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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刘清临很少去公司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选择陪伴母亲。
      我本来也打算请一个星期的假,但在沈阿姨的坚持下,改成了三天,她不希望我耽误自己的正常生活工作,尽管如此,我还是调整了一下工作安排,晚上的活动尽量交接出去,下了班就往医院跑。
      为此,方一鸣小狗撒娇似的抗议了好几次。
      沈阿姨的手术有惊无险,在医院恢复了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休养,已经是四月下旬的光景,庭中桑树葳蕤萋萋,一片绿意。
      正是周末,我很有仪式感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都添了可爱的饰物,尤其是沈阿姨的房间,被刻意装点得很喜庆。
      做了一桌子菜,看到窗外刘清临的车,我跑去开门,“沈阿姨!欢迎回家!”
      “哎呦,家里变样了,怎么像过节一样。”
      刘清临揽过我,笑了笑,“萋萋,就是爱折腾。”
      我勾住他的脖子,“也欢迎你回家,刘清临。”
      他微微低头,在我的额上落下一吻。
      看来彼此的演技都渐入佳境。
      吃完饭,沈阿姨就把我和刘清临赶出门去了,理由是,自从我们结婚,几乎天天在医院陪她,没有二人独处的时光,作为新婚夫妻,这是很不应该的,她不允许我们的日常生活都围着她打转。
      于是,我和刘清临茫然地坐在车上。
      我问:“去哪里?”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了半天,想到的只有工作,“要不——去香山公园?今天方一鸣在那里出外景。”
      刘清临侧目,“不是有严笑他们跟着吗?”
      我叹气,“这段时间没有全心全意陪他,他已经和尚念经念了我几百遍了,开车吧,去哄一下小狗。”
      刘清临沉默了一会儿,发动汽车,“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对啊,简直是如胶似漆,小孩子就是黏人。”
      毫无反应。
      公园里,节目录制告一段落,方一鸣往场边看,看到我的瞬间,小狗一样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仿佛我真的是块肉骨头,三步并作两步,他雀跃地奔向我,“姐姐!”
      怎么说这也不是私密的场合,对于他这种毫不收敛的行为,我很不满意。
      把手中的矿泉水抵在他的脸上,防止他更靠近。
      “方一鸣,你不要太荒谬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点委屈,“什么嘛,明明是来给我惊喜的,一见面就这么凶。”
      “不是惊喜,是抽查。”
      方一鸣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刘清临,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友善,像是要跟人抢领地,“他怎么也在?”
      我再次打了他一下,“这是你跟老板说话的态度吗?”
      方一鸣小声嘟囔:“当然不如姐姐态度好,好到直接住老板家里。”
      我挽起袖子。
      “我错了我错了!别动手!”方一鸣虽然在讨饶,但眼睛里全是对我的担心,他上上下下检查我的着装,“姐姐,下次不要穿靴子了,还是换成软底平跟鞋吧。”
      说到这件事,我立刻想起一个更严肃的事。
      “你过来,我跟你谈谈。”
      把方一鸣拉到无人的地方,我问他:“你最近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没看什么啊。”
      “是吗?”我抱着胳膊,“《健康怀孕全书》、《孕期饮食大全》、《育儿大百科》,都不是你看的?”
      方一鸣立刻跳脚,“是谁告的状!我去找他算账!姐姐,是不是严笑?”
      “你那么明显,还需要严笑告状吗?更何况,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严笑知道了,第二天整个公司就会人尽皆知,要是被你粉丝发现,你就是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以后注意。”方一鸣打量我的衣服,“姐姐,你最近好像一直在穿很宽松的上衣,是怕马上要显怀了吗?”
      “对啊,怎么了?”
      “姐姐,既然你想留下它,我支持你做自己,反正早晚都会被发现的,怕什么!”
      我盯住他,“你不会现在还对我抱有那种想法吧?”
      方一鸣愣了一下,“怎么会!我对姐姐是纯粹的关心,你为我廓清了人生,我当然也要投桃报李。”
      读书确实有用,措辞高级多了。
      但他的眼神分明在闪躲。
      我叹了一声,“回去吧,休息时间差不多了。”
      录制重新开始以后,我问刘清临:“要不要四处逛逛?”
      他点头,但是有些心不在焉,“靴子和平跟鞋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从刚才开始就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吧?”
      “也和你们的小秘密有关?”
      我歪过头看他,笑了一声,“你很想知道吗?”
      他抿唇,眼睛暗着,“不想。”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也不再谈起这个话题,继续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两边栽满了花树,一树花开,一树花落,春风里清一色的沉默。
      以前陪他拍戏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场景,在两场戏的间隙,他就这样走在景色里,我跟着他,心里也藏了一整个春天,风吹花摇,开啊,落啊。
      走了很久,我问他:“刘清临,你到底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头,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清而隽永的背影,“我也不知道,萋萋。”
      声音很平静,但是,好像失去了什么,又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你这个行为,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
      “阮籍,高中的时候学过,他经常一个人驾车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无路可走,他就会忽然失声痛哭,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哭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刘清临停住脚,回头,望着我。
      有花在我们眼前落下。
      “他只是在自我放逐。”
      “真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心之归处。”我回答。
      清影临川,此心自明,刘清临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年轻的时候,也必定是一身傲骨,但是他走上了和父亲不一样的道路。
      听何晏说,刘清临毕业以后,三年间至少见了八九百个剧组,可是居然拿不到任何一个角色,专业第一的成绩,无可挑剔的容色,却面临几乎吃不饱饭的境遇,在无数次的试镜中,不知道听过多少冷嘲热讽,见过多少居高临下。
      终于,傲骨折碎,瓦砾狼藉。
      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热爱,他不肯转行,选择把婚姻做成交易,为了赌那个缥缈到看不见的前程。他的双亲对他的表现失望透顶,但是他什么都没辩解,公司慢慢做大,他不会再因为维持生计而窘迫,也有了一些挑选角色的自由,但是似乎回望的时候,只剩下惘然。
      我回过神,发现刘清临也是刚从往事中抽离的表情,不知道他和我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脚下的石阶,春草丛生。
      忽然有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绊了一下,刘清临赶紧扶住。
      “哎呀,真是谢谢,我家小孙子总是这样——”一个中年妇人赶来,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正在道谢,看见刘清临,表情一僵,转头又看见我,脸色更是震惊无比,“萋萋?”
      “……”我勉强微笑,开口寒暄:“彭阿姨,出来旅游吗?”
      “啊,对对,我带孙子来,上午刚看完故宫,”彭阿姨的眼睛在我和刘清临身上来来回回,“你这是?”
      “我来介绍一下,彭阿姨,这是我公司老板,刘总,艺人在上面录节目呢,我们出来谈一点公事。”我努力把关系撇得清白无比,看向刘清临,“刘总,这是我妈妈以前的同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彭阿姨。”
      刘清临知道我想和他划清界限,眼里黯淡着,但还是礼貌地致意,“您好。”
      彭阿姨一个抬手,很不友善地看他,“不敢,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当不起这个‘您’字。”
      “……”
      彭阿姨望着我,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萋萋,别忘了你妈妈最不喜欢什么,别再做让她失望的事情了。”
      “阿姨,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继续挤出笑,“我现在谈男朋友了,感情特别好,都在考虑结婚了。”
      彭阿姨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我病急乱投医,指向她怀中的小男孩,“没准明年就生个孩子呢。”
      彭阿姨叹了口气,“你明白就好,别像当年一样,被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害得——”
      “阿姨!我还得上去看着艺人工作,先不跟您聊了啊。”我给刘清临比了个眼神,暗示他快走,“刘总,也不耽误您接下来的行程了,再见。”
      他只是看着我,好像忘了配合。
      和当年一样,有花落在我们眼前。
      也许一切只发生在花落的瞬间,他说:“萋萋,再见。”
      莫名地,我觉得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再见。
      我转身,往上走,石阶上春草微微,我没回头,但知道身后有人目送。
      平静无波的生活,差点让我忘记,我和刘清临之间,只是一段隐秘的、错位的感情,不被命运眷顾,更不会被谁祝福。当我重新出现在刘清临的身边,网络上的消息也如荆棘滋长,对于我们的关系,那些用词是“扶正”,因为最初的那个开始,是“不正”的。
      方一鸣的录制到很晚都没结束,月亮升到树梢,严笑还在热切地分析八卦:“萋萋姐,不是我八卦,而是作为经纪人,我在合理怀疑,一个十八岁的男孩,他是没有任何理由去看那些书的,有没有可能,他养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圈外女友,那个女友怀孕了?!”
      我打了个哈欠,“他每天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怎么养圈外女友?”
      “说得对啊,这就意味着,萋萋姐,有内鬼!”
      “严笑,你就是凭这种丰富的想象力,才写出《重生归来之我是何叶叶》的吗?”
      “萋萋姐,你记错了,是《复仇重生之我是何叶叶》!”
      我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何晏。
      “喂?”
      “何萋萋,你现在有空吗?”
      “还行,有什么工作吗?”
      “不是工作,就是……你愿不愿意顶替我,来陪人喝酒?”
      “哈?你疯了吧,众所周知我酒精过敏,滴酒不沾的好吗?”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是刘清临,你知道他从几点就拉我陪他喝酒吗?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这都多晚了,再不回家就要跪搓衣板了,你如果有空的话,就来替我一下。”
      “刘清临?他喝酒干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他是个成年人,陪什么陪,让他喝,丢不了。”
      “你是没看见,他都吐成什么样子了,估计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种不要命的喝法,但他也不年轻了,没人看着点,我怕得去医院里捞他了。”
      “人还清醒吗?”
      “不清醒,已经不认识我是谁了。”
      “行,地址发我吧,我去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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