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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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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陵骁下楼处理剩余事务。我是雁渡的官,是朝中官员。依照阳啟的律令,我这个雁渡武将无覃山县的管辖权,自觉碍手碍脚,更处理不得任何事。索性立在温苗苗房门的对面,等她出来。
我继续搜肠刮肚,思考自己到底错在何处。昨日我还是温苗苗的“姐姐”,今日便成了“哼!”
不过过了一夜,温苗苗便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我也曾细细寻思过如何讨她欢喜。虽说我自以为自己未曾做错任何事,可她不高兴——那便是我错了。
楚楚忽然溜了上来。
我心怀愧疚,那些衣裳、仆从都是她借给我的。我却只能还首饰给她。
收下首饰。楚楚笑言衣衫、仆从算不得事,即便首饰丢了也无妨。她楚家家大业大,对她家而言不过是一点小钱罢了。她目光狡黠,环视司陵骁走远,低声道:“姐姐,你与司陵骁哥哥真的好配。”
我扶额,我头疼。
我不过想要当一个平平无奇的事业粉,怎么就被司陵骁的月老粉看中与司陵骁拉郎配了?
“姐姐你最初露脸时着一身劲装,英俊潇洒,立在司陵骁哥哥身边时看来像是他的好兄弟。穿女装时站在他身边又好美,就像他的兄弟穿了女装。”
楚楚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明白都,混在一处便混混沌沌。
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可我还要强调一句,我与司陵骁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没关系,将来就有关系了。”
“强扭的瓜不甜。妹妹。”
“可是至少有瓜啊!”
“瓜不甜,吃了要生病的。妹妹。”
楚楚想了想:“那就煮熟了吃!”
我累了。
不争了。
我也理解了为何司陵骁从来不在乎这群小姑娘怎么闹——反正在乎了也没用。
楚楚离开前转达了女孩子们的祝愿。
温苗苗房中传出一声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苗苗?你可好?”
“极好。不劳大侠担心。还有,大侠,请唤我‘温姑娘’。”
果真生气了。
我依旧盯着温苗苗的房门。
她讨厌我了。
我有些伤心。
却又莫名放下心来。
在我师门众人眼中,男人爱男人,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都是世间正道,可在师门外的许多人心中,这种“正道”却是邪魔外道。
可温苗苗不同。她这种大户人家出生娇生怪养的小姐,大抵接受得了这些。有些话我本就不知该如何说,偏偏她还不肯理我。那些话尚未说出便被腰斩在了腹中。
我愁绪满腹。
“一团”大师姐“飘”来:“回来了。”一把将我将拖去暗处,大师姐一脸欣喜地与我说起小夏。
那日大师姐将小夏与温苗苗一道带走,没吓着温苗苗,却是将小夏吓得不轻,生生吓晕了过去。
我抓紧时间兴师问罪:“大师姐,那日你难道没听见温苗苗的声音?”
“听见了。”
“那你为何不阻拦她!”我心中的答案是——自然是为了给我制造机会!好歹我与大师姐也是同门。
大师姐被乱蓬蓬头发遮盖的目光中露出一两丝坦然,她道:“她是司陵骁的未婚妻,难道我还能绑架她卖给司陵骁不成?戮夜阁那么多人,我惹不起。”
大师姐的话有理有据,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大师姐一脸兴奋继续与我说小夏。
她趁小夏晕倒时细细看过。
小夏手指尖上有伤疤,手指细长白皙,像是学过琴的。皮肤细致白皙,腰身又细又软,身上没任何伤疤。“你师姐我猜的不错!她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大户人家的舞姬,一定很值钱!”
大师姐素来贪财,谁给她钱谁是她亲爹妈。此番“谁值钱”的话我听了无数遍,更已习惯。
等等——
我那眼中只有钱的大师姐,居然说小夏的皮肤细致白皙、腰又细又软!而且,大师姐,你是如何知晓小夏身上没有任何伤疤的?
我又顿悟了!
——大师姐是在验货!
不愧是我大师姐。
“大师姐打算何时出手?”
“一定要卖个好价钱。我给她买了衣衫首饰让她好好打扮。出手前,得对她好一点。切莫跌了价钱。”大师姐道。
“大师姐你又不是人口牙子……”
“自然不是。”大师姐理了理身上的那些又黑又毛的东西。“我推断的是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侍妾。物归原主罢了。”
“万一寻不到?大师姐打算如何做?”
“寻个好人家嫁了。多要点儿彩礼。”
“大师姐你算得一笔好账。”
大师姐轻轻嗤了一声。“我灰灰门的门规是什么?”
利益至上,别的免谈。
情爱无用,影响赚钱。
大师姐离开得欢喜,我继续回到温苗苗房间对面盯着她的房门发呆,寻思今夜找点儿什么有趣的东西哄哄她。
小夏却又到了。她红着脸走到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角。“亮大侠。”
大师姐晃眼一看毛绒绒的,便是毛大侠。
我成日把自己打整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便是亮大侠。
是亮还是毛不重要。
她是小夏,不是温苗苗。
“小夏有一事欲求教亮大侠。”小夏的脸比之前还要红得厉害,伸手,怯生生拉住我的衣角。嗫嚅着唇,却说不出话,唯有脸越来越红。
温苗苗偏选在此刻出门,将小夏红着脸拉着我的衣襟,眼睛一红。我尚未来得及挤出赔礼的微笑,温苗苗便气鼓鼓将门一摔回了屋。
我果真被讨厌了。
我本可闯入房中,却无这样的胆量。
小夏未察觉。她依旧用力抓着我的衣角,目光如烟似雾,脸颊上浮上了一抹浅粉色的烟霞。
“光大侠 ,昨日……”
她用力抿唇,目光躲闪,笑容甜蜜又有几分怯生生。
“有事说事。”我有些急。
温苗苗却不知为何在生我的气。
我一心“挖墙脚”,“墙角”却在生我的气。我却连和墙脚多说一句话都不敢。
小夏说话声很小,将一切娓娓道来。
昨日,大师姐化作一团球救了她与温苗苗。她头一回遇见此种事,瞬息间便没有知觉。等她悠悠醒转已是深夜。醒来时她躺在松软的床上,大师姐坐在床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大师姐带她看病,带她吃饭,还顺便给她买了许多漂亮的新衣裳,一些精致的首饰。
“光大侠……毛大侠是不是,心悦我?”
“哈?你说啥?”
小夏结结巴巴:“她、她、她那样害怕麻烦、那样节约的人,却愿意未给小夏买衣裳,首饰,她、难道是……”
我作为旁听者,见小夏说得深情款款,便很有道德得地将“大师姐就你只是觉得你值钱,她买东西给你只是为了让你更值钱”的话吞入腹中。
小夏继续红着脸道:“亮大侠。小夏、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以身相许。”
嗯?
事情似乎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我决定说实话。
“那个,小夏啊……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亮大侠,今日后小夏定跟在毛大侠的身边,端茶送水。”
“那个,小夏啊,有句话我知晓不该讲,但还是该说说。”我不便细说大师姐的想法,只能简要道:大师姐有别的想法,切莫多想。
“别的想法?”小夏愣了愣,面上红得厉害。扭捏不已。“小夏……不介意自荐枕席……”
“呃……”
我该如何说?
你当我是命中注定?我当你是钱箱子?
真相太过残酷,我不敢细说。只正色道:“切莫多想,大师姐没有那个想法。大师姐眼中只有钱。”
“小夏懂了……”
小夏的脸越来越红。
我的内心在嘶吼——你到底懂了什么啊!
却也惊讶。
“大师姐是女子,你也是女子。你不觉得……”
“又有何妨?”小夏的神情又甜又羞。“此种事,见多了。无妨。姐姐、哥哥们都曾说,得一知心人,得一白首人为重,做妻做妾,是男是女,我们这种身份,不配深究。”
大师姐的猜测应是对的。
而我见小夏眼眸含春,神情含羞带怯。
知晓此时就算心中有什么想说的——便让他这辈子都是“想说的”吧!
小夏不傻,多与大师姐相处几日便懂了。
会懂的。
小夏走了。
我目送她离去,唇角不自觉带上笑意。
小夏能接受,或许,苗苗也能……
温苗苗正好出来。她盯着我的视线,看向远去的小夏。气鼓鼓瞪了我一眼,脚一跺。“你二人也聊得很欢喜呢。”
“的确。”与小夏对话给了我一点浅薄的希望。
“呵。小夏身上很香吧?”
我点头:“很香。”面对心悦之人时,要说实话。
“啪!”温苗苗一砸门,又进屋了。
我重拾信心,决定出动出击。
即便温苗苗不接受,至少,我要表明心迹。
正巧今夜司陵骁邀请我、大师姐、小夏与他和温苗苗一道用餐。
我赶紧沐浴浸香,换了压在箱底染了浓浓檀香味道的毛月色长衫,束着汉白玉腰带,腰带的正中镶嵌了一颗翡翠。是男装,我喜欢男装,因骑马打架方便。我好歹是个四品官员,一两身华贵衣衫还是有的。我怀中抱着黑血剑,一出门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我知晓,我是英俊潇洒的正人女君子。
世人常道“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多是“见色起意”。我见色起意,我也希望温苗苗能对我见色起意。
不、一见钟情。
“一团”毛茸茸的大师姐上下打量我,去后厨端来一小碟芝麻油,指指芝麻油,指指我。
“何意?”
“我看见三师妹最近说话做事,感觉像喝下满满一碟芝麻油。”
我靠墙,轻轻理了理散落的碎发。
“我懂了,我就像这一碟芝麻油。很香。”
大师姐第二次骂了句西域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