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案集3》沉默的戏剧

5、波斯菊之心（五）

　　管家拿着几套衣服敲开了顾庭希的房门，他饱含歉意道：“主宅客房不够了，只能委屈二位住一间，这是给韩先生准备的换洗衣服，都是新的。”
　　韩琛道了谢，从他手里接过衣服，衣服吊牌还在。
　　管家说道：“深山老宅平常运送物资不容易，家里什么都会多备一点，只是不知道尺码合不合身，今天家里乱套了，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
　　“突然来访，是我打扰了。”韩琛问，“冒昧问一句，管家先生来向家多久了？”
　　管家呵呵笑了起来，他掰着手指道：“得有四十多年咯，我十几岁的时候跟着老爷做生意，老爷当我半个儿子，他待人和善，虽然有时候有些严厉，但也是为了大家好，只可惜......”
　　管家长长的叹了口气。
　　韩琛表示歉意。
　　管家笑道：“不打扰二位休息，明早见。”
　　韩琛关上门，顾庭希一把抱住他，亲热地问他：“琛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有麻烦，着急来找我？”
　　韩琛看着他，沉默片刻说：“你昨晚睡觉没吹头。”
　　顾庭希哼笑，松开韩琛转身往沙发走去。
　　韩琛好笑的看着他：“臭脾气。”
　　顾庭希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和他说了一遍。
　　“玛丽姐说得对，我也觉得不对劲，这不就是个密室杀人案吗？”
　　韩琛问：“整个过程你一步也没离开过房门？”
　　顾庭希点头：“那间房的背锁和我房间的一样，我回来之后试过，把锁链插上之后能打开门，大概有一拳的缝隙，也可以将手探到背后，但想要拨开插销必须是在关上门的状态下。”
　　“既然是用来反锁房门的锁链，一定是经过精心测算的，如果能从门外把门打开，就不是防盗锁了。”
　　“是啊，窗户我也检查了，关窗得使点劲用力摁把手，警察也看过了，没发现什么疑点。”
　　“等会儿我们去看一眼现场。”
　　“我看行。”
　　两人小声说着话，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顾庭希小跑去开门，敲门的是沙燕。
　　沙燕说：“瑶瑶在哭鼻子，我拿了点水果给她，顺便也给你切了一盘。”
　　“谢谢，进来一起吃。”
　　沙燕嘿嘿笑了一下，见他房里有人，不好意思道：“我还是回去吧，你们俩吃吧。”
　　“没事，进来吧，有点话问你。”顾庭希问，“要不然咱去院子里说？”
　　沙燕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顾庭希端着果盘，三人一起到了凉亭，这会儿才刚入夜，天色还没全部暗下来，坐在凉亭里依稀能看到山边落日的余晖。
　　沙燕沏了一壶茶，寻常家里没客人的时候，家务并不太多，沙燕也经常和向瑶一起在院子里吃点心，她和顾庭希投缘，也没有太在意礼节，沏好茶就坐下了。
　　顾庭希问：“向瑶为什么哭鼻子啊？”
　　“我也不晓得，好像是想起她妈妈的事情，她有点伤心。”沙燕情绪低落的说，“瑶瑶的妈妈过世了，爸爸也不在身边，她没有爸爸妈妈疼爱，很可怜的。”
　　韩琛问：“他爸爸现在在哪里？”
　　沙燕摇头：“瑶瑶自己都不知道，她十岁就来了这里，对爸爸的印象不深刻，只记得她爸爸是个身材很高大很爱笑的男人，其他都不记得了。”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
　　沙燕咧嘴笑道：“我是管家爷爷的远亲，初中毕业后就来了这里，这里挺好的，工资高，没有花销，活也不多，就是有点无聊，不过瑶瑶回来，会跟我一起玩儿的，平时也还挺自在的。”
　　沙燕没什么心眼，顾庭希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顾庭希不是什么坏人。
　　“宁姨和老孙呢？他们住在这里，家里怎么办？”
　　“他们没有家人，宁姨快六十岁了，一直没结婚，从年轻时候起就伺候老爷了，老孙倒是结过婚的，当时十多年前他出了车祸，腿受伤了，老婆也跟他离婚了，他一个人没找落，通过关系介绍到这里工作，算算也快有五六年时间了。”
　　韩琛问：“能带我们去附楼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沙燕起身道，“现在就去。”
　　从这里到附楼走路只需要十分钟，沙燕边走边说：“这个时间段附楼没什么人，平时只有我、宁姨还有老孙住在这里，哦对了，这几天厨师先生也住附楼，宁姨晚上要伺候老爷入睡，很晚才回来，老孙呢工作时间不固定，不过这个点他还会给花浇一次水。”
　　沙燕打开大门，入眼便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大厅，向左走到底有一条长长的楼梯，老孙住在一楼，除此之外一楼还有一个储藏室供老孙存放工具，宁姨和沙燕住在二楼。
　　除卧室外，其他公共区域也都在一楼。
　　沙燕带着两人走上那条长长的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个微小的客厅，只摆了两张椅子，看样子平时没什么人使用。
　　韩琛问：“能不能带我们看一眼向瑛的房间。”
　　沙燕惊愕万分，她垂下眼呐呐道：“有什么好看的，都封上了。”
　　顾庭希问她：“小燕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害怕？”
　　沙燕微微摇头，她抽了抽鼻子道：“我就是觉得有点难过，你们肯定听说了小姐的事情，我那会儿刚来，被派来照顾小姐，其实我有点害怕，毕竟人生地不熟，但是小姐对我很好，她很温柔，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她花粉过敏，老爷让她不要吹风，她也不听，总给我做好吃的，后来还生了病，要不是因为我贪吃，她也不会生病，要是没有生病，兴许就不会想不开。”
　　韩琛蹙眉：“向老让她不要吹风？”
　　“是啊，主宅前头种了好多花，一吹风就容易过敏，老爷特地让她住到附楼，还给她安排了没有窗户的房间，老爷本来还说，要是来年小姐的病没有起色，就把附近山头的花都拔了，是小姐不肯，小姐最喜欢波斯菊了。”
　　顾庭希问：“她病得严重吗？”
　　“一阵一阵的，就是过敏，有时候身上长很多风团，看着怪吓人的，但是涂了阿骅爷爷的药，小姐说她不痒，就是看着吓人，也会打喷嚏咳嗽，时好时坏的，中药见效慢，阿骅爷爷说养一阵子调理好身体就好了。”沙燕揉揉鼻子，“我有小姐的照片，你们要不要看？”
　　顾庭希连忙点头。
　　沙燕拿出手机，给他们看她和向瑛的合影，那会儿沙燕才只有十多岁，个头小像个孩子似的，向瑛将她抱在怀里，她头发很长，留着大波浪，刘海用一枚珍珠发卡别在耳畔，她笑得很温柔，气色也比想象中好。
　　韩琛道：“带我们去看看房间吧。”
　　沙燕点点头，带着他们绕过客厅，走进一条十分幽静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有一道窗户，左手边是向瑛的房间，房间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木板，将整个房间连着门一起封住。
　　沙燕说：“小姐虽然是自杀的，但是老爷不想破坏她的遗物，连门也没有修，找了块大木板直接把房间封起来了。”
　　顾庭希问：“你们的房间在哪里？”
　　沙燕指了指走廊的另一边：“喏，那里，我们的房间都是有窗户的，只有最里面这间房没有窗户。”
　　沙燕说：“咱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韩琛点点头，三人走过长廊，绕回小厅，然后走下那条长长的楼梯。
　　临出门前，三人碰到提着浇水壶的老孙，老孙朝几人点了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回了自己的卧室。
　　沙燕笑了笑，送韩琛和顾庭希出门。
　　夜晚星空满天，两人漫步在星光下，顾庭希突然说道：“要是没有这些事情，来山里小住两天也不错。”
　　韩琛正要回他，突然瞟见主宅墙角下，向柏和落诗雅正在亲热，顾庭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两人衣衫凌乱的搂在一起，落诗雅香肩半露，她今年才二十出头，但向柏却已经四十岁了，两人站在一起就像父女一般，楚馨棠过世当天，这两人就敢野外调情，饶是顾庭希这个局外人，都感到分外恶心。
　　他正想咳嗽几声吓唬吓唬这两人，宁姨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她大喝一声道：“你们干什么！少夫人刚过世！你们有没有廉耻心！”
　　落诗雅连忙拉好衣服。
　　宁姨突然举起手机，恶狠狠道：“看我拍下来发到网上！”
　　向柏那半点愧疚之意，在宁姨这个举动之下化为暴怒，他抢过宁姨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大喝道：“你不要以为你是老头子的女人，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等老头死了，我第一个把你赶出门！”
　　“你放屁，我和老爷清清白白！”宁姨喘着粗气讥笑道：“怪不得老爷不喜欢你，你半点都比不上小姐！”
　　向柏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韩琛见状走上前，在他继续动手之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你是什么东西？你敢拦我？”
　　韩琛冷着脸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向柏神色大变，他拼命甩开韩琛的手，留下一句：“神经病！”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宁姨捡起手机，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她深吸口气，对韩琛说了句谢谢，随后也沉着脸离去。
　　落诗雅疲惫的叹气，她耸了耸肩笑：“豪门秘辛可真是多啊，看来我这个未来儿媳妇不好当啊，哎呀，还是回去睡美容觉了。”
　　等落诗雅走远，顾庭希问：“琛哥，你刚才和向柏说了什么？”
　　“我让他小心一点，凶手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他。”
　　韩琛只说可能，顾庭希便不再多问，他话锋一转说：“琛哥，我就跟他们不一样，我们顾家人都专一，你以后跟我结了婚，我保证不辜负你。”
　　韩琛瞧他一脸得意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
　　顾庭希推开他，挠挠脸说：“他们刚在这里亲热，咱们续上不好吧？”
　　“想什么呢。”韩琛敲了下他的额头，“走，去楚馨棠房间看看。”
　　顾庭希嘿嘿笑，领着韩琛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