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14、不痛快14

　　从摩天轮上下来，台阶的地方，他十分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公园里的路灯依然如来时一样昏黄，但因为有他走在前面牵着，那让人看不清的小路，却是前所未有的平坦。

　　车子就停在公园的门口，可两人手牵手走着，有默契一般，在走过停车场的时候都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说话，就只是一直走一直走。踏过长长的绿化带，穿过马路，走进这座城市年数最久的街区。

　　她记得，那一次他们从摩天轮下来之后，也是这样的路线，而在新的园区建起来之前，这条街区也算是A市的繁华之地。商场、饭馆、电影院，总之对于学生时代的他们来说，是足够的了。即便在数年后的今天，这里的生意已不如从前红火，但那几家熟悉常去的小店却是还在。

　　特别是那家卖奶茶和冰激凌的小店，即便此时的天气并不炎热，但只要看到它，陈扉就会特别想念起盛夏季节里蓝莓刨冰的味道。

　　她不自禁的在店前微微驻足，他则是拖着她直接进了店里。没有看菜单便直接去老板娘那里点了单，几分钟后甜品上来，果然是两碗蓝莓刨冰。

　　学生向的小店，用料自然比不上那些高级冷饮店，添加剂的成分很多，特别是调出蓝莓口味的蓝色色素，不过几小口，就会把唇瓣都染上色。

　　她犹记得他以前是不喜欢吃刨冰的，她赢拖着他来的时候，他一般自己也不会吃，只会给她买，然后看着她吃。那时候她就算自己吃的很欢畅，却矫情的还喜欢去骚扰他。他嫌她吃的太快太多会伤到胃，她就偏偏喜欢大口大口的吃，他不爱这种冰凉的东西，她也喜欢硬塞给他吃，抄着勺子塞到他嘴边，就算他最后还是拒绝着躲避，但能把他那正经的薄唇染成蓝紫色，也会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刨冰，仿佛依然能听见往日的欢声笑语。陈扉怔怔出神，却暮的觉得唇上一凉，竟是他舀起一勺刨冰，送了过来。

　　“这不是你爱吃的吗？”看见她呆呆不动，他握着勺子的指尖一转，送回了自己的嘴里。人工色素的功力真的是十分强大，不过是一口抿勺子的功夫，那种透亮的紫蓝色便已经攀上了他的唇角，随着他上扬的微笑一道，遮住了这些年来他在商场中磨砺出的戾气，露出了难得的明朗笑容。

　　而他笑完在她的目光下又吃了几口，见她仍是没有动她自己的那一份刨冰，眉头轻挑，不说话，只行动，在她依然怔怔没有反应的时候，直接拖住了她的后脑勺，将自己含着的那一口刨冰送了过去。

　　她“呜呜”挣扎着晃动了一下脑袋，不过却是收效甚微。而在触到他唇瓣的瞬间，微微伸出的舌尖舔到他唇上沾染上的那特有的蓝莓味道，突然就睁大眼睛再也找不到挣脱的理由了。顺从的接受了从他嘴里送来的那一口冰凉。

　　在这个并不适合吃刨冰的季节，陡然的一大口，很快的冰麻了她的嘴和喉咙，可是奇怪的是，未觉感受却很强烈。冰凉的酸甜味，不知是这一口单纯的刨冰味道，还是那从来没有被真正放下的刻骨铭心的爱恋。

　　“唔……”直到她吞下那口刨冰后被放开，口腔里那股酸甜的味道依然浓郁的散不开。

　　“好吃吗？”他问，这一次，她再不敢发呆，很快的点点头。拿起刨冰碗边的勺子，很用力的挖下了一大勺。

　　入口的依然是极冷的感觉，还有些许没有打碎的冰渣，触到牙齿，冷的让她忍不住抽气，感觉嘴唇应该已经被冻的发白，但是转头看见落地玻璃上映出的模样，却是整张脸都散着浅浅的蓝紫色，脸颊和下巴上斑斑点点的几处，大约全是被他骚扰的时候沾上的。若是顶着这副样子走到大街上大晚上的估计会吓到人，但是她自己看着，却是被逗乐了。

　　笑着笑着，也忍不住握起手里的那把勺子，把刨冰往他嘴里推过去。萧昊碹躲闪，她也不放弃，戳不到嘴巴，干脆霸道的往他的衣服上洒。他端起刨冰碗反击，她更是防备的尖叫了一声，站起来抱着碗一边攻击一边躲闪。

　　泼泼洒洒，笑笑闹闹，与白日里的他和她比起来，幼稚的好似疯癫，然而短暂抛开烦恼的笑容，却是比这些年来任何一次的都要灿烂清澈。

　　因为身高和力量的差距，当他来真的时候，她便是立马不敌的。不过绕着桌子逃了一圈，就已经渐渐不支了起来，陡然被旁边的椅子绊倒，接着又一跤撞到了玻璃墙上去。

　　脑袋碰到玻璃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撞的陈扉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而她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丢掉手里的那个刨冰碗去摸脑袋，头顶被撞的位置上，就已经被覆上了一块温厚的暖意。

　　在眩晕中仍然有些囧囧的抬头看，一眼便看见了萧昊碹的脸。熟悉的，那张放下了这些日子的冰凉，回复了往日的关怀神情的脸，温清的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晕了。

　　撞口的地方其实不过是声音响而已，除了对撞处的脑壳的地方撞了一个小小的微微发胀的包以外，其他的在眩晕过后便在没有别的什么副作用了。但是他随之而来的很轻很轻的揉搓，将伤口处微微的酸涩暮的陡然放大，混杂着深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一份感情，令她再也忍不住的，流出了眼泪。

　　而泪滴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而今晚仿佛是被特许可以放肆一般的，她抛开手里的那个刨冰碗，下一秒，干脆直接抱住了他。反正他那件名贵的西装已经被刚才的刨冰污了好几滴，她也干脆不管不顾，将混着刨冰渣和眼泪的脏脸直接蹭了上去。还好还好，即便当年的普通短袖T恤已经被换成了如今的西装革履，这一刻那个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萧昊碹的味道，在今晚又回来了。

　　干净、温暖，还有着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即便她做错了那样多，他的怀抱还是拥住了她。即便不说话，她也能感觉到……

　　然而再多的眼泪也终于会流干，良久之后，她轻轻退了出来。时间已经不早，店里又只有他们这一对客人，上了年纪的老板娘虽然没有出声驱赶他们，但眼神里，已经露出了准备打烊的意思。

　　他很轻柔的帮她理好被哭乱的刘海，然后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出甜品店。店门口的霓虹灯在夜风里闪的很漂亮，她站在台阶上，看着灯光映照着的他的面容，迷离好看。她望着他，他也正望着她，台阶将她太高的高度正正好，都不用俯身，只要轻轻向前，他就吻住了她。

　　这一次，不再是他单方面的强吻，也不需要霸道的攫取，两唇相贴，默契的缓缓摩挲。不再闭上眼睛，看着对方，即便夜里脸庞的轮廓并不清晰，但那一眸一笑，都早已印刻在脑海里。轻而易举的拂过他的面颊，指尖垂下的瞬间就被他的手掌交握。而细腻的吻仍在继续，带着蓝莓的清新香味，此刻的两人是这样的相像，亲密无间。

　　回家的路上，甚至都没有取车，他们沿着熟悉的街道一直走，在曾经重复过很多次的时刻，坐到了那辆回家的末班车。

　　打开家门，客厅的窗户总是开着的，吹动着层层的窗帘，他依旧牵着她走进屋子，侧脸被暖色的顶灯照着，是那样的温柔好看，而在今晚的最后两人相拥躺在了一张大床上，一致的心跳声伴着他们入睡，她仍在他的怀里，梦一般。

　　一夜好眠，朝阳初升，直到被一通锲而不舍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萧昊碹在初拿起手机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困意，但当听清了电话那头的内容后，转瞬间便回复了清明。

　　彼时陈扉还依旧被睡意卷的朦朦胧胧，抱着被子只眯着眼睛看见他快速的穿好了衣服，虽然动作有些急促，但离开时仍不忘轻轻的帮她捏了一下被角。

　　清晨的风很舒服，他走后不久，她也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的时钟已经过了她每天设定好的闹铃时间，找到手机，原来是电量用尽已经自动关机了。充上电源打开，不出预料的，很快跳出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其中的一通没有名字显示，但那一串号码组合，却是让她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收缩了好几下。

　　她忍不住的咬住下唇，按下了回拨键。大约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绝望之中不乏转机，快乐之时也总会隐藏着悲伤。而到底结局会如何，单凭她，完全看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只是顺从的按照时间的转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