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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浅尝辄止的初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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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有多美,没有见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而见过的人即使用天花乱坠的语句来形容还是概况不了那份美。
所谓秦川朝望迥,日出正东峰,当早晨的略带凉意慢慢袭来,反倒显出暖日的火红。
日出前的土楼是安静的,远眺山下,一片薄雾笼罩,朦朦胧胧的感觉犹如少女披着霓裳,远飘净幽,望一眼便沉醉而不自知。
我披着外套,忍住了寒风的侵袭后一阵哆嗦,而眼下,那道海岸线一轮红日也微微崭露头角,是欣喜是窃望,仿佛在你追我赶之间跃然而出。
一直笼罩在山下的雾散去了,安静的村庄也似乎准备好了迎接新一轮的喧嚣,它流淌着迷人的香气,不卑不亢的那么沉着。
当天空的浅蓝逐渐晴朗起来,一天也开始了,那种感觉并非是我伸伸懒腰深深一吸就能感触,于是人会思考,我会惆怅。
“你们女生真的很奇怪。”安静的半山因为身后的声音响起而不再那么寂静。
我回过头,正巧看到傅梓华一个人倚在另一边的围栏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伴着早晨的雾气飘开,带着莫名的颓废。
“你怎么在这。”我拉高衣领,尽全力的防止自己感冒。
只见那个男生的嘴角微微翘起,迷茫的眼睛里刹那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们昨天不是嫌弃看日出很傻吗,干嘛大清早的跑来这里。”
“要你管。”虽然我有种被戳破谎言的窘迫,但是并不妨碍我顾自假装正经。
双手抓牢围栏,身子微微前倾,那时的我有容乃大,颇有世界由我主宰的王者之气。
大概是这样的美景不适合我们这么尴尬的独处,于是我伸展手臂,我扭头看他,最后忍不住走向他。
“你为什么喜欢日出。”我拨开那满脸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朝我身边的男子发问。
“我?”他一脸的严肃,在抬头仰望了已经明朗的天际后哈哈一笑,“肯定不是像你一样追求所谓的烂漫啦!”
“是是是。”我附和点头,如此良景,要不是这地方实在没人可以聊聊,我才懒得理呢,可既然理了,便开了话匣子,我不紧不慢的转头问道,“那请问公子有何高见呢?”
“高见那是有的,但是和你没法言明。”傅梓华瞟了我一眼,“你知道,猪脑和人脑虽然都有脑垂体,但本质还是有区别的。”
这人,总是非把人气得牙痒痒的才肯罢休,方才一番好意换得如此下场,也不怪我瞪了他一眼,便急于转身走人。
可这会他激动了,“喂,不是吧,这么小气,开个玩笑不行啊。”下山路上,傅梓华左跑右跳的紧跟在我身后。
“不行。”我倒也不客气,两眼珠子一瞪,往人家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所谓人善被人欺,花言巧语的人也被山神宠幸,反正我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到盆骨移位。
傅梓华眼见抓不住我,几乎是快速的冲到我前面,用整个身子环住我往下滚借以减缓冲劲,好在一阵惊魂之后,我安然无事。
只是有人在我正感庆幸之时,无力的抖抖我的衣袖,“丁蔻蔻,你压死我了。”
啊,我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爬到一边,左压压他的手臂,右锤锤他的大腿,顺便拍几下他起伏的胸口,就怕真把人给弄残了。
“行了。”傅梓华有些气急败坏的打掉我的手,“我没被你压死,都被你拍死。”
“你还能走吗?”我第一次在面对傅梓华时,没有趾高气昂而是胆战心惊。
“过来。”他坐直了身子,朝我勾勾手指,只是当我身子向他一靠近,他立马将整个人的重力压到我的左肩。
我有些惯性的扭捏着,却被他用力一压,“别动,我痛。”
我吓得立马安静,“哪痛啊。”
“哪都痛。”他说得咬牙切齿,虽然我一度怀疑他在骗取我的同情心,可是他说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这话噎得我只能是被他当拐杖使唤。
因为背着一个伤员,等我们一瘸一拐的走到山下时,班主任一伙人已经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原本一脸责怪的班主任一见到傅梓华那样,愤怒的表情马上被担心取代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我正打算开口,傅梓华已经抢先一步嚷道,“疼。”
“怕死不是男子汉。”江老师不愧是个男人,架起傅梓华的手臂不管不顾的就拖到医务室。
后来经过检查,傅梓华的肩膀脱臼了,那白花花的老医生看着傅梓华不停摇头,“英雄救美了吧!”
“美人?”傅梓华看了看我,摇头说道,“我没批准她进入美人行列。”
啪,傅梓华的头被江老师狠狠啪了一下,“还会贫嘴,看来没什么大事。”
其实也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接骨的时候,傅梓华的尖叫声有些惨不忍睹。
因为闹出了这么出事故,大家都没了游玩的雅兴,童言一边骂我一边感叹,“丁蔻蔻,你瞒着我去看日出,说好了给他们男生下马威,你竟然和傅梓华偷偷约会。”
我一把捂住这个大嗓门,“谁和傅梓华约会了,我是在半山上看到他的,纯属偶遇。”
“偶遇,偶遇,小心变成艳遇。”童言继续瞎掰,就是一转身看到池年景黑着脸站在她身后,吓得包都扔了,立马卖笑道,“呵呵,班长好。”
窘迫,十分的窘迫,我当下撞墙的心都有了,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是多么希望当时在我身边的人会是池年景,而我又是多么担心他喝醉了起不来才自己上山的。
只是为时已晚,一路上,池年景摆出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理都不理我,不过好在他对王悦也没好到哪去,人家说什么,他也一概不理,车厢的气氛降到冰点。
这种氛围也影响到了前面开车的人,总不忘从后车镜里观察一番车厢的动静,好随时做好灭火的准备。
班主任比较还是年纪轻轻,半路终于有些憋不住,可是江老师是谁啊,活脱脱一个老情圣,立马制止了自己女朋友发言的冲动,两人交头接耳一阵窃窃私语,班主任便认同般以静制动不再说话。
一路上,江老师的车就跟放鸭似的,一站下一个,可等到池年景要下车了,我和王悦几乎是同时调整坐姿,就差异口同声的要求下车了。
傅梓华拦住了王悦,把受伤的手臂往她手里一撩,死活要她陪着去医院。
“为什么是我?”王悦眼见我就要下车,有些着急的问道。
只是不问还好,一问把傅梓华给气急了,瞪着牛眼直勾勾的看着王悦,“我和你的关系,你问我为什么是你?”
“不是这个意思啦。”王悦摆了摆手,脸上因为着急解释的缘故涨得通红,“好啦,我陪你去医院。”
我看着傅梓华一脸的可怜兮兮,我不知道傅梓华为什么帮我,或者他也看得出来池年景生气了,气到不想和人说话,气到车子还没开走,他人就已经转身离开,所以才勉为其难。
顾不得思考太多,我快步跟了上去,特无辜的拽住池年景的袖子,但还是被甩开了。
“小气的男人。”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结果小街回音效果太好,被他成功鄙夷了一回。
他横跨几步把我拖进小巷,几乎是不费吹飞之力就将我逼至墙角,单手撑住围墙,高高的身体几乎将我围拢在自己的包围之下,一开口吐出的都是白色雾气。
他问我,“我哪里小气了。”
嘻嘻,我露出一口白牙缓和气氛,把头一低便急于从他肩下溜走,没料到还是被他眼明手快的抓了回来。
男生生气其实一点都不好玩,砰砰砰的火焰在池年景的脑子上窜起,我心想这火要是不灭掉,还不把他脑壳烧坏了。
“你不小气,但生气。”
“我有不生气的理由吗?”
“那你又有什么生气的理由?”
“当然有。”他把头一仰,“为什么和傅梓华一起去看日出。”
“哦。哦。哦。”我扬起一抹浅笑,指着他的胸口位置呢喃,“还说不小气,看看,这不是小气的表现吗?再说了,我不是看你昨天晚上和江老师喝酒了,怕你起不来,你知道我当时多希望在我身边看着红日窜上天空的人是你啊!”
我的话音刚落,就只见池年景微微低头,在一阵头晕目眩之际,他的薄唇已经如蜻蜓点水般划过我的唇边,没有预备,只有突然。
我愣愣的看着他,清秀的脸庞,精致的五官,还有因为害羞而微微涨红的脸颊,而我竟忘记了闪躲,忘记了反应,只是默默看着他。
狭小而细长的巷子口,外面人来人往的路过带着喧嚣声此起彼伏,而里面的我们,仿佛冻结了时间,在人生最华丽的时刻,有了一个最为美丽的经过。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我回忆起那一幕,翩翩少年的影像依旧清晰,少女的矜持依然浓烈,只是隐约带着晦涩的初恋便如春日的花朵悄然绽开。
那是他第一次吻我,似乎还带着一丝怒意和一丝报复的心理,只是它却依然甜蜜得让我们动容进而惊恐颤抖,当我们平行的视线里独留对方的影像时,便沉沦了。
浅尝辄止,我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高三,让我们明白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的未来,便撑不起幸福的羽翼。
于是旅游归来后,我们通通进入了一个学习高峰期,与其说那是希望,不妨说它是赌注,赢了是未来,输了是没有将来。
可惜,这群孩子总是会在繁忙的时节里给自己找点乐子,这不,生坑蒙拐骗的非要和文科班的男生在篮球场上一较高下。
傅梓华和涂斐是始作俑者,理由是文科班的男生看不惯这两男的老去自己班里勾搭女生,本来文科班里的男生该是香馍馍,现在几乎成了备胎,于是乎两班文科男生联合起来,坚决要打得我们班一败涂地。
我们班男生那也不是吃素的,脱下了校服里头各个都是NBA球衣,再从书包里捞出一篮球,那是说打就打。
童言最喜欢凑这种热闹,只是非要带上我,直奔操场说是要为那帮男生制造点动力加速度。
总体来说,我们班男生表现不错,关键在于有傅梓华和池年景这对黄金搭档,他们不仅配合默契还出手精准,于是比下来,理科班大捷。
但是比赛总是有输有赢,场上输了,未必就是一败涂地,男生们场上挥汗如雨,而场下自有另一番争斗。
看着对方场子里王悦领衔的文科拉拉队风姿卓越,往操场上一站就是一抹□□,反观理科班女生各个未来博士后的装扮,童言呜呼哀哉。
“至于嘛,至于嘛?”童言拍着手掌,一阵唏嘘,“同样18岁,人家貌似骄阳下的花骨朵,你们呢,残枝败叶。”
几个放下课本,被童言强行拉来看比赛的女生一听全都不乐意了,纷纷指责起童言,“什么叫残枝败叶,童言,我们可不像你,大大的脑袋装浆糊。”
“什么?”童言哪里能容忍别人侮辱她与生俱来的智商,袖子一拉就摆出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你们这群四眼田鸡女,学习学习,就知道学习,以后嫁不出去当剩女。”
“童言,你真不害臊。”几个女生刮着脸颊,忍不住嬉笑起来,“再说了,要不是你求着我来,我们还不想在这看球呢。”
“真是的。”童言叉着腰,纤细的手指一一掠过那群女生,“这么说我还是狗咬吕洞宾了,要不是怕你们还没高考就抑郁了,你们以为我想找你们啊!”
“谢谢。”整齐划一的回答,谭红英率先站了出来,“不过别说得那么好听,是你自己想看傅梓华打球吧,谁不知道你童言喜欢傅梓华,再装就不像了。”
“你瞎说什么。”
我眼见童言一个高高跃起,两手就要往人家脸颊袭去,慌乱之下也只能从背后将她抱住拖至一边,任由她张牙舞爪也得忍着不放手。
真不明白现在是什么事,明明赢得比赛后应该如同场上的几个男生握手欢呼,现在却是吵得不可开交,倒是文科班,即使是输了比赛,女生的端茶送水就没断过,引得傅梓华一群人颇不是滋味,特别是那眼神摆明就是鄙视。
我拍了拍童言肩膀,示意她别闹了,在别班面前闹笑话,真是个讽刺。
童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已经是脸红脖子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些小田鸡,说我喜欢傅梓华,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是玩笑就好了吗,生什么气。”我递了一瓶水给她。
“废话,能不生气吗?”她依旧不依不饶,快速旋开瓶盖,呼啦啦就是半瓶水下去了。
“哎呀。”童言一拍脑门,“蔻蔻,我顾着自己发火了,忘记你的事了。”
我万般疑惑的看着她,“我什么事。”
“王悦啊,池年景在场上。”只见她抹了把脸,立马拽着我胳膊边跑边叫,“那女人最爱表现了,你一不在池年景身边马上会被她钻空子,蔻蔻,你和池年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憋着笑,实在不敢告诉这个把我终身幸福挂在嘴边的女孩,我们的革命已经在建的事实。只是一到了篮球场,王悦的身影随即展现眼前,而和她身影一眼引人注目的,是池年景一双四处搜索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在找我,因为我们约定了每次他下场时,我都会为他递上一瓶水,今天是我食言了。
“给,水。”童言不愧是我好友,我心里想什么,她立马就知道了。
“呦呦呦。”童言就个媒婆似的拉高音调,大腿一迈直接隔开了王悦和本班几个男生的距离,“池年景,你的水在那呢。”
我看到池年景憨厚的笑着,汗水顺着眼睑滴落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挠着头朝我望来,于是我将矿泉水一递,他便自然的接过了。
何其默契的举动,不羡慕炽热的浓情蜜意,却只求涓涓细流,有人说,当恋爱的时候,世界就像是被另一种光笼罩着……刺得里面的人都睁不开眼。
当然,我们可以选择听不到别人的议论纷纷,我们可以忽略那些崇拜或近乎嫉妒的眼神,我们也可以不管不顾只凭眼波流转在彼此心间,但终究我们是处于人间,我们还是不能忽略王悦一个人在边上不知所措的眼神。
“童言,你们这群女生怎么回事。”傅梓华手臂绕过童言,“我们在场上拼得你死我活,你们这帮女生就这么对待英雄的?”
“你还需要我们吗?”童言比了比王悦,做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有美女不就行了。”
“谁说的,要美女也要哥们。”傅梓华接过童言的水,一骨碌全部喝下,算是给大家留足了面子。
我揪揪童言,制止了她又要八卦的动作,反正怎么着王悦也挤兑不了我和池年景,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