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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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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遥没理离钰,径直把杯子朝仙鹤的喙下放去。
他知道它嘴馋,独爱这曲阳亲酿。
仙鹤眼看就要美酒入喉,不料一阵风过,一切转瞬成了过往云烟。
两双黑眸齐刷刷地盯向几米开外的人。
离钰欠揍地笑了下,继而快速喝了仙鹤的那杯酒。
“......”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白羽遥左边突然“炸了”!仙鹤被气得直跺脚。
离钰听得懂鹤语。可为显得更加“欠揍”,他将马尾发甩到身后,问。
“羽遥,这小东西说啥了?”
“......它说你不要脸。”
白羽遥揉着耳朵传达事实。
仙鹤本要再骂几句,不想离钰倒先一步伤心起来。
“你个小东西真真是一点儿不懂主人的好意啊。也罢,下次我就不拦着你了,你要是受罚了可别来找我哭啊。”
白羽遥闻言皱着眉问。
“神君家的坐骑仙兽都是可以与主人同食的,为何它喝些酒还要受罚?”
离钰起步,将两个酒杯一同放在石桌上,高声莫测地开口。
“因为它要是喝酒的话...算醉驾啊!”
“......”
“......”无耻!
因离钰视脸皮为无物的行为,不出意外的,仙鹤又跟他打起来了。
一簇红色与一团黑白在地上翻滚。
白羽遥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数着脚下有几片羽毛。
离钰也没好到哪去。
他的红纱外袍被仙鹤撕的不知道破了多少处,脸也被踩了一脚。
“小东西你有没有道德啊?打架不碰脸知不知道!”
离钰一步闪出去老远,摸出随身携带的雕花铜镜,细致无比地照他的俊颜。
说句丝毫不夸张的话。
纵览四海,离钰的长相若说是第二,委实不敢有谁自称第一。不仅一贯以美貌自居的百花众仙为他痴迷。
就连白羽遥自己,在偶尔被离钰气得想把他扔进万域渊,受遍那一千三百种刑罚都不解恨的时候。
抬眼一见到他的那张脸,怒气也能消个五六分。
想到这,白羽遥叹了口气,按住了仙鹤想继续复仇的长腿。
“好啦,曲阳的亲酿我还有,一会儿让你拿两坛走,你就大鹤不记小神过,放过他的脸吧。”
仙鹤这才放下爪子,高昂地走到如护城河一样围着中庭的莲花池前,同其中的锦鲤玩。
那边,离钰确认自己没有被毁容,收起镜子走到白羽遥身前,委屈道。
“羽遥,这回你可看见了吧,大多数时候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又指着仙鹤。
“你说说,我还不够宠它吗?换作别人或者别的坐骑,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碰我的脸!”
白羽遥着实无语,赶紧敷衍附和着给他倒酒。
离钰坐下,仰头盯着顶上的银晶外壳。
“干喝也是无聊的紧,此次陛下让你下界巩固封印,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说来听听。”
白羽遥瞧了瞧他,也仰起头来。
银晶透明,在望云殿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包裹在外的云雾流动。
它虽厚,却没有完全阻断光亮。阳光像是经过了筛选,撒在身上有种绵绵密密的感觉,舒服得总能让人忆起美好的事。
有意思的事...
有个小孩儿,挺有意思的。
白羽遥唇角扬了一下,旋极若无其事道。
“没什么,除了个刚成形的堕欲魔。”
“什么!!?”
离钰的声音瞬间高了一度。
“你又去净魔了?还是成了形的?”
白羽遥右耳嗡嗡作响。他痛苦地捂住耳朵,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得被这两只鹤给震聋。
不等解释,离钰迅速将白羽遥的两只手扣在桌子上,怒瞪他。
“你忘记自己的根基是怎么险些毁了的?”
白羽遥把头撇到一边,小声嘟囔。
“我这双手有那么招人喜欢吗?”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
离钰将他的脸掰了回来。
“听~到~了~”
“好啊!现在连师尊训话都不想听了。”
离钰气得锤了下他的背。
他根本不敢用力,因为不知道自己这傻徒弟又散了多少神力,只好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搭在其腕上,恶狠狠地号脉。
“我真的没事。”
离钰不听,继续诊。
白羽遥继续劝。
“那已经是快两千年前的事了,彼时我的修为远不如现在,如今一个刚成型的堕欲魔,真不足以让我有多大的损耗。”
“......”
离钰诊完,重新坐回石椅上,背对着白羽遥不做声。
白羽遥见他这样反而心疚起来。
他理解离钰的反应,毕竟自己幼时那次自不量力,委实把离钰给吓坏了。
“师尊~”
他软声唤着。
离钰默默叹息,明白自己无论念叨多少次,白羽遥都不会对欲魔置之不理。
堕、色、贪。
这三种欲魔和欲魔王一样,自女娲造人时便诞生于世。
它们在没有实体前,都以一团团浑雾的形态隐存。一旦世间生灵的欲念达到一定水准,三魔吸收了足够的欲望,便会各自化形。
欲魔与作恶的妖不同。
妖只食血肉,而魔有了实体后能不费吹灰之力,吞噬掉那些与之匹配的欲念灵魂。
它们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无法消除,只能净化。且就算将他们净化了,用不了多少年,他们还是会汇聚成形。
天界诸神,都会根据自身修为酌情酌量的去净化,力所能及便是。
偏生有白羽遥这样执拗的人。
幼时一次,他趁着离钰不在,偷偷下界,非要把所有的魔团都净化掉。若不是离钰及时发现,把不省人事的白羽遥抱了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亏损难补。
尽管后来在离钰的悉心照料下,白羽遥的神力日益提升,但他早该觉醒的秋神血脉却迟迟没有动静。
对此,白羽遥并不着急,反是离钰自责了好久。
“那些人为什么产生堕念啊?”
离钰转过头来,红缎金边发带挡在他脸颊上。
“具体我也不清楚。”
白羽遥回忆道。
“但我观他们的衣着打扮和周遭环境,几人应该是科举落榜,整夜坐在一起,大约聊着聊着就起了轻生的念头。”
离钰摸了溜达过来的仙鹤一把。
“治标不治本。如果他们醒来还想不通,你不是白忙活了?”
白羽遥一拍大腿,如释重负地起身。
“我留了句诗在那儿,希望能激励到他们。且就算他们仍想轻生,堕欲魔短期内尚不能夺魄,那四人死后也可通冥界入轮回。”
他认真与离钰对视。
“总比再无来世要好吧。”
离钰哑然,缓缓拿起桌上空杯。默认了他是对的。
日上中天时,白羽遥送离钰和叼着酒坛绳子的仙鹤出门。正适应着刺眼的阳光,忽听离钰叫他。
“羽遥。”
“嗯?”
白羽遥扭头,见离钰的手在袖中摸索,很快拿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瓷瓶。
“这里面是补亏的药,我从怀空那讨的。”
他将瓶子塞进白羽遥手里。
“此次你的神力虽没有太多损耗,可总归会难受,这几日你好好歇着,把身体养回来。”
白羽遥的目光从瓷瓶上移开,半真半假地打趣。
“你确定这药是你讨的,不是抢的?”
“???”
离钰瞬间“炸开”!
“你什么意思?当我是苍月那丫头啊?”
他双手叉腰,盯了两眼药瓶后又去抢。
“不领情就算了,还给我!”
白羽遥顺势一躲。离钰没抢到,皱眉戳了戳他的脑门。
白羽遥道。
“总之怀空心里记着的是你,我不要白不要啊。”
离钰一甩头,翻身骑上坐骑,拍了拍仙鹤的脑袋道。
“走,去苍月那儿。”
“哎!等等。”
白羽遥口比心快地拦在了仙鹤身前。
离钰见状又不爽了。
“你要干嘛?我之前是逗你的,不算醉驾违反不了天规。”
他低身轻推了下白羽遥。
“你起来,那丫头打赌输我一盒养颜膏,至今还没给我呢,今日我必要向她讨。”
“...不是。苍月还没回来呢,你晚些再去吧。”
白羽遥可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妹了。
嘴上说着两天,至短是人间的半年。
离钰霎时明了,警惕看了遍周遭,小声道。
“我知道了,我晚些去,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飞走了。
直到再望不见那点红,白羽遥才转身回到望云殿里。
殿中没有回廊,一个个半手掌大小的灰白石子、从拱桥下开始连通了各个屋舍。
四个规模等大的厅堂分别对应四方浮门,角角相连,把卧房以及其它亭台楼阁都围在里面。
小路从四角而入,蔓延其中,最终汇聚在一座漂亮的亭子周围。
白羽遥徐徐走到亭子旁的玉兰树前。
这棵玉兰长势极好,香气馥郁。
他在树下盘腿而坐,拿出了离钰给他的药丸。
这药他以前吃过,效果不错,甚为滋补,就是服用过后会困倦。他刚刚吃了三粒。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十天他都不会离开这儿了。
至于需要他处理的天庭政务嘛。
嗯...他猜,离钰已经在去代他告假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