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年华》喜夏

18、人也斑斓的旅行

　　那一天晚上，烟花璀璨，人也斑斓。
　　我穿着那件火红色的大衣蹲在角落里，看着在半空中绽放，然后落下最后消失不见的烟火迷茫着。
　　“不去玩吗？”池年景高高的身影倾斜在我眼前，我抬头看了看他，那狭长的眼睛和天空里的亮色一般透彻。
　　我为难的低下头，双手随意摆弄球鞋上的白色带子，琢磨了半天才悻悻然的开口道，“我刚才过分了吧。”

　　他笑了笑，卷起裤腿在与我距离一公分的位置坐了下来，“是有点。”他淡淡而言，“不过想来好笑，傅梓华平时脾气爆得跟牛似的，偏偏总是对你无计可施。”
　　“夸我呢。”我指指自己鼻尖，嘴角略带笑意。
　　池年景点头，仰天一叹，“都说一物降一物，雷峰塔降住白蛇妖，或许你就是能震住他的人。”
　　我慌乱的摆手，一脸的不可置信，“别，我难当此重任。”
　　哈哈，池年景开怀大笑起来，他有一口白牙，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是兔子抿嘴，特逗。我看着他，也不自觉的咧嘴，直到童言在身后喊我们的名字，才恍然回头。
　　“走，放烟火去。”池年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或许是自然的惯性，他扬起的左手碰到了我的右手，暖暖的，如电击似的感觉缓慢的从指尖到手掌，麻痹了我的手臂。
　　那时候，我忘记了矜持，任由他牵着往前小跑，风如行者乱如麻，前面那伙人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一团团火焰映红了大家的脸。

　　那里傅梓华一个耍酷的甩手，打火机便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这里池年景蹬起一跃，便自然接住了。
　　因为要点火，池年景一直紧握我的手便刹那松开，不过仅仅是一会，他将点着的焰火棒递给我时，又那么自然的握住了我。
　　无数繁星闪烁的天空是美丽的，有心爱的人相陪心情也是美丽的，那摇曳着跳跃着的焰火，促使我在火光乱舞中感受着那份憧憬的美好。

　　红红的火光印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么滋润，那么灿烂，只有青年的肆意飞扬。
　　年少的心总是没有太多城府，就算刚才我惹恼了傅梓华，可一片欢声笑语下他还是愿意与我并排躺在一起仰望天空，草地上，我们一字排开，身边的人就是你最在乎的那个吗？不管以后是不是，但现在享受得却是彻底，浩瀚的宇宙中，我能摸到的幸好有你。只是以后呢，那种但凡回头你就在的日子，是否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存在呢？
　　“傅梓华，你不是要去美国。”我决定不去理会那些特悲凉的想法，扭头胡乱问着身边那个半眯眼睛的人。
　　他刹那睁眼，琉璃似的眼珠像是毫无焦距般朝我瞄了瞄，却又马上侧身躺好，“你不也说要回北京。”

　　“我爸妈过来了。”
　　“我爸妈都去美国了。”
　　“那你干嘛不去。”
　　“关你屁事。”傅梓华瞪了我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踩踩涂斐的屁股，“我和你换位置，你那离星星比较近。”
　　“毛病。”我小声嘀咕，别过脸的时候刚好池年景正好扭头过来，尴尬而暧昧的情绪便如浓墨般晕开。
　　我也一骨碌爬了起来，拽拽童言的胳膊，“我们也换个位置吧，你那好像看月亮比较饱满。”
　　童言将信将疑的起身，对于我的表现很是无语，“这么好机会？”
　　“你说王悦在的。”我突然记起了自己是被骗来的。
　　只见童言吐了吐舌头，“我还不了解你，谁让我猜拳输了，他们拱我叫你出来的。”
　　切，我翻翻白眼，做出杀无赦的动作，反倒被她一推，便一个踉跄直接往池年景的怀里倒，童言鬼灵精怪的眯着眼睛偷笑，言下之意是非礼勿视。

　　一股子燥热的情绪涌上脸庞，要不是天色已晚，要不是树荫斑驳，要不是我扭捏低头，那你一定会发现我已经脸红得猴子屁股似的。
　　傅梓华哼哼两声，及时制止了这种过分渲染的暧昧，“后天就是初三了，大家别忘了土楼之约啊。”
　　“当然，当然，这是我们的毕业旅行啊。”童言附和的点了点头，见我欲言又止，马上搭上我的肩膀小声说，“孩子，虽然今天王悦没来，可是后天就不一定了，到时山明水秀，景色宜人，保不准人家立马情投意合了。”
　　“投你个鬼。”我作势推开了她的蛮爪，倒是心里被她一阵边鼓敲得有些烦躁。
　　“蔻蔻，你会去吧，会吧，会吧。”童言扭捏着身子，极尽妖娆的朝我直逼而来。
　　“去，凭啥不去。”

　　于是一天后，我在老妈的谴责目光下背着一袋子的食物浩浩荡荡出发了。
　　老妈是该生气的，在与她同去拜访故友和毕业旅行之间，我的天平至始至终都偏向另一边，还好，她的身边有丈夫慰藉，时时刻刻提醒着，孩子的世界就随她吧！
　　我特别崇拜我父亲，特别是当从他对我任何事都抱着理解和支持的态度，他无疑就是伟大的。
　　“小心一点。”老爸厚重的嗓音伴随着我的步伐缓缓离开他们的视线。

　　其实将这次土楼之行定义为毕业旅行是不太正确的，因为一辆面包车里也就塞下了全班同学的十几份之一，关键是这次童言没再骗我，当我前脚刚跨进车厢，王悦银铃般的笑声就已经落入我的耳里。
　　她和池年景、傅梓华并排坐在后座，看到我上车立马拍了拍前面的座位特真诚的说，“蔻蔻，我们怕你晕车，特意给你留了个靠窗的位置。”
　　我看了看那个被涂斐大屁股占住一半的地方，违心一笑，蹭的一下就把中看不中用的涂斐挤兑到边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用力，涂斐整张脸贴在窗户上一阵呢喃，惹得众人窃笑。童言冲我使着眼色，比手划脚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玩意，反正下一秒我的包已经移驾到了池年景身上。
　　只见她趴在椅背上往后一扔，“班长，蔻蔻的东西你来保管吧，你们熟。”
　　这孩子，总是这么处心积虑的为我好。我拉她坐好，指了指驾驶座上的班主任和体育老师，没想童言笑得更开怀了，“没事，开个玩笑嘛，人家班主任和江老师才是货真价实的情侣。”

　　“真的吗？”我扒住椅背，就看见班主任那一脸羞涩，却又巴不得阳光灿烂的脸。
　　原来如此，班主任轻咳了几声，娇憨的埋怨起自己的弟子，“好了，别闹了，坐稳就出发啦。”
　　“好了。”车厢里的悠悠众口齐齐发声，除了一直很沉默的傅梓华。
　　我纳闷这么个好日子，为啥非要有个雕像般的人处在边上倒胃口。想想算了，傅梓华这人从来让人猜不透，那种高调做事，耍酷做人的态度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明白。
　　也或许是一路上其他人热烈的兴致掩盖了那份不协调，高速路上风驰电掣，欢歌笑语，小吃不断，倒也自在。

　　约莫过了午时，我们的车便跟随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了蚂蚁似的移动，江老师说，这年头，旅游也赶潮流啊！
　　这话不假，只是这也倒方便了我们更为细致的欣赏美景，一路零星的土楼延绵不断，自然风景也是煞然，在一幅幅青山绿水的包围下，反倒让我们这群貌似长大的孩子一下回归了童真。
　　“你们看土楼。”涂斐是表现最为抢眼的一个，那根胖胖的手指压根就没离开过玻璃窗。
　　“傻帽。”傅梓华伸长手臂扬起就是啪的一下打在涂斐头上，“以后别说你和我混的，常和你说没知识也要看电视，就是不听。”
　　涂斐萎靡着坐回位置上，特委屈的说，“老大，土楼啊！真的是土楼啊！”
　　又是啪的一声，傅梓华直接抬腿踹了上去，“靠，I服了you。”
　　哈哈，在童言毫不客气的大笑带动下，集体爆笑起来，特别是王悦，直接抓着池年景的胳膊肘直打颤，于是我的笑容也一下暂停了。

　　因为交通管制，真正去土楼的路并不是那么顺畅，好在江老师是那的人，七拐八弯的，还是将我们绕进了村子里。
　　“到了。”
　　在驾驶员的一声令下，一排对美景充满幻想的少男少女跳下车厢，排排站定于世界伟大奇迹土楼之前。
　　人人都说南靖土楼是一个富有灵气而又有富有建筑特色的乡村部落，如今看来确实不假，“四菜一汤”的建筑群体让人啧啧称奇。
　　童言举着相机，几分推拉的将我和池年景挤攘到一块，身后土楼壮观雄伟，更显我们的年少矜持。

　　后来童言告诉我，谁都看得出来我们的小爱苗正在如沐春风，因为照片里的我们，眼睛已经狭小到只容得下彼此了。
　　当然，这是后话，那天我们玩的很开心，不管是刀削般峭立高耸的墙体，还是上古人绝妙的建筑技术，又或者是沿溪而上的小桥流水，甚至是精巧秀气的上下堂建筑，都是那么古朴天然，引人遐思。

　　行至朝水楼上，客家青梅汤的缕缕香气溢鼻，童言咽了咽口水，把自己完全埋进了青梅的酸气里，每喝一口称奇一声，大有古时文人举杯的气势。
　　作为本地人的媳妇带来的客人，我们自然是受到礼遇，路上几个大妈大婶一看江老师就打招呼，一看班主任就夸小江的媳妇水灵，把正被爱情搅得七荤八素的小林老师整得眉飞色舞的，还要假装矜持。
　　为了迎接这位土楼里的新媳妇，村支书特意办了个篝火晚会，直到这会，我们才恍然大悟，这群人是来给见公婆的丑媳妇壮胆的。
　　冬日的夜里，土楼里挨家挨户挂上了红灯笼，古老而壮硕的槐树倒映在潺潺的河里，喝一口农家米酒，抬头望着没有嫦娥的月亮，映红了小小的脸儿。
　　几个男生和江老师坐在一处，和那群大老爷们敞开了喝酒，18岁的天空里，颜色永远是彩色的。
　　我和童言坐在林老师身边，听她用小女生的口吻感叹着她初来我们班时的无奈和忐忑。
　　还好有他，林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眸似水的远眺有他在的那方，于是欣喜犹在，又平添一份感动。
　　“幸福吧。”我呼着一丝丝酒气，把头靠在班主任的肩上。
　　嗯？小林老师闻言却只是莞尔，“其实爱情更像是一场冒险。”
　　我看着身边的王悦和那双一直没有离开过池年景的眼睛，红晕浮上我的脸颊，让我再与她对视之时，一阵莫名的伤感。
　　我们喜欢着同一个男生，默默的，真心的，却不敢开口。

　　那天晚上，没有老师和学生的隔阂，似乎朋友之间的火花扑哧扑哧的一阵乱闪。
　　那一刻，我听见喝醉的江老师在喊，“傅梓华，想当初我真恨不得把你拖出去暴打，多好一个女生啊，就是当了你们班主任，被气得哭鼻子。”
　　“啊。”众男生一阵大呼，“怪不得我们8000米总不及格。”
　　于是，那里一阵哀嚎，这里却有人因为这些而感受着甜蜜，那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糊涂了什么。

　　借着酒意，涂斐被一群男生拱着来约我们明早看日出。
　　“看什么日出啊，不去。”我们齐齐反对。
　　于是涂斐铩羽而归，眼见江老师承担重任歪歪扭扭的朝我们走来，我和童言悄悄耳语，趁着兵荒马乱之际拉起班主任就走。
　　“这样不好吧。”班主任一步三回头的往后，却还是抵不住我和童言的手劲，只能任由我们摆布。
　　“老师，你不懂，俗话说得好，不能总是唯男人马首是瞻。”此时的童言就跟个爱情专家般一一解惑，而我却只能在她的屁股后面点头。
　　班主任委屈的看看童言，再看看我，憋了半天说，“可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起看日出啊！”
　　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