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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六十五章 父与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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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商务车从乔家大别墅缓缓驶出。
躲在远处树丛里的钱胖子一手拿个望远镜,一手拿个对讲机。
从乔家别墅通往机场的路上埋伏了他的人。
“所有人员请注意,目标车辆已经开出,目标车辆已经开出。车牌号黑A88X88。”
通报完毕后他就钻上自己的车了。
车子的副驾驶上坐着蔡童,她一脸凝重地望着乔家的黑色商务车开上大马路。
钱胖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股东,你确定吗?那姓乔的小子今天真的要出国?”
蔡童说:“嗯。胖子,别废话了,赶紧跟上吧。”
“好嘞。”钱胖子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小树丛,跟在黑色商务车后面缓缓而去。
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
这就需要很高的跟踪技术。钱胖子这段时间进步得很快,照他的话所说,全是向韩冬学的。
“不得不说阿冬真是个天才。什么都会,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嗯。”蔡童漫不经心地应答着,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面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上。
钱胖子说:“放心,跟不丢的。股东,你怎么这么确定姓乔的小子今天出国?”
“嗯。”蔡童答非所问。
几天前,她陪着彭太太去宝融集团找乔雪。临走前乔海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时乔海对乔宇默说:“小宇,你的签证快下来了。再过两天就能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了。”
她把乔海的这番话听进去了,心里在说,不好,乔宇默要跑!
因为唐国栋的突然自首,所以乔宇默被放出来了。可一旦乔宇默成功出国,想要再把他抓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并不是所有的国家和华国之间都有引渡条约。
更不是所有的国家都会配合华国对潜逃他国的嫌疑犯进行引渡。
这中间涉及的经济的、政治的因素太多太多了。
所以那天蔡童从踏出宝融的那刻起就下了决心——拼了命也要阻止乔宇默出国!
但乔宇默具体哪天出国呢?
这个问题必须先搞清楚。
她和韩冬说了这事,希望韩冬能帮忙打听乔宇默的具体出国时间。
韩冬现在在宝融上班,又深得乔雪信赖,应该有这个能力。蔡童理所当然地想。
韩冬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没多久他就拿到了第一手消息。但他有顾虑,一直没敢告诉蔡童。
“你要知道乔宇默的出国时间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他问。
“阻止他啊。”
“胡闹!”韩冬坚决反对。
蔡童说:“既然警方没有作为,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先看看情况,别冲动。”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一旦被他逃往国外,所有的事都查不清楚了。”
“童童,我跟你说过的,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耐心地等待。”
“等?我们等来的是乔雪、乔海为了帮乔宇默脱罪不惜把唐老师拖下水!我们等来的是真相再次被掩盖!如果被乔宇默跑了,我怎么对得起瑶瑶?我们走到现在不容易,眼看就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了,我绝不能放弃。”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听我的童童,千万别冲动,别做傻事。”
“阿冬,乔宇默到底几号的飞机?飞往哪个国家哪个城市?”
“童童,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
“你想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想告诉我也行,我有别的办法。”
那天,蔡童和韩冬因为这个问题大吵了一架,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无限期的冷战。
后来蔡童从彭太太的口中得到了乔宇默具体的出国时间。
原来彭太太自从那次见到乔雪后就一直心事重重。隔了两天后又去找乔雪了。这次她们俩人聊了许久,从谈话中得知了乔雪儿子的出国时间。
蔡童得到了具体时间后就找到钱胖子,让他帮自己阻拦乔宇默上飞机。
钱胖子没干过这种事:“股东,你打算怎么干啊?”
蔡童想了想,说:“我会想办法激怒他打我,只要他一动手你就马上报警。”
“靠!股东,你这次开大了啊!”钱胖子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激怒他打你?万一把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打残了……那阿冬可要心疼死了。”
“没有牺牲哪有收获?还有,我毁容也好瘫痪也罢,都和他无关。”
钱胖子敏感了起来:“你们又怎么了?吵架了?”
蔡童苦笑:“谁有空和他吵架?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鼓作气搞清楚所有的事,告慰瑶瑶的在天之灵。”
钱胖子说:“股东,我说句公道话。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比如像我这样的身材和体型,那是日积月累的效果。查案子也一样,急是急不来的,得细水长流,得慢慢查,一点点地理清楚……”
“再细水长流下去人就跑了!哎,胖子,道理我都懂。可是现在情况特殊。直觉告诉我,十年前祁云豪就是乔宇默杀的。正是因为当年那么多人给他脱罪使他逃离了法律的制裁和惩罚,才养成了他现在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无恶不作的性格。正是因为他这种偏执狂妄、做事不计后果的个性,才害得瑶瑶丢了性命!虽然他不是直接杀害瑶瑶的凶手,但他比杀害瑶瑶的那些凶手更可恶!像他这种无视法律法纪、胡作非为的人难道就任由他逃往国外过新生活?这样怎么对得起所有因他而死的人?”
蔡童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一路走来,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听完这些话,钱胖子沉默了。
随后他表示愿意帮蔡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机场的大道上,两辆车一前一后。为了防止被黑色商务车怀疑,中间时不时地穿插进来别的车子,那都是钱胖子公司里的车。
蔡童看着窗外和他们平行着的两辆车,问钱胖子:“胖子,别告诉我我投的钱你都买了车了。”
钱胖子笑嘻嘻地说:“必要支出。关键时刻是不是很有排面?”
蔡童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傻啊!”
“怎么了?”
“你买车就买车,可你买同一个牌子的车干嘛?还全部上路了。怕姓乔的一家看不出你在跟踪是不是?”
钱胖子愣了愣,说:“买的多打的折扣多啊!”
“我去!”蔡童大翻白眼。
开在前面的黑色商务车里,乔雪和乔海坐在后排,唯独不见乔宇默。
乔海看着左右、后面跟着的同一牌子同一款式的车辆,笑着说:“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
乔雪说:“几辆车子又不能代表什么。”
乔海说:“几辆车是不能代表什么,但等会如果他们出现在机场里那么就能说明某些问题了。”
“阿海,你未免太谨慎了。”
“和巨盛集团合作那么大的事,我不谨慎不行。离机场还有不到十公里的路,如果等会他们一同出现在机场,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姓韩的是假意投诚我们其实私底下一直和警察有联络。”
“上次不是试过了没问题了吗?阿海,我们时间不多了,巨盛那边催得很紧,外面也有不少人盯着我们。是时候收网了,拖得越久越危险。”
“这张网铺了这么久,该进来的大鱼小鱼都已经进来了,是时候收网撤退了。不过这是项大工程也是个细活,我们一定要找对人来干才行。你我下半辈子是在国外享受阳光海滩还是在监狱里度过,全看这一次了。”
乔雪说:“你说得对。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我有些着急了。”
“你也是想早点撤退早点和小宇过平淡幸福的日子,我明白的。阿雪,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实现你的人生梦想。”
“知我者,阿海也。”
“阿雪。”乔海偷偷地把手伸了过去,温柔地握住了乔雪的手。
乔雪也没拒绝。
离机场是越来越近了,前方几百米的地方是个高速岔路,路口竖了一块路牌,往东就是机场的方向,往西就是另一条路了。
前面的黑色商务车已经走上了往东的路。
跟在后面的蔡童脖子撑得老长,双眼紧紧盯着那辆黑色商务车。
“胖子,快点跟上,快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催,催得我心慌慌。”
“不催行吗?我们得跟上他们,别跟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
钱胖子嘴巴上说知道了,手脚却和嘴巴反着来。
一把方向盘,直接往西去了。
蔡童趴在车窗上眼睁睁地看着黑色商务车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
气血上涌,愤怒至极:“胖子,你干嘛啊!”
钱胖子装傻:“哎呀,怎么开到这条路上来了?一定是刚刚被你催得心慌意乱开错了。”
“你唬弄谁啊?你以为我是傻的吗?”蔡童把眼睛瞪得老大。
钱胖子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没错,我是故意开错的。不过这不是我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蔡童压着怒火、咬着牙齿问:“是韩冬叫你这么做的?”
“是。阿冬他是为你好,以大局为重。”
“再过一个小时乔宇默就要登机离开华国了!”
“股东,你先别急,我还是带你去见阿冬吧。哎,你们两个真是的!我夹在你们中间跟夹心饼干一样,累死我了!”
车子在最近的一个服务区里停下了,可钱胖子还在那喋喋不休、抱怨不停。
直到韩冬出现,钱胖子才闭嘴不说话了。
韩冬不给蔡童质问他的机会,直接把她提进自己的车子。
蔡童因为反抗不了而恼羞成怒。
“别闹,给你听点东西。”韩冬拿了一副耳机给蔡童塞上。
耳机里面有人在说话,声音是蔡童熟悉的,乔雪和乔海。
“阿海,现在你终于放心了吧?他们根本不是去机场。”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啊。”
“阿海,你对韩冬偏见太深又太多疑,是时候放下偏见真正接受他了。他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他配合、出力。”
“哎!可能真的是我太多疑了。”
听到这里,蔡童恍然大悟,拿下耳机对韩冬说:“这是他们给你挖的圈套?”
韩冬:“确切来说是给我们。”
蔡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理理思绪后说:“阿冬,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也不能怪你,是我们的敌人太狡猾了。”
“你之前就怀疑这是个圈套,所以在他们的车上安装了窃听器?”
“没错。”
蔡童自责地说:“我差点坏了大事。”
韩冬牵起她的一双小手把它们放进自己的衣服兜里,说:“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的手好像从来就没有暖过。”
蔡童耸耸肩:“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大冬天的四肢发冷,来大姨妈的时候还会肚子痛。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冬天又不长,忍一忍就过去了。”
“南方的冬天怎么和东北的冬天比?东北的冬天是很漫长的。”韩冬说,“这样吧,我回去研究一个适合你的食疗菜谱,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帮你调理身子。”
“好呀。”蔡童笑着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韩冬拉开自己的长款羽绒服,把蔡童裹了进去。
俩人在车上相互拥抱着取暖,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和放松。
钱胖子在车外面冻得直哈气跺脚。韩冬叫他在外面等,说是有话跟他说,他就乖乖地等着。
可一回头,隔着贴了一层浅色膜的车窗,隐约看到里面那两个人抱在了一块。
他不由地气愤起来:“靠!叫我在外面喝西北风,自己却在里面你侬我侬。”
想来想去太吃亏,就故意上去猛敲车门和车窗,并大喊:“交警开罚单了!”
车里的两个人看到外面龇牙咧嘴、一脸不服气的钱胖子的所作所为了。
蔡童说:“胖子也不容易,让他进来吧。”
“行。”韩冬笑嘻嘻地说着,握着车把手一个大力往外推。
正在外面敲车门的钱胖子反应不过来,直接迎面撞了上去。
“我去!”钱胖子捂着自己的鼻子后退几步,“你开门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哎哟我的鼻子,好疼,不会撞断了吧?”
韩冬坐在车里笑得很贱,一脸的不怀好意。
钱胖子的脑子转过来了:“哦,你是故意的。”
“开个玩笑嘛。”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哼!”钱胖子生气了。
其实他的鼻子也没什么事,既没流鼻血也没断。韩冬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进来,跟你说个事。”韩冬笑呵呵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大手。
“哼!”钱胖子把头一撇,胳膊一抱,不肯上车。
韩冬说:“那行吧,你走吧。哎,本来还想和你谈桩买卖呢。算了,找别家保安公司吧。”
“什么买卖?”钱胖子一听有生意上门立马钻进了车里,两眼放光地看着韩冬。
“你不是不愿意上来的嘛?下去啊。”韩冬激他。
“别嘛别嘛。阿冬,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买卖啊?”
“看在你这么死皮赖脸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说说吧。是这样的,乔雪雇了一支保安队伍负责她的日常出行安全。我打算做点手脚逼她撤了现在的保安公司,推荐你的保安公司进驻宝融集团。”
钱胖子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个人在宝融单打独斗没什么成效,我需要有个人可以配合我行动。接下来他们应该有大动作,成败在此一举。”
“行!阿冬,只要你说我就照做。”
“胖子,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赶紧把你的保安公司包装成很有实力的大公司。”
“这个我会啊!租个楼,换豪车,再把账做好看点。”
“不止这些,还要广招有能力有本事有技术的人才。”
“这些我都懂。可是——”钱胖子犯难了,“租楼、换车、招人都要花钱的,我们公司现在账面上可没多少钱。”
韩冬笑道:“这个你不用急,钱我会给你。”
“你给我?包装公司要很多钱的,百来万可不够啊。”
“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得把这件事给我办漂亮了,而且要快。”
“得嘞!花钱谁不会啊!这是我强项啊!先去市中心租两层写字楼,再把那些打折车全换成豪车,我自己也要包装一下,从头到脚,衣服裤子鞋子都得是名牌的,手表也要二三十万的名表……”
钱胖子已经开始憧憬起自己穿金戴银、大老板的样子了。
蔡童忽然担心起来:“阿冬,这样会不会太冒进了?万一不成功,你的钱岂不是……”
韩冬笑说:“想做我的管家婆了?”
“去你的!我说正经的,你真有那么多钱吗?别搞得到时候背一身债。像你这样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我可看的多了。”
“我真变成穷光蛋了你会怎么样?”
“大不了我卖房卖车给你还债,然后领着你一起当律师,重新打江山呗。”
韩冬笑笑。
蔡童说:“哎。虽然乔宇默不出国了,但是案子还是一样停滞不前。”
韩冬:“快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
唐国栋又被提讯了。
这是他被调查组控制后第五次提讯了。
不管警方怎么问他,他都只有一个答案——他才是十年前杀害祁云豪的凶手。除了这个,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对他的这番说法,调查组的所有人都有所保留。
就一点,十年前发生的事,就连一个很细小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很离谱和假了,更像是事先排练好的。
可是唐国栋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撒谎了,或者被人威胁当了代罪羔羊。
第五次走进那间熟悉的审讯室,唐国栋很配合警察地往那座椅上一坐,端正坐姿,目不斜视地看着警察,字正腔圆地说:“我什么都承认了,你们还要问什么呢?别浪费警力了,赶紧给我定罪吧。”
张荣兴说:“你就这么等不及要去坐牢了?”
唐国栋说:“我杀了人,我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唐老师,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有些东西是你背不起的。”
“这些年来我每天都是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的,直到我自首的那天,我才真真正正地解脱了。我现在虽然身陷囹圄,但我很高兴,发自内心的满足。我终于可以赎罪了。”
“唐老师,我们今天呢给你做最后一次笔录。是最后一次了,唐老师,你要听清楚。”
“我听得很清楚。开始吧,张警官。”
“唐老师,如果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回答的话,那么我们就真的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一条人命啊,唐老师,轻则坐牢重则死刑啊!”
唐国栋十分的淡定,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容:“好的,来吧。”
张荣兴愣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唐国栋:“张警官,不是要做笔录吗?”
张荣兴回头:“没错。不过不是我给你做笔录。”
唐国栋懵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张荣兴走后不久出现在了审讯室门口。
唐国栋惊诧不已:“阿江……”
唐忆江面带病容、强撑着病体走进审讯室。
这段时间的化疗,摧毁了他体内太多的白细胞,他看上去非常的虚弱和憔悴。
唐国栋却没看出来儿子的异样:“阿江,你来给我做笔录吗?于理不合吧?”
唐忆江苦笑一下,说:“我是来和你谈谈的。”
“没什么好谈的。我要说的前面都说过了,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唐忆江笑笑,突然咳了起来,咳得很剧烈。
他背过身去,熟练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嘴。
擦完嘴巴,他转过身来,在叠手帕的时候手帕上的血迹被唐国栋看见了。
“阿江,你……你怎么吐血了?你怎么了?”
“你看错了。”
“不对,我没看错。你把手帕摊开来给我看。”
唐忆江犹豫了一下后把手帕展开。
手帕里头裹着一大口鲜血,夹杂着黄痰。
触目惊心。
唐国栋又惊又担忧:“阿江,你到底怎么了,快跟爸爸说!”
“我得了肺癌,最坏的那种,中晚期。”
唐忆江说得风轻云淡,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可父亲唐国栋已然吓得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一口,儿子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落在他眼里,简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你不跟我们讲?”唐国栋的眼眶泛红了,情绪激动。
“呵呵。”唐忆江冷笑,“讲了又如何,不讲又如何?如果你是真的关心我,刚刚我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你早该看出来我生病了。就连医院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见到我都看得出来我病了,你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看不出来。”
唐国栋内疚极了:“阿江,我……我事情多工作忙,的确对你有所疏忽……”
“呵呵,别再拿工作忙做借口了。”唐忆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父亲的话。
“阿江……”
“我记得我七岁那年发高烧,烧了三天都退不下去,妈跑去学校叫你送我去医院,你说你要监考没有空。后来是我妈,一个弱女子,踩着自行车,冒着大雨带我去的医院。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全市中学生田径比赛,我是代表学校去参加的比赛,我很骄傲,喊你比赛那天一定要来看我比赛。可是你却跟我说,你要给学生补课要去外地调研没有空。后来我得了男子组跳远第一名,当我站上领奖台的时候我哭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那一刻,我有种被你抛弃的感觉。我多想你能站在台下为我呐喊为我鼓掌啊!”
“阿江……阿江……我的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唐国栋哭了出来。
“你对我这样,对妈更是恶劣。打我记事起,虽然从没见过你们吵架,但是你们也从没聊过天开过玩笑,就连话也很少说。家里的气氛总是那么冷,没有一点温度。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回家了吧?那样的家,不是我想要的。你不是上班就是躲进书房,同在一个屋檐下,妈想见你一面都难。这么压抑的日子妈过了几十年。你知不知道妈每天都要吃抗抑郁和失眠的药才能活下去?”
唐国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看你样子你肯定是不知道的。没错,妈得抑郁症快十年了。每次都是我带她去的医院,她不开心了是我开导她带她去逛街散心的。不管工作有多忙,我都会坚持每天给她打个电话,确定她情绪是好的才安心。所以你别跟我讲什么工作忙没空之类的话,那些都是你不关心我们想逃避责任的借口!”
“阿江……”唐国栋掩面痛哭。
“妈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理应相亲相爱才对。可为什么我们这个家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不爱妈,那你为什么要娶她?你不关心不在乎这个家,那还留着这个家干什么?散了不是更好?”
“不,不,阿江,爸爸是爱你们的……爸爸是在乎你们的……”唐国栋的情绪彻底崩溃。
“爱我们?在乎我们?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是出自对我们的爱吗?”
唐国栋愣住了,心中那根无坚不摧的信念支柱开始分崩离析。
“妈旧病复发住院了,我来之前去医院看了她。她什么都不肯吃,每天靠挂点滴维持体能和营养。医生说长久下去可能会发展成为厌食症。自打你所谓的自首,她一下子瘦了十来斤,头发也全都白了。”
唐国栋完全动摇了。
妻子犯病住院不肯吃东西,儿子得了绝症,他的这个家快要散了。
“阿江,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照顾你们啊!”
唐忆江强忍着化疗后的痛苦,说:“要出去就得说实话啊,爸!”
一声“爸”,唐国栋哭得撕心裂肺,止都止不住。
他在心里对他的白月光说:对不起,原谅我和那年一样,做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