么哭？”

　　他的手掌拂过她的脸颊，恰好滴落在他的另一只掌心，透亮的滚动着，小小小小的，但通过反射的光线，却在那小小小小的镜面里，映出了清晰的她和他。

　　“我……我只是觉得……”她喃喃开口，简单的借口其实不知有多少，反正都是谎话，她之前也不知多少次的用那些拙劣的借口骗过他，可是这一次，她顿在那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缓缓上升的摩天轮，即使不用细看，它金属的身体都已经透着斑驳的痕迹，然而陈扉犹记得，在她还上大学的时候，这个曾经的地标建筑也曾光鲜亮丽过。特别是年轻的情侣们，都很喜欢前来乘坐。

　　彼时她还是那个陈宸，萧昊碹也不是现在这般的萧昊碹，曾经年轻且充满欢声笑语的岁月，应该和任何一对普通的大学生情侣都是一样的。钱不多，但也想在交往中多带些浪漫的气氛。于是这座摩天轮公园，便成了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玻璃窗外的灯光星星点点，在这个已经看不见星星的城市里，那些数不清的LED灯便成了夜晚城市里最漂亮的装饰品。那样熟悉的夜景，即使是时隔多年的今天，她依然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

　　风很温柔，温柔的那么像那一年他们青涩的恋情。坐摩天轮之前，他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甜筒，她握着冰激凌坐在坐位上，狭窄的空间里，他离她那样的近。她舔着冰激凌望着慢慢变小的那一片灯光，绯红的面色甚至都有些不确定，那一刻令她觉得那样甜蜜的是冰激凌还是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那时候也不是如今的这般低沉，很爱笑，特别是看着她的时候，总是笑着的，笑声里带着青年特有的清亮，还喜欢叠声的唤她的名字，“陈宸，陈宸，陈宸……”

　　每当这样，她总会故作恼意，偷偷抿着唇笑，装着不快，手底下却是淘气的捏他腰间的软肉。

　　其实他并不怕痒，但是被她捏的时候，却是会做出害怕的表情逗她笑，那一天在摩天轮上也同样如此，他假装害怕的缩身体，她便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然后下一秒抬眼的时候，却陡然发现，明明应该缩到一边的那个身体，却是反方向的直接压住了她的。

　　她的后背抵着玻璃，有丝丝的风透进来垂散了她额前的秀发，摩天轮也升的并不是顶高，安静的空间里，她还能听见下面公园里冰激凌车子招揽生意播放的叮咚旋律。而当他的脸越凑越近，也不知是旋律触动了心跳，还是心跳跟上了旋律，额发明明遮住了大半的视线，她却有一种缤纷绚丽的感觉，而当两朵年轻的唇瓣顺着内心最真实的愿望相触，绚丽的色彩，便暮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白的那样刺眼，以至于直到今天，她微微合上眼皮，那种隔着岁月的青涩快乐的味道，依然还持续散发着那种令她忍不住动容的魔力。

　　只是，即便动容，相同的两个人之前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隔了太多的东西，心跳不容控制，但是理智却成了一道枷锁，牢牢拉住了她最后的清明。将她从那回忆的深潭里拉出来，重新抬头，对上多年后，他的那双再不青涩，只剩下幽暗的眼睛。

　　她不敢再说话，他却是突然再一次拂了一下她敏感的右耳，接着开口：“做我的女朋友吧。”

　　愣住，咬住的唇瓣被惊的几乎要咬出血来，但她默了默，还是坚持重复道：“我是陈扉。”

　　她已然藏不住心事，这般破碎的面具，在他的黑色眸子里就好像是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但这一次，他却竟然没有戳穿这些拙劣，反而笑了起来，同她说，“我知道，你是陈扉。”

　　说完这一句，看了看陈扉的表情，又慢慢接着道，“无论你是陈扉还是陈宸，和做我的女朋友这件事，都不冲突，不是吗？”

　　他说的风轻云淡，可是于她，却是整个思绪都被打乱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无话可说，只能固执的重复：“我是陈扉！”

　　“我知道。”他依然在笑，伸出手臂，露出宽厚的胸膛，只要她愿意，下一秒，就可以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好。”终于，她还是经不住这样的诱惑，即便理智仍存，但身体的行动却出卖了她。这一刻他的怀抱温暖如昔，美过最美好的梦境，她真的希望，可以永远都不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