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案集3》沉默的戏剧

6、波斯菊之心（六）

　　警察在楚馨棠的房间门口拉了封条，韩琛准备了手套和鞋套，两人鬼鬼祟祟进了房间。
　　韩琛先是检查了窗户，窗户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窗户的边框是铁做的，有少许生锈，开合很费劲，而房间里并没有通风口和排气扇一类的设施。
　　门锁是管家用备用钥匙打开的，门背后的防盗链条是老孙用老虎钳拧开的，韩琛蹲在地上，用手电筒照亮那两段锁链，两段锁链呈圆滑的0字形，环环相扣串在一起，中间某一节被拧断后不知去向，或许是被警察捡走了，也或许掉到了房间的某个角落，锁链一端是五乘十五厘米的铁片，固定死铁链的另一端是五乘七厘米的铁片，两块铁片分别用四颗螺丝固定，一块固定在门背后，一块固定在门框上。
　　韩琛虽然没有进入向瑛的房间，但据沙燕描述，向瑛房间的防盗锁也是这种链条结构。
　　他蹲在地上细细查看门锁，同时问道：“你再想想当时的情况，有没有可能谁躲在房间里。”
　　顾庭希蓦地惊出一身冷汗，他蹲在地上拧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韩琛。
　　韩琛留意到短的那块铁片下方有一块白色的留白，大约五乘一厘米，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顾庭希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说：“咱们要不然走吧。”他说话间，余光忍不住的瞟向身后的衣柜。
　　韩琛无奈极了，即便是当时有人躲在衣柜里，如今也该离开了。
　　他点点头站起来，搂了搂顾庭希单薄的肩膀，“走吧。”
　　两人回到房间，顾庭希先洗了澡，他似乎是吓到了，又像是要撒娇，洗澡还不安分，时不时地喊一声韩琛的名字。
　　韩琛被他叫烦了，脱了衣服和他一起泡了澡。
　　两人洗过澡坐在床边擦头发。
　　顾庭希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韩琛，抱怨着说：“我想过了，你刚才吓唬我呢。”
　　“怎么说？”
　　“我、玛丽、管家、老孙四个人一起破门进去，向柏和落诗雅在外面散步，管家是瞧见的，堂哥和向瑶在吃早饭，这个时间点厨师肯定在厨房，沙燕在帮忙，唯一落单的是向老爷、宁姨和阿骅医生，我们发现尸体后，管家第一时间去禀报了向老爷，我去请了阿骅医生，他正在院子里喝茶，回来的路上我们也见到了宁姨，房间外有玛丽姐守着，除非她和宁姨合谋。”顾庭希拍了拍脑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宁姨当时躲在衣柜里，等我们走后，她就从衣柜里跑出去，在路上假装与我们相遇。”
　　韩琛但笑不语。
　　“你别笑啊，你说我的推理有没有道理？”
　　“你和阿骅医生到了房间之后呢？”
　　“阿骅医生进浴室检查，管家让我和玛丽姐先离开，去通知大家在客厅集合，玛丽姐吓坏了，跑的比谁都快，我见她走路跌跌撞撞的，便陪着她一起走了。”
　　“把头发擦干。”
　　顾庭希不想再顶一天鸡窝头了，他安分的没有躺下，认认真真的擦头发，他微微笑道：“我昨天八点多就困了，今年你来了，我一下子就不困了。”
　　“你本来睡得也晚，不看着你睡觉，你能熬到第二天。”
　　“是啊，昨天我怎么那么困呢，一直睡了十几个小时。”
　　“凶手在你们的饭菜里下了安眠药。”
　　顾庭希瞪圆了眼睛，“那今天？”
　　“你这会儿不是清醒得很吗？”
　　他有些后怕道：“我说昨天怎么那么困，一想到昨夜睡得不省人事就后怕。”
　　韩琛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把顾庭希抱在怀里，低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顾庭希仰起头，用鼻子蹭了蹭韩琛的下巴。
　　“琛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的推理有道理吗？”
　　“三个漏洞，第一，如果宁姨和玛丽合谋，那么管家和向柏落诗雅也可以合谋，管家将你们支开后，趁阿骅在浴室不注意，打开衣柜让向柏或者落诗雅溜走。”
　　“第二个呢？”
　　“同理，管家也可以和向老爷子合谋，没有人真正见过管家禀告向老。”
　　顾庭希哈哈笑了一声：“你这个推理也太魔鬼了。”
　　“虽然是极端，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第三个呢。”
　　“第三，其实，凶手不可能躲在柜子里。”韩琛低头看着顾庭希笑，“凶手精心打造了一个密室，却使用躲在柜子里这种小儿科的伎俩，是不是太冒风险了？”
　　顾庭希迟疑道：“那么楚馨棠是自杀？”
　　“她绝对不是自杀，凶手在浴室里留下了杀人的痕迹。”
　　“那凶手是？”
　　韩琛困惑的摇了摇头。
　　顾庭希抱着他的腰：“算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两人正要躺下，走廊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顾庭希麻溜的从床上爬下来，披上外套朝韩琛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韩琛无奈的点头。
　　走廊里，玛丽和顾涵礼也走出房间，玛丽说：“好像是向柏的声音。”
　　灯光闪烁，向柏的怒吼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走到底左转是向老爷子的房间。
　　顾涵礼道：“人家的家事，还是别去看热闹了，庭庭，回去睡觉。”
　　顾庭希被韩琛拉着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伸长了耳朵听，韩琛拍拍他的脑袋：“睡觉。”
　　两人抱在一起合上眼睛，不多时房间门口发出一些轻微的动静，顾庭希猛地睁开眼，在韩琛的后背上拍了几下。
　　“是大头。”
　　顾庭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分外羞恼：“他怎么这样，老是把我当成残废。”
　　“他担心你，又怕你不高兴，让他守着吧，你让他回房间他也睡不好。”韩琛顿了顿又说，“谁让你这么孩子气。”
　　顾庭希狠狠打了他一记，韩琛笑着把他箍在怀里：“睡觉！”
　　第二天清晨，顾庭希打开房门，大头坐在地上靠着房门睡着了，他一拉开门，大头一个晃荡向后倒去，魁梧的身躯压在顾庭希小腿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拽着顾庭希的裤腿想要站起来，顾庭希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大头猛地清醒了，急急道：“小少爷！你没事儿吧？”
　　顾庭希从地上爬起来，刚要骂他，将他眼眶熬得发红，憋了半天说了句：“我没事，你去睡觉吧。”
　　“我不困！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玛丽姐今天就回去了，咱们......等会儿我问问琛哥吧。”
　　大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他有个屁用！”
　　顾庭希踹了他一脚：“睡你的觉去！”
　　大头不乐意，顾庭希实在没办法，忽悠他说：“你不好好睡一觉，等会儿怎么开车？你放心睡，有事我叫你。”
　　顾庭希打发走了大头，跑去浴室和韩琛一起刷牙，“琛哥，咱们等会儿干嘛去？”
　　韩琛漱完口说：“我想见一见向老。”
　　顾庭希咬着牙刷说：“行啊，等会我让堂哥给你引见。”
　　两人洗漱完下楼，顾庭希看了眼手表，才早晨七点半。
　　餐厅里只有顾涵礼已经起床，他坐在餐桌前打电话，沙燕正将早餐端上桌。
　　顾庭希坐下后，顾涵礼说道：“我等会儿要回去了，庭庭，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庭希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大头昨晚没睡好，我们晚点再回去。”
　　“那让大头自己回去，你们坐我的车。”
　　顾庭希不吱声，顾涵礼看了他一眼说：“你不会真要赚玛丽的一万块吧？钱我给你，你们不要掺和这事。”
　　“这不是钱的事情。”
　　顾涵礼露出鲜有的严肃表情：“这是多管闲事！”
　　沙燕恰好端着两份早点进来，见他们气氛古怪，怯怯的放下早点，快速离去。
　　顾庭希拿着勺子不断搅拌碗里滚烫的粥，思绪却飘去了无关紧要的地方。他从前也不喜欢多管闲事，甚至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自从认识了韩琛之后，他们总是会被牵扯进各种诡异的案件中，可这真的是一种多管闲事吗？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会有无数的事情发生，老奶奶的橘子四散在斑马线上，韩琛会从书店冲出去帮忙，小孩迷路了，韩琛会将人送回家，社区活动缺人手，韩琛会主动报名，发生谋杀案，韩琛会帮忙破案，事无大小，只要是韩琛能帮忙的，他都会站出来。
　　在顾庭希看来，这从来不是一种多管闲事，这是韩琛敞开胸怀拥抱世界的温柔。
　　顾庭希喝了口粥，凝视着顾涵礼的眼眸，坚定道：“我们不是多管闲事，我们是尽人事。堂哥你如果有事，你只管走就是了，我们不会离开。”
　　顾涵礼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他低下头去喝粥，温声道：“你真的长大了。”
　　顾庭希笑：“嗯。”
　　顾涵礼看了眼手表：“快八点了，玛丽怎么还不下楼。”
　　顾庭希说：“睡懒觉了吧。”
　　“玛丽昨天告诉我，她打算今早就离开。”顾涵礼想了一会儿说，“你们慢吃，我上楼去看看她。”
　　顾涵礼刚站起身，走廊里传来玛丽的惊叫声，三人对视一眼，迅速放下碗筷朝着走廊跑去。
　　玛丽出现在餐厅门口，她跌跌撞撞走来，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