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末日》踏烟

5、Chapter5

　　关一宁第二天来找安珩时，看见安珩科室门口蹲着一个黑衣男子，认真地研究着安珩放在门口的一块字板。
　　“兄弟？你……”
　　那人一抬头，关一宁顿时通过他那个黑色鸭舌帽认出来了，是那次在安珩门口撞到他的那个人。
　　不过……
　　那个男子闻声一抬头，关一宁一愣，忍不住脱口而出：“兄弟，你脸是怎么了？”
　　周天翊瞪他一眼，目光带着三分凉薄，五分怀疑人生，一分委屈，一分无语。他一早就认出了关一宁，不过因为安珩的缘故，他不打算跟他计较上次的事。
　　谁让安珩是医生呢？这职业对于混入人类中的血族来说，是绝对的香饽饽，毕竟是唯一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安全得到食物的职业。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试问那个血族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
　　但一枪之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周天翊委屈，但周天翊不说。
　　所以他死死地盯着关一宁，妄图以此让关一宁感到愧疚。
　　虽然关一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些受不住周天翊这波眼神攻势，赶紧换了个话题：“你，你在看什么？”
　　周天翊让了让，关一宁这才看清那字板上的字——周天翊兄弟与狗不得入内。
　　“你是周天翊？”
　　“不然我还能是狗吗？”
　　周天翊脸肿着，说话含糊不清，干脆一个眼刀凉凉地扔过来。
　　关一宁一时语塞。
　　这时从安珩科室出来一个高挑的女生，穿着黑色外套，带着口罩，帽檐拉得极低，扛着一个冰柜。看到关一宁和周天翊，她淡淡地抬眼一扫。关一宁骤然窥见一双秋水般的明瞳，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道，那人一语不发，和他们擦肩而过。
　　不是，这里好像是血猎医护室，她是来干嘛的……关一宁皱皱眉，疑心刚起，安珩也跟着出来了，率先跟关一宁打招呼：“一宁你来了。”
　　“珩哥！”周天翊立刻拍板而起，肿着脸指着字板生气：“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天天蹭饭，还吃那么多，我要养不起你了。”他一起身，安珩看明了他脸上的淤青，惊讶之余好歹还是关心了一下，“哟，这是怎么弄的啊？”
　　周天翊立刻换了副表情。
　　安珩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进来吧，好歹也处理一下，别破了相。”
　　周天翊和关一宁跟着先后进了屋，安珩一反常识地灌了一个热水袋丢给他：“傻不傻，好端端的，你招惹他干嘛，挨揍了吧，活该。”
　　关一宁一瞬间迷茫，周天翊有说什么了吗？
　　“打人还不打脸呢，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嘛，谁知他是真狠，一拳直接往我脸上招呼过来了，到现在都没好。”周天翊不满地哼唧着，接过热水袋按在脸上，龇牙咧嘴。
　　“对啊，打人不打脸，你又不是人，可不就挨脸上了？”安珩不假思索地开口。
　　“嗯？”关一宁顿时惊了。安珩平常的修养多好，永远笑吟吟的，谈吐文雅端庄，连阴阳怪气都很少，更别提像这样张口就说对方不是人。
　　安珩仿佛是才意识到关一宁还在这里一般，笑着跟他找补着道：“这不就是嘛，他是我一个远方来的弟弟，平时啥也不干，就知道打架，让人操心……”
　　“而且还没对象。”温绾这时也出来了，替安珩补刀一句。
　　关一宁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可耻地沉默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没对象，正好电话来了，他示意一下，走出去接电话。
　　“珩哥，说瞎话的本事有待提高哈，我那怎么能叫打架呢，你在侮辱我们崇高的生活习性。”等关一宁走了，周天翊突然开口，脸上此时也好得差不多了。
　　“关一宁在这，你还想说什么？”安珩睨了他一眼。
　　周天翊不吭声了，眨了眨眼睛。
　　安珩当然是轻而易举地读出了他的心思，却叹了口气道：“没了。凯兰找了份新工作，一口气把剩下的粮连同冰柜都打包带走了。”
　　“她是找了份啥工作啊，能这么壕？”周天翊不可思议。
　　“嗯……不是我说，你真也该找个工作，什么工作赚不了钱？”安珩指指前不久那个女生离开的方向，“你看看，人家凯兰就算上街头去卖艺，好歹也能赚来钱，也不至于白吃白喝，你倒是也学着点。”
　　生活不易，安珩叹气，他是造了什么孽，还要帮伊卡洛斯那个管捡不管养的家伙照顾他的逆子。
　　“街头卖艺？”周天翊摇了摇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她是自由身干什么都行，我可没有那么闲，卡玛利拉那……”
　　“闭嘴。”安珩眉头一跳，轻声呵斥道，“你都已经见过他了，怎么还这么嘴没把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气，这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难道你是想尝尝……”
　　温绾在门口咳嗽一声，安珩推推眼镜，语气随之平静下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道：“找个工作去吧，也给自己找个保障。”
　　“珩哥，你弟弟愿意当血猎吗？”
　　关一宁接电话回来，明显心情有些沉重，听到了安珩和周天翊关于找工作的对话，出于安珩平常对他的照顾，又是出于巡夜血猎人手不够的缘故，便开口道。
　　？
　　安珩和温绾对视一眼，满脸的怪异。
　　“出什么事了吗？”安珩问道。
　　“小吴他们死了，昨天巡夜，死在吸血鬼手里了……”关一宁的声音低沉，“同一队的小何也受了伤，我一时半会也没法去巡夜，现在Z队的血猎人手不够，等待总部拨人又需要时间，但是这日常巡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人……”
　　他看看周天翊，见周天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补充说：“如果是珩哥的弟弟的话，人品我起码还是能放心的。”
　　巧了，我这弟弟人品还真不能用放心来形容……安珩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行，我去了！”周天翊仔细考虑了一下，突然斗志昂扬，“放心吧珩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你努力啥？努力控制住自己别监守自盗就不错了，你还努力。安珩翻了个白眼给他，一个热衷于狩猎的冈格罗血族好端端地去突然跑去当人类血猎，搞笑呢？
　　但细想一下这样也不错，一举多得的好事干嘛不应，何况还是周天翊自己愿意的。
　　“谢谢。那待会儿跟我去填个报名表，测试一下身体素质，补习……呃，这个到时候会有人□□，考核达到B级就可以上战场……我是说，就可以入队了。区里会发装备，平时会有前辈带着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不还是算了吧……唉，抱歉……”关一宁的心情很沉重，一方面因为同伴的死，一方面也在为未来发愁。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就是在病急乱投医。本来血猎考核就难，能成为上战场直面吸血鬼的血猎更难，放眼整个Z区恶犬防治特警，加上替补，也不过区区数百个能直接与吸血鬼搏斗的，还要倒班巡视这么大面积的街道，昨天不知怎么的，吸血鬼暴动，一下损失了几十个精英，而且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处处都显得捉襟见肘。
　　如果不是实在人手不够，他也不会提议招一个没有任何对抗吸血鬼经验的门外汉下场与吸血鬼作战，要是安珩的弟弟不敌那些吸血鬼怎么办？吸血鬼多么残暴，听说死去的兄弟们被啃噬得面目全非，他现在的状态又没法去带新人，那不是推着安珩的弟弟往死路上走吗？
　　“别呀，我很强的，说好了让我去的。”没想到，周天翊却是主动请缨，还生怕他不同意，没等他一口气叹完就着急打断了他的话。
　　“让他去吧，不会有事的。”安珩见状也表示赞同。
　　只是在周天翊跟关一宁走出门时，安珩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出息着点，少……咳咳，偷吃东西。”顺便也把自己的血族身份藏好了，别出幺蛾子。看着周天翊完全不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安珩现在只恨周天翊不会读心术。
　　“没关系的，饭而已，管得起的。”关一宁好心地解释。
　　那的确是管得起，毕竟在他的食谱上你也算是食物。
　　安珩略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揪住周天翊耳朵把他扯回来，低声嘱咐：“记住别动关一宁，不然……”
　　周天翊摊了摊手。他才不会自讨没趣呢，再说，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傻子才会想到去啃血猎。
　　“珩哥，我们先走了啊！”关一宁和安珩道别，领着周天翊前往考核中心。
　　嗯……考试。
　　周天翊心不在焉地听着关一宁给他点考试重心，听到还有笔试部分时蓦地停了步子：“考试的人很多吗？”
　　“啊？”关一宁以为他是紧张，安慰道，“其实还好，最近要增员，为了保证安全，体测不能放松，但笔试方面会适当降低难度的。”
　　“不，我是问，考试的人多吗？”
　　“呃，一场50人，算多吗？”关一宁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好的。”周天翊松了口气。他生怕是单人单场考试，到时候答案都没地方抄——虽然从没试过，但受血脉影响，冈格罗优秀的第六感让他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要好好学习以突击及格分的选择——超感血律在那摆着，不用白不用嘛。
　　考试的事解决了，他才有心把注意力放在身边先他半个身位的关一宁身上。他好奇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温绾还活着呀，为什么安珩还会选择他呢？
　　关一宁茫然不知周天翊的所想。此时他正低头看着上级传过来的资料——黑发明瞳，侧脸线条优越。
　　周天翊不声不响地侧目打量着他，总感觉有点莫名的即视感。还没等他意识到这即视感到底从何而来时，心中骤然一阵电光石火，传来了浓浓的疑惑……
　　等等，不对，安珩他们和关一宁的相处模式不对。珩哥不是说，他已经选中关一宁了吗？但是为什么关一宁竟然还不知道安珩是血族的事？
　　他竟然，这么久都没咬过关一宁吗？图的是什么？
　　周天翊想到那个可能性，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若是安珩并没有像他原来想的那样把关一宁放在他的血仆范畴之内，那留着关一宁，还不让自己动他的原因就很明了了。
　　是，也只能是初拥。
　　血族中最神秘的仪式，自那个传说中的预告出现后，有且只有一个幸运儿成功活下来的仪式，也是安珩做梦都想完成的仪式。
　　他要初拥，可为什么是关一宁？托瑞朵喜欢漂亮的，关一宁也的确相貌出众，但比起温绾还差一点，而且还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血猎，也就白了点，眼睛大了点，睫毛长了点，长得……他长得，似乎……
　　“周天翊？你在发什么呆呢？”
　　周天翊正走着神，耳边突然响起关一宁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一时心虚：“没事没事。”
　　关一宁半信半疑，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前面的门牌：“到了。”而后推开门率先进去。
　　周天翊赶紧跟上，盯住关一宁的背影。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即视感到底从何而来，也难怪安珩会选他。周天翊抿了抿嘴。
　　罢罢罢，比起卡米拉，这个人类还差得远呢，也未必真就能和卡米拉一样活得下来。不想那些了，抓紧进入工作，努力赚钱吃饭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