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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易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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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甜心的三人电影》第十一章 心易变(中)
“咻——噼噼啪啪——”
“咻——噼噼啪啪——”
“咻——噼噼啪啪——”
......
超级游艇上还在朝空中发射烟花,先发的还未凋零,后至的已经盛开,烟花绽放出的那些表现亲密的字眼此刻是如此讽刺。
无边际泳池那里,音响劲爆,喧嚣正浓,男人和女人们饮酒作乐,面酣耳热,你侬我侬。
刚开始,毛泰久的叫喊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环境太嘈杂了。
直到负责燃放烟花的安秀范从超级游艇驾驶室向下望,想看看寿星对今天的烟花满不满意,才发现船头处只剩了神情惊慌正在呼喊的毛泰久。
出事了!安秀范一身冷汗,手上控制烟花电子点火的笔记本电脑都差点没拿稳。
他叫停了定制烟花的团队,又联系了游艇上的安保人员,很快,就有小型快艇从超级游艇的小船储藏室驶出,奔向船头下方。
与此同时,他跑到无边际泳池那里,关掉了音乐。
有人直呼扫兴,有人看到他脸上的焦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圭万在哪里?”安秀范在人群里看到了徐仁宇,松了一口气:不是这位。那即使出事,也好办很多。
“圭万在哪里?”一个只穿着泳裤的二代靠着池岸挑挑眉毛,重复了一遍后一指客房方向,道,“他还能在哪里?”
嗨!现在可不是他寻欢作乐的时候!安秀范急匆匆往那边跑。
徐仁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整艘游艇,除了毛泰久和陆东植以外的人,都在这里了。是谁出了事?
他越想越担心,便也朝船头甲板跑了过去。
“有谁要去瞧热闹吗?”那个二代双臂一撑,从泳池里跃上了岸。
一呼百应。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船头甲板上没有人。徐仁宇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毛泰久和陆东植都掉到海里去了。
他连着下了好几层扶梯,去到了船尾。
有个人平躺在黄褐色的甲板上。
是陆东植!
是被剥去上衣、浑身湿透、脸色惨白、似乎声息全无的陆东植。
徐仁宇一瞬间就僵住了,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失去。
急救人员正跪在陆东植身体一侧,一手压前额,一手提下颌,打开气道,用拇指和食指捏紧他的鼻孔,嘴唇包住他嘴唇,连续吹气,做胸外按压。
毛泰久呆呆地站在一旁,泪痕未干。
毛泰久很清楚人类在感情上的复杂和摇摆不定。但他没把自己算上。他当自己是神,可以为所欲为,想要什么,那就去得到。
定做了白玫瑰裱花蛋糕,定做了有他们名字的大型烟花,让陆东植生得平凡,死得浪漫。死在自己成年生日这一天。
那么每年生日,他都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人,曾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耳边有呛咳的声音不断传入,他呆滞的眼神渐渐恢复灵动。
他非常无理地一把推开急救人员,把自己身上的干燥衣服脱下,蹲下身,连衣服带陆东植一起包住、抱住,勒得紧紧的。
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陆东植冷得发抖,反过来将他抱住,听到他的抽噎,还伸手抚摸他的脊背。
醉醺醺的陆东植有没有我推他下海的记忆?还会回应自己的拥抱,那应该是没有吧。毛泰久内心充满了不确定。
但在这一刻,他十分庆幸陆东植没有死去。
徐仁宇死死盯着两人相拥的模样。他细细地分辨毛泰久的表情。
恐慌、呆滞、失而复得的欣慰、没能隐藏住的怀疑。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毛泰久干了什么。
他想撕烂那张美丽的脸。
他想毒哑那张蛊惑的嘴。
他想掏出那颗发黑的心。
但是他动不了。
一步也动不了。
陆东植对他来说,分量有多重值不值得他这么做他做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爸爸的教育深入骨髓,已经牢牢占据了思考的首要本能。
他站在扶梯口,人群被他拦在身后。
那个领头的二代站得比他高一点,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对身后的人道:“没什么事,有人落水了,已经救上来了,散了散了。”
徐仁宇听见他说的话,慢慢转过头来。
没什么事?那什么叫有事?
他脸上的愤怒和不甘都还没有消退,二代看得心中发冷,伸手擦了擦胳膊上的水渍:“喂,徐仁宇,别这么看我,我又没干什么。”
徐仁宇迈步走上了扶梯,在他同一级停下,没有说话,只是直视他。
“喂!你不是吧?”二代开始不满,“刚才在泳池那里可是你自己靠过来的,现在这种态度?”
是啊。我自己靠过去的。我不应该离开船头。我现在恨不得杀了那个汲汲钻营的自己。徐仁宇与二代擦身而过:“那个我,以后再不会有了。”
什么意思?!二代连忙转身追了上去:“喂!喂!跟我赵英民攀交情还委屈你了?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徐仁宇你给我站住——!”
......
惊魂未定的陆东植被毛泰久送进了海滨休闲度假区的医院,尽管陆东植多次拒绝,他也依然坚持。
他对陆东植讲述了一种溺水者被救上岸之后发生的溺死现象,叫“干性溺水”,吓唬他:“你要是不住院观察,就会在接下来的任何一天上吐下泻、浑身酸疼而死。”
陆东植果然被吓住了,乖乖躺在病床上,闭眼休息之前,还对徐仁宇眼神示意。
一直保持沉默的徐仁宇对毛泰久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说。”
度假区的医院没几个病人,安静得很。徐仁宇把毛泰久领到了走廊拐角处、靠近楼梯间的窗口那里。
从这里还能远远看到海上航行的船舶灯光。
“他刚才是想让我跟你说生日礼物的事。”傻瓜陆东植,还想着礼物!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死了!徐仁宇腮帮子的肌肉绷紧了。
“我说了你们的到来就是礼物,不需要其他。”毛泰久摆摆手。他认为徐仁宇真正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
“他绞尽脑汁也不想不出该送你什么,因为你什么也不缺,所以自己用羊毛扎了个小黄鸭挂件。”徐仁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东西,扔给毛泰久。
毛泰久伸手接住,展开手一看,是一只身腿比极不协调、特别失真、特别肥硕的小黄鸭,两只豆眼小到看不见,但两片嘴大而且长,丑出天际。
“......真丑啊。”毛泰久忍不住说了实话。
丑你别要!徐仁宇伸手去抢,他又躲着不给。
“你的礼物是什么?”毛泰久问。
缩回手,徐仁宇面无表情道:“你说我来就是礼物,我来了,你有什么不满意?”
“......”毛泰久道,“没有不满意,我很开心。今天的生日会,请的都是金融业的二代三代和有潜力的优秀学生,你有没有好好接触?可别浪费了我一番心意。”
友利控股、KB金融控股、新韩金融控股、韩亚金融控股、日浩保险......都是H国人耳熟能详的,徐仁宇当然知道。
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毛泰久谋杀未遂后还能若无其事地邀功。
下了杀心又抱着被谋害的人满脸不舍。
一个人为什么能活得这么分裂?
他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毛泰久,你对我和陆东植的‘好意’和纠缠,从一开始就突如其来,我想知道原因。”
终于问了。毛泰久把小黄鸭的金属环套在手指上转圈:“虽然已经认识了好几个月,但你和陆东植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依然是大峙洞那个暗巷中,你掀起他衣服查看和记录伤痕的那一幕。”
“我倒是想问你,”毛泰久对上他的眼睛,“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杀他?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好不耐烦!”
果然。徐仁宇呼出一口气,把背靠上了墙:“我为什么要杀他?我杀他又为什么要让你知道?你以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能分享这种隐秘?”
听他这么一说,毛泰久眼神闪动:“仁宇,我伤心了。”
徐仁宇:“???”
毛泰久眼含泪光:“我心都碎了。”
“......”徐仁宇:“心碎是种夸张的比喻,不会真的死,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恶心。”
拿出手机打字搜索,毛泰久将屏幕伸向徐仁宇。
于是徐仁宇就看到了科普,基本用不上的知识增加了。
【心脏气球样变,又称心碎综合征,其发生与情绪激动或精神刺激等因素有关。临床表现为突发胸骨后疼痛伴ST段抬高或压低,伴或不伴T波倒置。严重者可发生心脏破裂。】
徐仁宇:“......”
他把话题拉了回来:“今天的事,不要再做了。否则,我怕我会对你也做出类似的事情。”看毛泰久根本不觉得这是威胁的一脸平静,他强调,“我跟你身份地位不同,做事有很多很多的限制,所以,也更加隐蔽,防不胜防。”
毛泰久站直身体,向他靠近,没有恐惧,反而兴奋起来:“你这是对我下了战书?”
徐仁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毛泰久对他步步紧逼,几乎脸贴着脸,呼吸交换着呼吸:“是不是因为陆东植?”
太近了。徐仁宇脸往一边偏去,又被毛泰久掰回来:“我问你是不是因为陆东植啊。”
伸手抓住毛泰久的手腕,一点一点加重力道,捏紧,移开,徐仁宇还是没有回答。
退开一步,毛泰久摇了摇被抓住的那只手,等徐仁宇一松开,就活动了几下关节,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要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啊,仁宇,永远要记得你是谁,永远要高高在上,藐视一切,抛却无用的感情,你才可以所向披靡。”
陆东植才不是垃圾!“我才要对你说呢,泰久。不要因为傲慢说出一些口不对心的话。你今天不也抱着你所谓的垃圾哭了吗?杀了他,你会后悔。你明明也知道你会后悔。”徐仁宇说,“你甚至害怕他真的死去。”
没等毛泰久再说话,他就转身往陆东植病房的方向去了。
手里的羊毛小黄鸭硬邦邦的,咯得手疼。毛泰久把它挂上了自己的手机。
两者结合起来一看,它更丑了。
刚挂上,屏幕就亮了。
来电的是南圭万。
南圭万在电话里鬼哭狼嚎:“泰久!泰久!你一定要救我啊!”
“怎么了?”毛泰久的脸上浮起笑容。他知道,他为了掩盖今晚“应该发生的命案”而留的后手爆发了。
“那个,那个女人,我从你爸爸的会所带回来的那个,我不过就是想睡她,她竟然敢拒绝,还抓伤了我的脸!我太生气了,就打了她。”
只是打,你可不会来电话。“然后?你要我教训她吗?”
“她断了四根肋骨和一条小腿骨,一只视网膜脱落,昏迷了。”
“说重点。”
“醒来以后非要告我!”
“这你摆不平?”
“她不要钱,就要告我!你让你爸爸那个会所的管理者出面沟通一下。”
你哪来这么大脸。不过你要是不这么蠢,我原来的计划还不好实施呢。毛泰久想到这里,好声好气地说:“圭万,好色是人类的通病,不是问题,但你把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搞成大问题,那就有问题了。”
“......泰久,我真的很急,你不要说绕口令了。我要的是你的帮助!一定要在爸爸注意到之前先处理掉!”
“她骨头那么硬,换成管理者她就肯服软了吗?她要告就告嘛,有什么证据是你不能设法销毁或让它们无效化的吗?即使你不能,总有人能的。有个叫朴东浩的流氓律师,胜率百分百,很多事,还没上法庭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听说过没有?”
“我懂了。谢谢你,泰久,真是,太谢谢了!”
听着他一声声道谢和挂断电话的声音,毛泰久没忍住,蹲到地上捂着嘴“呲呲”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又有点可惜。
按原计划,这会儿媒体该蜂拥而至,争相采访和报道日浩集团会长独子在超级游艇上的暴力伤害案件了。
陆东植死了?谁是陆东植?怎么死的?失足落水?有比日浩集团会长独子仗势欺人致人伤残的新闻价值高吗?
就是造价高昂的超级游艇都比区区陆东植吸引人眼球啊。
我们东植真可怜。
该多给他买补品吃。毛泰久心想。
......
陆东植溺水被救起后很快被送到医院进行了各项检查,包括确认有没有感染、肝肾功能是否正常、大脑是否缺氧,以及是否会导致并发症等等,十分全面。
虽然知道毛泰久纯粹是在吓唬他,但是当徐仁宇看到他苍白的脸的时候,还是没有反驳。
徐仁宇再次返回病房,在正对着床的其中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仅仅只坐了几分钟,他就挪到了病床旁边的、方便医生临时看诊的简便三脚凳上。陆东植闭着双眼,毛泰久又不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才流露出了悲伤和自责、愧疚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都被爸爸教育,要成为一个利己主义者,以至于看到躺在甲板上生死不知的陆东植的时候,也还在计算利益得失,没有替陆东植向毛泰久讨一个公道。
“喂,徐仁宇,你为什么哭了?这可不像你啊。”
徐仁宇一惊,抬起头来。
陆东植从被子里伸出手,点了点他的内眼角,沾上些泪水:“原来你哭起来是这个样子,眼泪顺着内眼角流到泪沟,又从泪沟流过嘴唇和下巴,我还以为会很漂亮的。”哭成个褶子精。
“你......你没睡着?”
“这才几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陆东植把手指尖在他袖子上擦了擦,“你还没回答我。”
“呀!”徐仁宇从凳子上蹦起来,“脏不脏!”
“那是你的眼泪你还嫌弃!快说!”
徐仁宇看着袖口,屈指弹了弹:“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
“你无能?”陆东植瞪大了双眼,大叫起来,“那我是什么?我无知我无能我不是人?”他开始掰手指一一细数徐仁宇曾经获得的荣誉,都是什么中学奥数市一等奖啊,连续几年联考第一啊......这些都是徐仁宇为了在陆东植面前增加威信才“不经意”透露的,为了看到陆东植崇拜的眼神。
以前他会得意,现在他无地自容,觉得自己不配。
眼看自己越数,徐仁宇眼泪流得越凶,没有声音但是要冒鼻涕泡了,陆东植停了下来。
“怎么样你才能不哭啊?”
“祝你高考全国第一名好不好?”
全国第一?那不是比毛泰久要高?徐仁宇眼泪一停。
有门!陆东植再接再厉:“不仅高考全国第一,大学也是最高学府,只要两年就修满学分,考研考博都很顺利,28岁就博士后了!”
哇!不得不说这个畅想真是如丝般顺滑!连徐仁宇都跟着一起做梦了。
他不哭了。
......
由于已经经过了非常细致的检查,身体没什么大碍,陆东植想第二天就出院,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徐仁宇。徐仁宇心想,医生都没说什么,那自然是可以的,就同意了。
第二天,很早很早他就从毛家别墅出发,避着毛泰久到医院接陆东植。
因为陆东植说回首尔之前,想在海边好好玩一下,就从退潮赶海捡贝壳开始。
徐仁宇查农历计算了一下,赶海捡贝壳的时间,大概是在退潮时间之后的两小时到涨潮时间之后一个半小时之间,也就是今天的上午9点左右。
他还在沿路的小摊上买了两顶渔夫帽、一个塑料桶、两个挖沙铲,桶里先装了两瓶防晒霜,出发之前务必把陆东植和自己的全身都抹一遍。
谁知道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有个毛泰久在了。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凋谢。
毛泰久正在给陆东植提拉他给买的那套DIOR蓝黑拼接短裤上的背带,背带有弹性,毛泰久故意拉长了再弹回去,“啪”的一声响,陆东植“哇啊啊啊啊”痛叫着捂住了胸口,泪花闪烁。
毛泰久哈哈大笑。
我不该给他买背带裤。徐仁宇后悔了:“你怎么在?”
趁着陆东植驮着背揉、胸口,毛泰久对他做口型:休——想——甩——掉——我——单——独——行——动。
“......”徐仁宇干脆不理他,“东植,来抹防晒。”
“哦。”陆东植站直,从他手里接过防晒霜,去了病房自带的卫生间。他想看自己的胸,一定肿了。
毛泰久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几下:“东植,有抹不到的吗?我来帮你呀。”
“不!用!”
徐仁宇坐上沙发,旋开防晒霜的盖子,往自己脸上、脖子上、胳膊上、腿上呼噜。
毛泰久又朝他走过来:“仁宇你好白啊。”
“你今天这么这么无聊?没话找话。”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想要努力靠近,却又怕变得更加不讨人喜欢了吧。”
“青春疼痛文学少看点,没营养的。”
“......”
准备就绪后,三人往海滩方向走。
途经海滨游乐场,又看到有人套圈,毛泰久问:“玩儿吗?”
“在夜市你套圈都没收获。换成海滩乐园你就能套出水平、套出风采了?”陆东植嗤之以鼻。胸口现在还痛。
毛泰久看向徐仁宇。
已经撕破脸皮,徐仁宇没有遮掩:“这些奖品比夜市里赢的那几个还要廉价还要丑,我连那几个都想扔,占地方。”
陆东植拉住他的手,摇了摇。
毛泰久嘴角拉平,一脚蹬掉了徐仁宇手上拎的塑料桶。
徐仁宇稍稍抬头,眼睛从黑色的渔夫帽帽沿下露出来,一撇嘴:“怎么,想打架?你先招我的。”他举起拳头朝毛泰久冲了过去。
论打架的技巧和力道,毛泰久不会输,但是陆东植拉了偏架,一把把他抱住了,本意是不想让两个人打起来,但是徐仁宇一拳头就打中了他的腹部。
因为脸打不得。
陆东植吓得连忙放开了双臂。
“呜!”毛泰久人一矮,捂着肚子,双膝跪到了沙地上。
徐仁宇没有趁机继续进攻,他便索性往一侧躺倒在地。
“我受了重伤,我要你们送我去医院!”他心中有气,气得不得了,尤其气陆东植,“你们别想去赶海了!”
那两条细长的小腿在沙地上一阵乱蹬。
已经被好多游客看猴一样指指点点的徐仁宇、陆东植:“喂!”
......
海还是要赶的。
苦命的陆东植拎着塑料桶,跟在毛泰久和徐仁宇撅着的两个屁股后面走。
他们挖,他拎,好大一个桶,已经快要满了。
“够了吧?”他问。
不够。毛泰久看了一眼徐仁宇,对方的眼中闪烁着跟他一样的光。
他们都暗自记着自己挖到的数量,相差无几。
一定要挖到比对方多得多得多的贝壳和小螃蟹!如果有海星,那就是意外之喜!
“已经满了啊。”陆东植无奈道。
无奈就意味着妥协,陆东植对毛泰久和徐仁宇妥协了无数次。
他的手上非常合理地又多出一个桶来。
等两个桶都满了,就被转移到了毛家的厨师手上,他们会分辨能不能吃,怎么做好吃。
在塑料桶被拿走之后,毛泰久对徐仁宇说:“把腿伸出来。”
徐仁宇没动。
我错过了什么吗?陆东植一脸疑惑。
“愿赌服输,你不是要赖账吧?”毛泰久的神情明摆着是在说,你要是赖账,那可太好了。
徐仁宇一闭眼,伸出一条腿来,毛泰久蹲下去,两指一捏,一扯。
“嘶!”
一根腿毛离他而去。
“......你们赌什么了?”陆东植无语。
“我比他多挖到一个活螃蟹!”毛泰久眉飞色舞。
多挖到一个活螃蟹......你们怎么这么幼稚!陆东植假笑:“要涨潮了吧,咱们该往回走了。”
回去之前,他们各自在沙滩上留下了自己的“艺术作品”。
毛泰久拿海上飘过来的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三个手牵着手、戴着渔夫帽的火柴人,两边的穿着小花衬衫,中间的那个穿着背带裤。
徐仁宇挖了个坑,把导致自己输掉的死螃蟹埋了,用力在“坟头”踩了几脚,踩得实实的。
陆东植也捡到根树枝,只不过他把它立着插进沙滩,在分枝上拿小刀刻了三个人的名字。本来不想刻毛泰久的,但是毛泰久一直盯着,还是刻了。
涨潮了,三个人跟着人群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回头看的时候,浪潮侵袭,淹没了毛泰久的画和徐仁宇埋的坟,只有陆东植竖直插着的那根树枝,虽然有点歪斜,但还□□地立在那里。
......
赶完海,离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陆东植提出去海洋馆参观。
周末游人很多,圆弧形的玻璃罩通道下,灯光也不太明亮,陆东植一手拉着一个,以防走散。
就在家门口,毛泰久应该来过很多次吧?所以他问了徐仁宇:“仁宇以前参观过海洋馆吗?”
“没有。”看着游人的构成,徐仁宇心想,这种一家三口才有资格参与的活动......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手上被陆东植用力捏了一下,摇了摇,轻易地就把他那点自怨自艾摇散了。
陆东植说:“我也没有。小时候门票好贵,今天我们一起看吧。”
“东植怎么不问我?”毛泰久不满了。
“哦,”陆东植意思意思问了句:“那泰久你以前来参观过吗?”
毛泰久说:“参观过,从工程设计到开工,从开工到完工再到对外营业,我一直在参观。”
这么个参观啊。陆东植心想,那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是炫耀吗?是炫耀吧!一定是在炫耀!徐仁宇抿紧嘴唇。
此时,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他们头顶游过。
“哇啊啊啊啊啊——”大人小孩都惊叹地大叫。
那是一条大白鲨,海中数得上号的顶级掠食者。
毛泰久仰着头看,突然说了句:“我把它翻过来,肚皮朝上,它会窒息而死吗”
会。但是你能不能想点好的?陆东植无语。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不同场馆有不同的海洋生物,见过了凶猛的鲨鱼,也见过了温顺的白鲸,见过了色彩绚丽的水母,也见过了只有黑白二色的企鹅......
参观到海豹馆的时候,徐仁宇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那只表演的海豹头顶皮球,脂肪厚实的肚皮“duangduang”弹动,也语出惊人:“我拿针扎它一下,会爆吗”
陆东植直接在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你快别说了!有小孩子!”
徐仁宇朝旁边那个抱着可乐瓶的女童斯斯文文地一笑,那个女童直接从妈妈的怀里扭下来,走到徐仁宇身边,把可乐瓶递给了他。
徐仁宇笑得更温柔了。
毛泰久、陆东植:“......”
逛完海洋馆,脚都痛了。陆东植最累,他肩膀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人。
三人是被毛家的司机开车接回别墅的。
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陆东植昨夜是在医院度过的,还没见过毛家的餐厅,所以等他和徐仁宇相对坐上那张长5米宽2米、中间还铺着白金色桌旗、放了个插满鲜花的花瓶的原木大餐桌的时候,他又见了一次世面。
毛泰久自然是坐主位,并没有因为想亲近他们而跟他们坐到一起。
他一入座,菜就开始往餐桌上摆了。
生蚝、鲑鱼、象拔蚌、老虎蟹、帝王蟹、蓝龙虾、海参......陆东植咽了咽口水,抖着手先对生蚝下手——这个常见一点,吃着没那么大心理压力。
毛泰久和徐仁宇没动筷子。
他们在等。
没过多久,期待已久的“战利品”上来了——几大盘爆炒海虹和蛤蜊。
这可是劳动成果。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到最后,桌上大部分海鲜都没吃几口,海参根本没人动——太容易引人联想,像人撇的大条,黑的是黑粑粑,黄的是黄粑粑。
陆东植说的。
......
作息规律的徐仁宇在饭后走了走,就说要去午睡。毛泰久等他去了客房,拉着陆东植就往外走。
“去哪儿?”陆东植问。
“昨晚上的超级游艇生日会不算,我要重新过一遍。用我自己的游艇。”毛泰久死死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甩脱,“小是小了点,但我保证你的安全。”
昨天才掉进水里过啊!“我不去!我不去!仁宇!徐仁宇!”陆东植大叫起来。
徐仁宇听见叫喊,立马往楼下跑。
毛泰久松开陆东植的手,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忙不迭的躲到徐仁宇的背后。
“我没太听清,你们要去哪儿?”徐仁宇一手挡在身前,一手往后护着陆东植问。
“游艇。我的游艇。”
“好。我要去。”
陆东植拉了拉徐仁宇的手,想让他拒绝。
他直视毛泰久,也做了口型:休——想——甩——掉——我——单——独——行——动。
毛泰久一笑。
跟上午的他一样。真有意思。
还是昨天那个游艇码头,南日浩的超级游艇已经开走了,现在停在那里的是一艘“只有”三十几米长的白色游艇。
哪里小了?这也不小啊。才落过一次水的陆东植忍着害怕跟着毛泰久和徐仁宇上了游艇。
游艇开出了码头。
日头很足,毛泰久站在船头,两手在嘴边围成一个喇叭,呐喊:“反对平庸——!”
“我要做狂暴的海潮,吞没大地的一切!”
海风吹起他的衬衫和沙滩裤下摆,猎猎作响,阳光给他全身的轮廓描上金边,助长了他的熊熊气焰。
虽然很讨厌他的作为,但是陆东植依然满目艳羡。
同样在他身后站着的徐仁宇却并不想被潮流席卷。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去了一刹那,回过神来的陆东植指着毛泰久的胸下 体腔两侧:“你!你竟然有鲨鱼肌!”
转过身的毛泰久笑着说:“我知道东植一定没有,喜欢吗?可以给你摸摸。”
他说着说着就往陆东植这边走过来。
陆东植红着脸叫唤:“我不摸我不摸!”
还是被毛泰久抓住一只手放到了衣服下的鲨鱼肌上:“触感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诚实。毛泰久撇了撇嘴:“我腿上的肌肉也很好看,要摸吗?”
太自恋了吧!陆东植忍无可忍:“你这么长这么好看的腿,不去蹬三轮可惜了。”
徐仁宇打断道:“带我们上游艇,就为了现你的肌肉?”
本来不是的。你来了我不得改变计划啊。毛泰久示意手下把东西拿上来。
三张椅子、三根鱼竿、三个水桶、三份鱼饵。
“来比赛钓鱼吧。限时一小时,谁钓的多,谁就赢。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哦,为了表示它不是强制实行的,输的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选择要不要履行。很宽松吧?”
如果不是陆东植在这里,我宁愿回去睡午觉。徐仁宇随便选了把椅子坐下。
陆东植根本就不会钓鱼,徐仁宇一点一点教他,看他连钓两条了,自己也不急。
他知道毛泰久会输的。
毛泰久真的输了。
一条都没钓到。手下硬着头皮宣布手机秒表的时间到了的时候,他还一脸不敢置信。
徐仁宇钓到了4条,赢了。他说:“毛泰久,你太傲慢了。一个多动症,比赛什么不好,比赛钓鱼。”
他还说:“你可以选择不履行。”
没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还一脸轻视,毛泰久怎么可能不履行。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转过身去。”
毛泰久依言转身。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推得往前一倾,他立马抓紧栏杆,没想到又被推了一把,终于没有站稳,扑进了海水之中。
陆东植离得近,行动得比毛泰久的手下还快。
徐仁宇看着他向海水中跃下的背影,又一次僵住了。
当着他手下的面推人,就是没想让他死!
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
......
跟昨晚的情况不同,毛泰久没有喝酒,陆东植也没有,落水快,捞得也快。
毛泰久被捞上了游艇后面的甲板,陆东植为他做了急救措施,包括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这人一恢复意识,就呛咳出水,坐直身体,推开他,撑着甲板干呕。
停止干呕之后,抬头看着他,眼睛红了,不停地眨动,流着生理性的眼泪。
毛泰久被按得肋叉子生疼。他看着陆东植的嘴唇,心想:初吻......我亏大发了。
而陆东植可没想什么吻不吻的,只觉得这人面如冠玉,心如蛇蝎。长个人样儿,不干人事儿。
是的。这又一次入水,让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给毛泰久做急救,不是他有那么广阔的胸襟去以德报怨,而是不能让毛泰久死在徐仁宇手里,也不能让毛泰久对徐仁宇生出杀意。
他四下看了看,不知道什么原因,徐仁宇没有过来。
确认这一点之后,他凑到毛泰久耳边说:“昨晚的事,我想起来了。”
“是你推我的。”
这两句已经够让毛泰久变了脸色,但更精彩的永远在后面。
陆东植的双眼之中,多了些让他看不懂的光芒,还说:“你要杀我,可以啊。”
“11月中旬高考之后再说吧。我查了一下,高考录取率仅50%。想想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不证明点什么,始终不甘心呢。”
“高考完,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好叫你知道,身份尊贵如你,命也只有一条。”
毛泰久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笑开了花,重新倒了回去。
从海水里捞人和急救很费体力和心神,陆东植也躺倒了。
两个人像两条咸鱼摆在游艇的甲板上,被猛烈的阳光烘烤,时不时翻个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