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们》赋见

4、废稿2.0

　　待更新夜幕低垂，繁星升空，飞行器流光溢彩在暗蓝的幕布上划出彩条消失远去，越过熙熙攘攘的闹市人群，萨罗城中央西北角，一个被密林包围着巨大庄园无声地矗立着。
　　这是一个路人时常从外围经过，却从未涉足过的领域，是独属于帝国三大家族——维家的庄园。

　　庄园约有1800亩，从上空俯瞰亦不可窥得全貌。整个地界由葱郁翠绿的香樟龙柏人为分割，茂密的绿植吸纳城市的喧嚣，满天的大雪将树木银装素裹，在最繁华的萨罗城中心独据一隅静土。
　　东南西北尽设关卡，黑金玄铁的老式大门上方尖刺折射着寒芒，门外侧停机坪上各色全星际顶级限量飞行器错落着陆，一流的抛光，独一无二或张扬或内敛的器型给予了至高的视觉盛宴。

　　庄园内部，水泥大道铺设着金块，不时有南瓜马车顺着地面虚拟指示标的引导向着庄园中心汇聚。
　　马蹄踏在地上轻响，偶有飞鸟在枝头脆鸣，穿过树林，透过巨大的冒着腾腾热气的喷泉，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堡磅礴而优雅地屹立着，随着白金大门轰然大开，属于宴会觥筹的闹意终于传出。
　　席间众人扮相各异，捏着药水瓶的黑帽女巫，在人工羽翼助力下浮空的精灵，坐在法杖上的卷毛小鬼，发间万蛇涌动的女郎——一场庆祝万圣节的幻装盛宴正在进行。

　　作为这场宴会的主办方，维希尔身着黑色燕尾晚礼服，内搭翼领单叠袖衬衫外套白色礼服马甲，下穿侧镶双条缎礼服裤，脚踩漆面牛津鞋，右掌直柄手掌以作装饰，是典型的中世纪欧洲吸血鬼的扮相。
　　宽肩窄腰勾勒出一副好身材，金色微卷的碎发下，血红的瞳孔给他添上一种高不可攀的贵气。
　　高挺的鼻梁下，两颗裸露的獠牙徒增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他本人接待来宾时的礼仪堪称面面俱到，让每位宾客都如沐春风。
　　嘴角勾成最完美的37°，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虚伪，举手投足间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明明嘴角带笑眼尾弯弯，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但依旧自带一种不容许任何人在其面前放肆的气场，不愧为帝国老牌贵族培养出的接班人，维家主系唯一一个Alpha——维希尔。

　　距离宴会开始的钟声响起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请帖邀请的各方势力都已入场，觥筹交错间晚宴的氛围渐入佳境。
　　维希尔刚刚完成了开场祝词，此刻立在门边巡视场上，内心核对着宾客名单，确认请柬邀请的宾客全部入场并无遗漏，便交待侍从把正门关上。
　　厚重的白金大门由两侧人力推动，门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特殊涂料的作用下微不可闻。

　　一位狼人扮相的侍者悄无声息地走到维希尔身边，躬身道，“少爷，夫人找您，请您移步书房。”
　　维希尔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抬步欲走。

　　双开的大门即将合上的一瞬，一只白到透明的手毫无预兆地从门外探了进来，只差毫厘就会被重门压到血肉模糊，给关门的侍从们吓了一大跳，连忙招呼着将大门重新大开。

　　维希尔也被这变故吓得皱了皱眉，扭头向门口看去。

　　“人还没来齐呢，大少爷怎么就关门了。”
　　声音散漫又夹杂着一丝天然的冷意，语调平缓却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响尾蛇缩在草丛里只待目标露出软肋，平白让周身的侍者打了个冷颤。
　　来人收回手揣在兜里，长身玉立，端得一副悠然的好皮囊，仿佛先前差点被夹断手的不是他自己。孤身一人穿着成套的定制黑西装，立在装饰七彩的宴厅门口，不像是来赴万圣节晚宴的，倒像是来奔丧的。
　　黄薄眉疏且淡，此刻微微上挑，下敛的眼皮缓缓掀起，一双丹凤眼眼尾略微上翘，黑白分明的瞳孔穿过仅容二人并肩而过的门缝，越过一众动物扮相的侍者，锐利地锁定住维希尔，勾起的嘴角夹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诮，拖腔拉调间却又不似挑衅，“还是说，大少爷不欢迎我？”

　　“路里南。”维希尔道出来者姓名，摆手示意侍者等待，垂睫抬眼间又换上了招牌式温柔而和煦的微笑，转身去门口堵住了路里南，一米九的个头压了路里南半个脑袋，一双桃花眼弯弯似是留情，作装饰的手杖若有似无地挡在路里南前进的路上，语调真诚却毫不客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在邀请名单上。”

　　“怎么？大少爷要赶我出去？”路里南挑了挑眉，略带阴鸷的视线越过维希尔在场上逡巡一圈，白皙的脸蛋被冻得近乎透明，削痩的身体在寒风漫雪中依旧笔挺，任由西装的下摆凭呼啸的北风肆意起舞，西装裤下笔直而瘦长的腿被风勾勒出形状，“寒冬腊月，想必少爷不会如此无情吧？”

　　此刻大厅的古典乐依旧悠扬地在上空飘荡，但场内各处的低语声都渐渐消散，一时间竟是除了曲声再无杂音。
　　不用回头看，维希尔都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地，集中在他和路里南的身上。

　　集中在老牌贵族维家独A维希尔和借生物科技的东风异军突起的新兴贵族路里南身上。

　　世人皆知，路里南是个天生的阴谋家，一个为金融资本而生的Alpha。

　　作为一个已经衰落的路家旁系，路里南远交近攻拉拢路家高管，逼迫路家主脉继承人下台让位，一出手便轰动了整个帝国。

　　伴随着大刀阔斧的改革和不留情面的裁员，在快速积累原始资本的同时，他甚至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欺骗帝国政府获取20亿星币贷款，然后直接插手31世纪突飞猛进的行业——生物科技，研究人体分子重组技术的应用场景。

　　在他引领的路家资本贪婪攫取利益野蛮生长的路上，借刀杀人鸠占鹊巢等阴间伎俩屡见不鲜，业界称其为‘蝮蛇’，以诡异狠毒狰狞凶险著称。他像是盘曲在灌丛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筛选锁定目标，然后静待其时机，等待目标内部矛盾到达巅峰、股价暴跌之势不可阻挡之际，引起内讧乘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一口咬上敌人的咽喉，是趁你病要你命的狠辣角色。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但凡出手，必中要害。

　　是一个绝佳的捕手。

　　这段时间他盯上了维希尔从大学时期一手组建的希尔科技，竟也不畏惧维希尔背后的庞然大物，径直出手。
　　要知道哪怕是路家鼎盛时期也不敢跟帝国三大家族直接叫板，但路里南力排众议一出手便是杀招。

　　维家竟也没有对维希尔施以援手，任由希尔科技和路里南正面交锋。

　　双方这半年斗争不断，搞得双方管理层焦头烂额，直到近期才消停了下来。

　　维希尔和路里南水火不容是稍微了解些新闻的十岁小孩都知道的事实，宴厅中的各方势力自然也心知肚明。

　　此刻所有人都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们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维希尔终于出声，“来者是客，维家自然不会赶您出去。”

　　路里南噙着浅笑，听到这话也不抬步进门。
　　维希尔的身体堵在他面前，宴厅内的热浪扑在他寒凉的西服上液化成粼粼的水光。他也不在意，只是微昂下巴等待维希尔接下来的话。

　　“不过这是一场万圣节晚宴。”维希尔侧过身体向路里南展示场内众人五彩斑斓的扮相，说话间两侧的獠牙微张，寒芒尽显，血色的桃花眼将路里南的西装从头打量到脚，最后凝视着路里南毫无变换的黑色瞳孔，眼尾微弯笑意不减，“路先生这般前来，是否过于不尊重我了？”

　　语调虽然平缓，但说话间的内容就差指着路里南的鼻子骂‘没礼貌的东西’了。

　　满场宾客此刻屏住呼吸，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气氛绷成一根紧弦一触即发，剑拔弩张之际，路里南竟然笑了，如春水融化冰泉。他学着维希尔的眼神，把维希尔从头打量到脚，抬步贴近，身体前倾，俩人间本就不多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呼吸间的空气甚至还有对方身体的余温。

　　他本从屋外来，身体裹挟着的冰雪凉气抚上维希尔温热的脸颊，激起一阵寒意。他的左手依旧揣在兜里，右手竟抬起，冰凉而修长的手指摸上维希尔尖锐的獠牙。

　　维希尔脸上的假笑差点没挂住，身体后仰试图躲避，但下身又不肯在死对头的进攻下退却半步，猝不及防下竟也让路里南触碰到了獠牙。月牙般勾起的桃花眼终于不掩杀气，眼尾下压间嘴角的假笑显得愈发瘆人。

　　路里南见好就收，像个没事人一般擦着维希尔的肩膀，一脚跨过拦路的手杖，擦肩之时还似不经意地撞向维希尔僵硬的肩膀。
　　维希尔一时不防，竟被他撞退半步，一个趔趄，手中的手杖便直接抽向路里南的小腿，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路里南硬生生吃了这一下，一个闷哼自知必定红了一片，抿起嘴角，转身挑眉扬声，“这就是你们维家的待客之道？好生粗暴。”

　　“我们维家向来温厚待人，但是如果有人上门挑事，也自然不会任由撒泼。”金丝楠木做的手杖跺在瓷砖地面上，维希尔声线凌然，常年挂在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一双灼灼桃花眼摄出寒芒，凌冽的敌意尽显，只待招呼侍者把路里南丢出去。

　　“挑事？”路里南走到狼人扮相的侍者旁边，毫不客气地把人的狼耳摘下来，那侍者似也被震慑住竟呆在原地毫无反应。

　　路里南也不嫌弃这装饰品被别人戴过，侧头抬手，固定好狼耳两侧的抓夹，毛茸茸夹杂着银边的灰色大耳朵便立在路里南黑色的头发之上，配上他讥诮的嘴角，一时间像极一只大尾巴狼。

　　“一只狼人来参加万圣节宴会，有什么问题吗？”路里南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走到维希尔面向微微低头，直接把大耳朵怼在维希尔脸上，不过没给维希尔细细观察的机会，抬眸扬眼，黑瞳不掩挑衅的嘲意，“我亲爱的宿敌，吸血鬼先生？”

　　维希尔微微皱眉，后退半步避开那毛绒绒的耳朵，鼻尖因为触碰到毛料而有些发痒，他摸了摸鼻尖，并没有说话。

　　“还是说已经31世纪了，狼人还得袒胸露乳穿着毛皮比甲才行？”路里南站直了身体，张开手臂，身体大开毫不设防，尖尖下巴微扬，眼神蔑视口出狂言，“您是不是还打算给我换件上衣？”
　　“裤子呢？要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