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习零[强强]》A黑桑A

82、亲属签字

　　雨慢慢地停了，可天边还没有放晴的意思。刑知远慢吞吞地扶着墙壁行走。A3瞧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头儿，我这儿有药。”随即被男人平平淡淡的一眼扫的自觉噤声。

　　现如今疼才是最好的提神剂。

　　“报告！”A2喊了一声报告直接冲进屋子。A3瞪了他一眼。

　　队伍里的通讯兵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看上去有些得意。“和总部恢复联络！”

　　刑知远走回床边坐下，“大队长的意思呢？”

　　A2道：“气象条件允许，请立即返航。会有空中支援，所有伤员直接送往陆军总院，交涉问题不需要我们处理。”

　　刑知远点头示意他知道了。A2的眼神飘过自家队长腿上刚刚换上却已经重又渗出血色来的簇新纱布，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一句话咽了回去，转身走掉。

　　A3输了口气，道：“总算能跟这个鬼地方说拜拜啦。”他们这算是迫降在别国境内，后边儿的麻烦事还一大堆，不过目前总算能看到一丝暂时脱困的曙光。

　　刑知远只觉得有些憋得慌。任务的波折告一段落，现如今事情的发展又重新回到他预想的正规，无聊而乏味。

　　本应该是这样。

　　而刑知远清楚滴觉察到自己心中的不安。这让他莫名地烦躁。

　　搁在桌上的通讯器在一片脉冲杂音之后响起陌生的声音。“空中支援K1K2到位，请尽快撤离。完毕。”

　　似乎可以听见直升机的桨声了，刑知远站起身来，“走吧。”

　　紧急迫降的大蜻蜓重新起飞，停留在国界线上空的两架武直机头下沉，竟是朝他们致意。刑知远笑了笑，在幽暗的机舱里闭起眼睛。坐在对面的A3看着自家队长的动作，有些担忧地张了张嘴。

　　男人好像能看到他的表情一样，忽然又睁开了眼睛。“没事儿。死不了。”他重新把自己扔回靠背上，闭目养神一样不再出声。

　　四架直升机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向北方飞去。

　　习零晃晃荡荡地溜达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来苏水的味道呛得他很想打喷嚏。从前边下来直接被打包扔到陆军总院检查，好说歹说给了个留院观察，才总算把那位火气上来天王老子不管的程连长请了回去。——他不过是太累在回驻地的车上睡了一会儿，却被程铭一把扔进他的越野里一路油门冲进了陆军总院。——他看上去真的那么像已经死掉了吗？！

　　挂完了一整瓶葡萄糖然后百无聊赖地从病房里溜达出来，习零有点儿无奈地扯了扯身上宽大的病号服。扯下针头的地方有点回血，手背上没一会儿青了一块。男人趴在医院走廊的窗台上，从手中的烟盒里抖出支烟来，动作利索地点上。——好吧，烟和火机都是他从人家医生办公室顺的。

　　正是深夜，阴天没月亮，外头除了有些昏暗的路灯没有其他的光源，黑漆漆的一片。香烟点燃，在黑暗中闪烁着猩红色的火星。习零吐出两个烟圈，一支烟很快燃尽。男人将烟蒂摁灭，然后屈指弹出窗外。他想起很久以前景峰在院子里头打扫，他蹲在窗台上抽烟，然后趁着那个人扭头的时候把烟头扔到扫干净的院子里。

　　而景峰拿走他烫了个洞的床单扔下一句“抽烟多不好。”

　　那会儿蹲在窗台上抽烟的二货还不到十八，眼下三十岁的男人戳在野战医院的窗口，看上去还是一脸的百无聊赖。

　　而有人已经再也不会改变。

　　习零重新点了根烟。这黑夜太沉寂，雨停了的天空有点微微发红的颜色。他不记得上辈子自己是否也曾这幅摸样百无聊赖地看过天空，只记得那场大火之后记忆里头也只剩下这样压抑的红色。那个时候他不能相信班长就这么没了。

　　现如今“班长”变成“景排长”，可那场大火没着起来，反倒变成的汹涌的水，而他终究没能挽回。烟雾从男人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喷出来。而习零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么些年，现在看来，忽然变得似真似幻。上辈子，这辈子，所谓的重来一次，他似乎改变的只是自己而已。

　　他从来没能改变景峰。他以为他自己的变化能让过去的事情都不再发生，多天真又多自私。他是变了，景峰不再因为他而死，这辈子他用不着再背负着那样的疼痛。而他没有权利去改变另一个人。景峰还是他上辈子碰见的那个“班长”，还是会为了他的兵为了他的责任豁出命去。而这一回背负这个的换成了江皓。

　　又有什么区别。

　　他以为他都已经接受。

　　习零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承认自己有一刻的软弱。景峰的死让他疼痛，亦令他清醒。如果一切最终还是会发生，那刑知远又会怎样。

　　那个吻以后他们似乎没有再多的交集，未来啊以后啊都是不切实际的话题，而习零挫败地发现在那个梦以后他像个女人一样让刑知远那家伙的影子在脑海里面晃来晃去。好吧他承认他强悍得太久自认为没什么能撼动这么些年修炼出来的冷静。

　　刑知远，仅仅是一个荒诞的梦，就让他慌了。

　　如果他还是会死，开枪的是否还会是刑知远。习零问自己是不是还会心甘情愿。而他莫名地想着那个人在未来的某天，终于像演习里那样在瞄准镜里锁定自己的心脏，然后忽然就觉得很疼。

　　如果你必须杀了我，像在梦境里我对你开枪一样，你会不会疼。

　　习零深深呼出口气，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男人沉默地抽着他的第二支烟，眯起眼睛。直升机隆隆的桨声渐渐近了。狙击手的视力可以让习零看见天空中逐渐清晰的运输飞机。他挑了挑眉梢。直升机逐渐飞近，开始在医院上方盘旋，从四楼的窗口可以看见从医院楼顶那个简易停机坪上射出的灯光在黑夜里简直是耀眼地乱晃。习零嗤笑了一声。

　　——这么大的排场，除了猎豹再无别家。

　　一个年轻的护士急匆匆地从值班室跑出来，一转头间瞧见正跟窗户边上抽烟的习零，惊讶地停下脚步，然后转了个方向朝他这边跑过来：“习连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小护士声音里带着点埋怨：“快回病房去，还有，医院里不准抽烟。”

　　习零耸耸肩膀，顺从地把香烟掐灭，然后拉住正准备离开的护士，语气特真诚：“诶，护士同志，这架势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他说着另一只手指了指窗户外边悬停着正准备降落的直升飞机。

　　那护士急着要走，语速很快：“是紧急救护的伤员，要马上手术。习连长你快回去吧！”说着便扯开习零拉着她的手匆匆朝楼梯跑去。

　　习零眨了眨眼。他晃晃悠悠地回病房去了。

　　两架运输机半路上分开，一架直接回基地，而另一架上一共四个伤员，直接飞陆军总院。A3也在飞机上。他探头看着下面的情景，只见医院楼顶的停机坪上大灯全开，几个医护人员站在一侧，白大褂被吹得乱飘，在夜里很是显眼。

　　直升机终于缓缓降落，螺旋桨停止转动，机舱门打开，紧接着就是担架，吊瓶和一大堆A3同志看着也眼花缭乱的急救器材。他瞧着刑知远被两个医生架上担架床，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放松。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

　　“大腿右侧7.6mm穿透伤，大量失血，有感染情况，必须马上手术……”护士的语速很快，A3眨巴着眼睛，他似乎有点不能相信那人伤势的严重，脸上还布满了迷彩的士兵脸色难看。他声音有些沙哑：“有生命危险么？”

　　护士看了面前的士兵一眼。这个身上带着寒气的男人明显已经疲惫不堪，却还站得笔直。他身上可以嗅出硝烟和血火的味道。她向A3道：“只要手术即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手术有风险，一旦失败伤者右腿只能截肢。”

　　这么一句话把A3钉在了原地。士兵在两秒后迅速反应过来。他语气坚定，“请手术吧。”

　　护士有些歉意地道：“高危手术需要伤者家属签字。”

　　A3再次愣了一下。“护士，我们是保密部队的……”

　　护士点头打断了他：“我们已经知道了，希望你能和你们部队的同志联络调出他的档案。”

　　A3眉头皱得死紧，他不再说话，随着护士走进办公室里拿起电话。

　　接电话的兵在听了两句以后直接把电话转给了大队长董志国。

　　电话那边的大校声音紧绷，他沉吟了两秒，然后道：“刑知远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他档案上填写的电话都已经失效。

　　A3终于在声音里明显地带上了焦急：“医院要求必须有亲属的签字。”他焦虑地晃了晃脑袋，余光一闪而过，办公室的门口似乎站着个人，A3没有心情在意，“你看是不是能跟院方解释一下，先动手术。”

　　那边董志国停顿一下，道：“我打两个电话。他还有亲人。”

　　A3应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下一秒身后的声音让他猛地回过身体。

　　“让董大队长别打电话了。我可以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