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26、未来

　　“坐。”余航坐下，二楼也还是老样子，那张毛毯子还是安顿在角落里。
　　“跟着那人，吃了不少苦吧？怎么跑出来的？以后怎么打算？”五叔倒了杯茶递给余航。
　　余航捧着小小的茶杯，轻抿一口，声音低落，“五叔，对不起，我害您搬店了。”
　　五叔笑着一摆手，“嗨，本来我就在准备扩充店面，就是一直没准备好，这下正好，你看我这店，旁边就是大学，人流量比你们那小破中学多了去了。”
　　余航眉眼间才松了些，小口地抿了口茶水，他喝不惯这种茶。
　　五叔喝了口茶，语重心长，“余航啊，五叔不清楚你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这人呢，就像这茶水，第一口苦涩涩的，恨不得要洗舌头，你喝第二口，哎，发觉还有点意思，苦后还有点其他味道，再喝第三口，啧，就觉出点甜了。我们现在不管处于什么阶段，不着急，苦后甘来，先苦后甜，我们几千年传下来的老话，老祖宗的话总归有几分道理的。”
　　余航捧着杯子，嘴里含着茶水细细品味，“五叔，谢谢您，我明白的。”
　　“以后准备怎么办啊？”五叔担忧。
　　“上班，但还是想参加高考。”
　　五叔叹了口气，“你想好就行，不要再突然毫无消息地消失了啊。”
　　余航低下头，“嗯。”
　　五叔嗤笑，“小傻子，就算你在我这打打零工，你那爸也说不了什么，就凭他？也就哄哄你这小孩子罢了。”
　　余航抬眼，惊讶，“？”
　　五叔哼了一声，骄傲道：“我们宁家在这南城好多年了，你以为宁致远凭什么能住大别墅？我又凭什么想租哪个店就租哪个店？还不是凭家世？”
　　五叔，很自豪？
　　余航眉眼舒展开，那就好。
　　“你有地方住吗？”五叔轻啜了口茶。
　　余航沉默了一会，道：“有”
　　五叔瞧着眼前的孩子，几个月而已，看上去却比宁致远那憨货成熟得多，“在哪儿？”
　　余航抿嘴。
　　“一中那边……”
　　话未说完，余航便摇了摇头。
　　五叔接着道，“我这里，你要来吗？”
　　余航有些难为情，“谢谢您，但是……”
　　五叔不再追问，只好道：“你自己想清楚，不后悔，不管怎样的生活都可以，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捧着茶杯，笑得温柔。
　　余航应了。
　　五叔便把空间留给余航，下楼去了。
　　余航一直在书店等着宁致远。
　　“五叔，余航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五叔翻了个白眼，嗤道：“人楼上呢，你当我给你看媳妇儿呢？！”
　　宁致远进门，笑嘻嘻：“五叔，余航就是我媳妇儿！”
　　五叔被逗笑，“滚吧你，人还不愿意呢。”
　　宁致远趴在柜台上，痞痞坏笑：“五叔，做我媳妇儿余航怎么可能不愿意？余航呢？”
　　五叔觑了眼楼上，“那儿呢，老地方。”
　　宁致远单肩背着包，哒哒哒上楼，喊：“余航，余航。”
　　大男生走过来，“这俩一对儿？”
　　五叔冷了脸：“你当人人都是你？”
　　大男生绕到五叔背后，从后面揽住五叔的腰，哑着声音，健壮的腰向前挺了挺，“我怎么了？你不也爽到了，叔叔~”
　　五叔啪得打下他的手，斜嗔了他一眼，离开柜台。大男生哼着歌，大型犬似的紧跟其后。
　　余航正趴着看书，就听到宁致远的声音，也没起身，只抬起头，笑得圆眼都眯了起来，满眼星光，“在这儿。”
　　宁致远一转进角落就见余航身上穿着他的蓝白间色针织小马甲，里面是一件小立领衬衫，下面穿着一件蓝白格子休闲西装裤，修身的衣服让余航长腿细腰的身材一览无余。余航嫌热，把领口的几个扣子打开了，精致得如同玉一般的锁骨钻进了宁致远的眼睛里。
　　宁致远的心有点麻麻的。
　　“怎么了？”余航支起手，抬起上半身，腰部下陷，明明是马甲衬衫，却穿出了细腰翘臀的效果，再配上及肩墨发下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圆眼睛，恍惚间，雌雄莫变。
　　余航……好像挺漂亮的？
　　宁致远鼻腔忽而有些发热。
　　“宁致远？”余航起身，走近宁致远，在宁致远眼前摆摆手。
　　宁致远回神，干咳一声，道：“以后别趴着。”
　　余航疑惑。
　　宁致远干巴巴道：“对腰不好。”
　　余航哦了一声，乖乖坐回在毛毯上。
　　宁致远莫名有些遗憾，放下书包，坐在余航身旁，“现在三月份，还有几天高三就百天宣誓了，我们还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你真不来了吗？”
　　余航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我不去了。”顿了顿，看向宁致远，缓着语气柔声解释道：“余勉贵知道我学校在哪儿，回校也是给袁圆惹麻烦。”
　　宁致远皱眉，“但是，我想住校，你陪我吧。”
　　说完滚进余航怀里，拱余航，“陪我嘛~”
　　余航连连推开，他痒痒肉在那儿，笑得直喘气，“哈哈……哈哈……不要。”
　　宁致远哀叹一声，这才坐起身，掏出自己特地给余航做的笔记，“给。”
　　余航打开笔记本，指尖珍惜地摩挲着宁致远的笔迹，道：“我……”
　　付不起住宿费。
　　宁致远明白，哄道：“开玩笑开玩笑，我要是住校了，我妈不得天天担心死。”
　　余航疑惑。
　　“担心女生天天来爬墙头啊！”
　　余航嘴角翘了一下又放下去，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宁致远问，“你准备考哪里？”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宁致远笑得傻乎乎的，心里像吃了蜂蜜一般甜，余航要跟他一起呢。
　　“那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宁致远掏出书，摆摊似的摆在余航面前。
　　余航笑着坐在旁边，听宁致远为他补上落下的课程。
　　五叔端着茶盘站在楼梯角落里，站了良久，又转身下去。补课结束，宁致远收拾好东西要带余航回家，余航摇摇头，他不能总去给人添麻烦，“你先回去。”
　　宁致远皱紧眉头，语气担忧，“要不我在你家楼下等着，一不对劲，你下来，我带你跑。”
　　余航噗嗤一笑，“私奔呢你？没事，他这几天准备结婚，忙得很，你放心。”
　　宁致远哪能那么容易放心，但余航一向固执，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刚要出门，五叔叫住了他，“你……对余航……”
　　宁致远疑惑，对余航怎么了？
　　五叔见宁致远懵懵懂懂，傻不拉几的样子，哀叹一声，烦躁道：“没事，回吧。”
　　余航收拾好，也下了楼，向五叔道谢，准备转身回去。
　　正要离开时，五叔也喊住了他，犹犹豫豫，有些说不出口。
　　余航一笑，“五叔，您安心，我有分寸。”
　　五叔愣了一下，皱眉，“余航……宁致远那傻小子……”
　　余航摇摇头，“五叔。”
　　五叔拍了拍余航瘦弱的肩膀，道：“有事联系，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们这些大人还在呢。”
　　余航眼泪差点没出来，吸了口气，道：“嗯，记着了，我回了。”
　　等余航走了，五叔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打了几个电话，不久，书店门口就聚集了三个人，五叔、宁致远还有那个大男生。
　　“闻冕，我店里临时工”
　　“宁致远，我侄子。”
　　五叔为两人做了介绍后，便由宁致远指路，他开车，向余勉贵家过去。
　　余航不知道，他身后缀了三个人，跟着他进了小区，蹲守在楼下花坛，伺机动作，只要看到或听到余航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冲上去把余航救下来。
　　直到半夜，安安稳稳、
　　手机屏幕一亮。余航发短信过来：
　　“你是不是在楼下？”
　　宁致远一惊，他怎么知道？
　　大半夜花坛边多了三尊人像。
　　“回去吧，我没事。”
　　宁致远还是不放心，“你下来我们瞧一眼就走。”
　　余航没回，几分钟后，打着手电筒下来了，“谢谢，赶紧回去吧，我没事的。”
　　余航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内心软得像是被浸在温水里，轻轻柔柔荡在半空。
　　“行，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回吧。”五叔和宁致远围着余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人看了个遍，确认完好。
　　余航将人送到小区门口，边走边回宁致远的短信，“到家发信息给我，不要和父母吵架，好好和余阿姨还有宁叔叔说话。”
　　输好，又删掉，回，“到家报个平安。”
　　宁致远坐在车里回着信息，“好，你放心，早些睡。”
　　“等你到家，我再睡。”
　　“那你等我，和我一起睡啊？”
　　“我复习一下白天你教的。”
　　“余航，要不你还是上学，我想和你一起还做同桌。”
　　“不了，等大学我们一起。”
　　“那说好，大学一定要一起。”
　　“嗯！”
　　就如余航所说，余勉贵准备定居南城。
　　那天晚上，余航和他好好商量了。
　　拎着菜刀，眼神冷如寒霜，站在余勉贵身前，道：“钱给你挣，但自由给我，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冷冽的眼神让余勉贵想起站在这里的第一天，余航也是这样的神情，恨意冲天。
　　余勉贵嗤笑一声，他还怕一个小兔崽子的威胁？
　　余航将菜刀一甩，唰得一声，
　　啪！
　　菜刀准确地停留在余勉贵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前，离余勉贵指尖仅半寸距离。
　　余勉贵吓得冷汗直窜，腿间隐隐有湿意。
　　这崽子，是真的会杀人！
　　余勉贵抖着声音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