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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易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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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甜心的三人电影》第十章 心易变(上)
一进卧室,毛泰久就看到了正对卧室门的那个矮柜上摆着的那条□□,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的旁边就是那盒同样从夜市带回来的泡泡糖,再往右看,是一册展开竖立的相册,照片中,他蹲着捞金鱼,扛着两只倒霉熊的陆东植和拿着仙女棒泡泡机的徐仁宇正翻着销魂的白眼。
柜子的第一个抽屉把手上挂着个直径半米的大铁环和一根带钩的长杆。
很短的时间内,这间卧室的记忆就被多出来的两个人占据了。
也许不止卧室,毕竟玄关处的立柜里还悬挂着一辆红色自行车。
记忆附带的物品们花里胡哨的颜色、粗糙的制作、低廉的价格跟原本纯白的高档房间布置不再和谐统一。
花钱托运承载记忆的物品,这种“殊荣”,连他父母都没有获得过。
他面无表情地扔掉毛巾,光着脚走到柜子前面,拉开第一个抽屉,取出码得整整齐齐的□□,关上抽屉。
取枪,上膛,毛泰久走回卧室门口,转身瞄准那本相册。
“砰”。
相册被打飞,在柜子台面上翻滚数次,掉在了地上。
毛泰久上前捡起,翻开,找到之前做展示的那一页。
照片里,陆东植的头被打烂了,□□还波及到了他身边站立的徐仁宇,让其成了“一只耳”。
本来就滑稽的画面更加滑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毛泰久狂笑起来。
笑了快一分钟,他才止住,捂着发疼的肚子,把□□和子弹放回了原位。
相册被翻到另一页,立好。
同样的画面,干净完整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放学了,同班的同学都利落地收拾起书本和文具来,准备奔赴另一个收费更加昂贵的学习场所。徐仁宇也在收拾,收拾完了,往左边一看,窗口位置的毛泰久还在纸上写写画画。
“泰久。”他叫了一声。
毛泰久抬起头来,脸上的兴奋都还没有褪去。
“该去接东植了。”徐仁宇提醒。
毛泰久“哦”了一声,这才回过神,道:“仁宇啊,最近我在准备我的生日会,会很忙很忙,补习班那边的课程也紧张起来了,放学后暂时就不去东植那里了,你替我跟东植说一声。”
生日会?徐仁宇算了算时间,确实要到了。
你不去,陆东植要高兴死。他说:“好吧。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摇了摇头,毛泰久笑道:“你和东植能去我的生日会,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举起手臂伸到毛泰久眼前,徐仁宇问:“这是什么?”
“鸡皮疙瘩。”
“知道你还这样说?”
毛泰久不以为意:“所有感情开始变得深刻,都是伴随着肉麻的。我早就习惯了,仁宇也要学着习惯啊。”
习惯不了!徐仁宇跟他说了再见,转身就走。
当他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毛泰久在叫南圭万。
他一转头就见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声音比较小,他只听见了游艇之类的字眼。
生日会要在游艇上举办吗?
毛泰久有游艇吗?
我也想要游艇。但一想到对自己严格看管的爸爸,徐仁宇就抿着嘴,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还是想想怎么让陆东植在数学上开窍比较实际。
......
毛泰久和南圭万两人的交谈氛围并没有徐仁宇想象当中的那么融洽。
看着毛泰久手机里的东西,南圭万一头冷汗。
那是他在偷偷服用处方兴、奋剂的照片。
父辈总是望子成龙的,但普遍意义上,人的天赋有高低,技能具体点在哪里可能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也发现不了,只有塔尖的少数人有资本可以一一尝试和逐一排除,金钱、名誉和地位都需要时间来积累沉淀,不能一蹴而就,所以才有大器晚成一说。
南圭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除了继承自母亲的俊美容貌,其他方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优越的家世只让他早早就确定了一件事——他没有任何才华可言。
为了短暂地集中注意力、增强记忆力,从而获取高分,利他林、□□及□□这几种药,他每次考试前必吃,已经成瘾,为了消除这几种药物的影响,他又去吃□□,过量之后又上了瘾。
驱虎吞狼,反噬其身。
而现在,这个秘密,被毛泰久当面揭露了。
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权力决定把爸爸南日浩的超级游艇借给毛泰久,说出了拒绝的话。
“泰久,那是我爸爸的游艇。”南圭万左右为难。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他真正畏惧的,那就是他爸爸。
“我知道啊,我只是让你替我传个话,我要租借游艇,并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毛泰久的手机在指间打转,他眼都不眨地盯着南圭万的脸,欣赏着对方的无措。
“爸爸他不会借的,他的游艇是用来招待......”南圭万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啊,”毛泰久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我的份量还不够,是吗?”
他的手在照片上滑来滑去,【编辑】、【发送】的字眼总是重复出现在南圭万的眼中。
“泰久,”南圭万慌了,“泰久,你别告诉别人!我,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够聪明,不吃药的话,我会泯然众人。爸爸对我期望很高,我不能,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平庸!”他长得也不高大,腿一直在抖,弯着腰,手扶着毛泰久的桌子一角,像是承受不住立马要下跪一般,即使毛泰久只是坐着,他都需要仰视。
这个别扭的姿势维持久了,只让他颤抖得更为明显。
“那,借,还是不借?”毛泰久问。
“借。”南圭万喉头发干。大不了被爸爸知道后暴打一顿,反正以前也不是没被打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毛泰久从座位上站起来,用一根手指勾起书包,甩到身后,“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把游艇借我举办生日会,只借一天,交换条件是成运通运集团旗下的运输公司的保险业务,你告诉你爸爸,借游艇给我,是你主动提出的,那么他不但不会打你,还会摸你,爱你,亲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不是南家两父子平时的相处之道。南圭万只要稍稍一想就浑身不适。
但不必挨打当然最好。
他刚要直起身体,才走了几步的毛泰久又转过头来,问:“要是被除我以外的人发现你的秘密,你要怎么办?”
南圭万立即道:“花钱封口!”
毛泰久:“那要是他在乎的不是钱呢?”
“是人都有在乎的东西。”南圭万一咬牙,“如果真的没有,那就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毛泰久笑了,笑得比刚才大声得多,“圭万,这种藐视人命、理所当然的态度啊,敢这么说的你,可一点都不平庸。”
“......”南圭万愣了愣,向他确认:“真的吗?”
“真的。”毛泰久说,“你的父辈已经给你打下了一片江山,在H国这弹丸之地,你只要够狠,就守得住家业。职业经理人用来干什么的?”
南圭万若有所悟。
学着南圭万的习性,毛泰久一搂他肩膀:“吃药要克制,否则伤肝伤肾伤脑神经。因为是朋友我才警告你的。”
“你的选择,比起陆家父子,真的是太正常了。我比以前更喜欢你了,圭万。”
毛泰久亲亲热热地搂着南圭万出了校门,上了毛家的车。
“既然要借游艇给我,那么我的生日会,也交给你来全权负责吧。只要办得好,成运通运集团的那些员工保险,上哪家买不是买呢?”
“我才来首尔没多久,朋友也不多,圭万你交游广阔,多叫些知情识趣的人来,不要限制家世,提携一下有潜力的朋友也是可以的。”
......
徐仁宇独自一人出了校门之后有些迷茫,即使看到了自家的车,也没有立即走过去,反而减缓脚步,最后甚至在斜坡那里停住了。
这些日子,只要毛泰久和他晚上不上补习班,都去陆东植家,今天毛泰久突然不去了,他仿佛也失去了前去的借口。
一个人去陆东植家,回徐家之后怎么说?爸爸并不认为陆东植是什么值得交往的对象。
可是他想去。
从陆东植那里,他发现了自己好为人师的潜质。陆东植笨笨的,做错了题,他还可以趁机卷起卷子打陆东植的头,这种时候,陆东植理亏,即使生气也不会反抗,闷得把脸鼓起来。
有一点毛泰久说得对,陆东植很会撒娇。
有求于他的时候,还会主动给他按摩肩颈,他不说停,陆东植不敢说累,怕他不乐意教了。
真的好舒服。
也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不自由。徐仁宇还是无奈地坐车去了大峙洞的补习班,上完补习班,再坐车回家。
十点半,玄关处的徐仁宇被闻声朝他跑过来的小泰迪挡住了去路。
这条小泰迪是小他四岁半、成绩吊车尾的徐志勋不久前买回来的,宝贝得不行,天天抱在怀里揉肚子。
徐宗贤爱屋及乌,对狗也很好。
徐仁宇无法不妒忌徐志勋和这条狗。
即使这条狗有跟陆东植一样卷曲的毛发和毛色。
又想到陆东植了。徐仁宇深吸一口气,刚想绕过它,就被它龇牙利嘴低声咆哮的模样惹火了。
怎么?一条狗也敢看轻我?
一条刚来徐家不久的狗为什么敢挑衅我?徐志勋教的吧?
我不是徐家的人吗!
深呼吸没有用了。徐仁宇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近那条泰迪,巨幅油画的几个小灯照在他脸上,白的是皮,白到虚无,黑的是眉眼,深似幽潭。而小泰迪被“巨人”的阴影覆盖,豆眼湿润,一步一步倒退,四只小脚互相一拌,歪倒在地。
有水渍在地板上蔓延。
它尿了。
洁癖徐仁宇鼻子一皱,脚步一停,想了很久,最终绕过狗和尿迹,上了二楼,洗漱之后,翻到在床,满脑子都是陆东植和泰迪。
徐志勋今天晚上没有回家,小泰迪在等徐志勋。
我今天没有去陆家,也没有打电话、发信息,陆东植会不会也在等我?
徐仁宇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穿好衣服鞋子,拿好钱包和手机,下了楼。
他在玄关又遇到了小泰迪。
一开门,小泰迪比他还先冲出门外。
徐仁宇脚步一转,跟上了泰迪。
他还没有死心,想把它杀了。
结果在跟上去之后,发现了徐家花园后面被那棵巨大的黑松树隐藏起来的院墙缝隙。
小泰迪已经从缝隙里跑出去了。
徐仁宇没多犹豫,胸腹一吸,也侧过身体从那里挤了出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他坐着出租车到达MR.陆肉共和国烤肉店的时候,正巧围着围裙的陆东植也从玻璃窗里看了过来。
陆东植惊喜地朝他挥手。
徐仁宇回以无法掩饰的笑容和同样频率挥动的手。
......
2003年8月11日,艾薇儿在首尔(当时还叫汉城)奥林匹克公园礼堂有一场演唱会。徐仁宇早早地抢到了前排的票,邀请陆东植和毛泰久同去。
毛泰久拒绝了,他喜欢古典音乐。对此,徐仁宇求之不得呢。
他为此做了很多准备,包括暗地里提前把当天要上课的补习老师弄成重感冒——为了不成为感染源,老师不来上课,学生也就不用去了。
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演唱会现场,人海里的陆东植举着荧光棒挥舞,兴奋得那只拉着徐仁宇的手都在抖,出了好多汗。因为这个,徐仁宇总是握了一会儿就松开,擦干手,再次拉住,反复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松开了。麻烦。
真的太近了!连艾薇儿额头上长的那个包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主音吉他手埃文在台上蹦过来蹦过去,活力四射,也近到仿佛陆东植触手可及。
徐仁宇和陆东植扯着嗓子跟着唱,从第一首《sk8er boi》跟到最后一首《things I\'ll never say》,演唱会结束后,二人不得不用气声辅以手势交谈。
口干舌燥,徐仁宇提出去24小时便利店买两瓶气泡水喝,润润嗓子。
买回来之后,两个人一仰头,喉节上下动了几次,易拉罐就空了。
徐仁宇朝几米外的垃圾桶扔易拉罐,“丁玲当啷”,易拉罐从垃圾箱窄小的入口钻了进去。自己的扔中了,还要拿陆东植的来扔。又中了。
暂时变成公鸭嗓的陆东植朝他比大拇指,说:“你怎么这么装X还装得很成功。我愿称你为逼王。”
徐仁宇:“……”嫌弃脸。
这什么称呼?一点都不酷。
一直到回了MR.陆肉共和国烤肉店,那股兴奋劲儿都还没过去,往往题还没讲上几分钟,徐仁宇就会哼起歌来,陆东植也就跟着开始哼哼,然后两个人就会非常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徐仁宇回徐家的时候,又看到小泰迪迈着短腿朝玄关跑过来,一看是他不是徐志勋,来了个急刹车。
他心情很好,上前抱起小泰迪就是一通揉搓,把小泰迪揉得“呜汪”叫唤个不停。
闻声而来的徐志勋看到他笑着揉小泰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徐仁宇把泰迪还给他,还顺手在他脸蛋上轻轻拧了一下才上了二楼。
接住小泰迪的徐志勋:爸!妈!我见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去看演唱会的毛泰久躺在洁白的大床上,看着手机里南相泰传过来的、让人偷拍的徐仁宇和陆东植的亲密照片,在床上打滚:“啊,我被排挤了,啊,我被抛弃了。”
一手拎了一个等身公仔的南相泰:“……”你再假点儿。
滚够了,毛泰久放下手机,说:“哥,把东西留下,你走吧。”
南相泰如释重负。每次跟泰久相处,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绪的不稳定。近期尤甚。
说是两只公仔,实际上是两个巨型火柴人,一只头部印刷的陆东植的大头照,另一只印刷的徐仁宇。
毛泰久把它们摆成徐仁宇公仔掐死、勒死、压死陆东植公仔的样子,还拍了照,拍完后一手搂着一个,闭上眼睡觉。
由于过于喜爱这两个公仔,很快它们的表面就从白变灰,毛泰久不让住家保姆碰,自己拿去浴室冲洗,冲着冲着,兴致来了,把陆东植公仔的脖子掐住,按进装满水的浴缸。
洗净之前还要玩一把溺死。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计划还未实施之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撒气。
8月23日,即艾薇儿演唱会的同一周周六当天,毛泰久不告而至,把陆东植和徐仁宇强拉上了去德国的飞机。
他喜欢古典音乐,也想向陆东植和徐仁宇推荐。当然,主要是想跟他们待在一块。
德国拜罗伊特举行的拜罗伊特音乐节,一般在7月25日至8月28日举行,演出十九世纪德国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的歌剧作品,因此又称理查德·瓦格纳音乐节。在飞机上,他无视听众根本不感兴趣的表情,对着陆东植和徐仁宇滔滔不绝地输出信息。
徐仁宇出于礼貌,没有打断,还不时点点头给予肯定。陆东植就当是在听天书了,听得昏昏欲睡,直到毛泰久给他看了侯爵歌剧院的图册。
陆东植震惊于歌剧院的金碧辉煌,看得双眼发亮。
而毛泰久又开始介绍这趟旅行的目的地:“侯爵歌剧院是一座巴洛克式歌剧院,其充裕的容量和强劲的音响效果非常适合瓦格纳的理念......”
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徐仁宇继续充当合格的听众。
尽管陆东植被歌剧院奢侈和精美的装潢所惊艳、被梁柱上圣洁的天使们所环绕,也没能阻止他在500个席位的前排悄声睡着。
《漂泊的荷兰人》,序曲就是描述海上的暴风骤雨,这么激昂的旋律还能睡着?毛泰久伸手去捏陆东植的鼻子。
呼吸不畅,陆东植浑身一抖,醒了,不好意思地朝毛泰久笑了笑,继续观看。
没过几分钟,他又睡着了。毛泰久就又去捏,乐此不疲。
每次毛泰久看过来,徐仁宇留给他的都是一张稚嫩而精致的侧脸,双眼随着台上的演员转动,似乎看得聚精会神,完全沉浸进去的样子,但他一旦挪开目光,徐仁宇的眼神就死了,嘴角都往下耷拉着。
毛泰久分心逗弄陆东植,三个人,真正看进去连贯剧情的,只有他这个不喜欢歌剧的。以防万一毛泰久问起,他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从德国一回到首尔的烤肉店二楼小房间,澡都没洗,陆东植就把全身缩进被子里,给徐仁宇发信息吐槽:【毛泰久也太霸道了!我都说了我听不懂也不想去!根本提升不了音乐素养的。唉,要是我面对他的时候能更加坚定一些就好了。】
徐仁宇精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把手机举高,免得憋出双下巴:【我劝你不要。违逆他的意愿,你会死得很惨。字面意思。】
【他到底要干嘛啊?玩儿我还没有腻?】
【他要是腻了,你也会死得很惨。】
【总之我的结局就是一个死。我不想死。】这些日子的相处过程中,徐仁宇已经跟陆东植解释过他与毛泰久之间的关系了。陆东植也相信了。他闷得很,从被窝里钻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床前端着碗绿豆汤的爸爸,连忙把手机一盖。
【我不会让你死的......】字打了一半,徐仁宇又逐一删除了。我跟陆东植,感情有这么深刻吗?陆东植会相信我说的话吗?不会让他死,我又做得到吗?做不到,凭什么轻易说出口?
这天晚上,他没有再回复陆东植的信息,思维一片混乱,凌晨三四点才昏迷一般被本能强制睡去。
......
毛泰久的生日越来越近了。
收到毛泰久手写的邀请函后,陆东植摸着信封背后那个金属纽扣,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徐仁宇坐在他的小书桌前,手上拿着一张已经拆开的,在指尖翻转。
今天毛泰久也还是没有来陆家,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我不想去。”陆东植很窘迫,“虽然我没见过超级游艇是什么样子,但在上面举办的生日Party有多盛大,有多少名流,还是可以猜测一下的。”
这跟之前只有他们三个人的会面完全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家境跟毛泰久和徐仁宇的相比起来非常寒酸,并不想将这一切暴露在陌生人眼中,被认为是上赶着巴结权贵的底层。
徐仁宇看出来了,他说:“没有名流,全是同龄人,不止有财阀家的孩子,还有普通家庭的。如果你担心露怯,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不想去。”陆东植又说了一次,说完就把信封扔到了书桌上。
“当心毛泰久叫五个保镖来,一个抬头,两个拎手,两个提脚,把你打横摔进他车里带走。”徐仁宇几乎可以预见那个场面,他站起来,叫上陆东植,“走,我要把你装点一番,今天你就当自己是棵圣诞树,我要往上挂礼物。”
“去哪里啊?”
“不要问去哪里,相信我的审美就够了。”
狎鸥亭罗德奥街,汇集了各种国外进口名品商店、保税服装店、时尚商品店、名品首饰店。
满目都是DIOR、LV、PRADA、GIVENCHY......陆东植上牙咬住下唇,被徐仁宇一戳脸颊松开。
他要转身走,徐仁宇哪里肯,拽着他胳膊就随意找了家店要往里走。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陆东植路过一根电线杆,像抓住救命稻草,立马抱住。
“由不得你。想想你的大好年华。难不成就因为没去参加生日会,就要毫无意义地被终结了?”徐仁宇扯住的那个袖口已经开始绽线,“你这件衣服要报废了,想打赤膊回家吗?”
陆东植打定主意不松手。他知道徐仁宇好面子,不会闹大的。
徐仁宇果然在更多人看过来之前松开了手:“不去也行,在这里等着。”才走没两步,又立马转过头来警告,“别想偷溜!你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的!”
刚想撒开电线杆的陆东植连忙重新抱住了。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徐仁宇从DIOR出来了,手上拎了好几个袋子,是从DIOR男装2003春夏“跟我来”系列里挑选的。
陆东植的眼睛都不敢往包装袋上看:“卖了我还得起吗?”
“还不起,所以不要想这个问题。”徐仁宇随手拦了辆车,“走了。回去试试。放心,绝对不是那种上下都印满了品牌LOGO的。”
他买了两套,一套蓝黑撞色拼接短袖和短裤,一套米色西装和长裤,休闲的、庄重的,两种场合下的衣物都有了。
让陆东植去卫生间换个衣服,就像他在里面便秘了一样,半天不出来。等得不耐烦,徐仁宇敲了敲门:“好了没有?”
“好了。”陆东植拉开一条门缝,含胸驼背地走出来。他穿的是那套米色西装。
“你给我把背挺直了!头抬起来!”看了就有气。
陆东植头一抬,背一挺,直视徐仁宇。不服。
徐仁宇愣住了。你说这卫生间走道如此狭窄,灯也不怎么亮,这身衣服穿在陆东植身上,怎么就那么贴合曲线呢?
蓬松的浅褐色头发,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很娇嗔,不笑也往上勾的嘴唇,显得人很可爱又很温柔。
灯下看美人......呸!陆东植才不是美人!应该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徐仁宇晃了晃脑袋,干巴巴地说:“很好,生日会那天就穿它了。”
“时间有点晚了,我要赶紧回家,明天再见。”
陆东植看着他离去之时同手同脚的样子,不明所以,叫住他,问:“你那天穿什么?”
“我盘靓条顺,穿什么都行。有谁敢对我的穿着打扮表示不满或者鄙夷吗?”徐仁宇在楼梯口摆了几个抱头回眸、掐脖子、驼背捂肚皮、撑墙、撑腰的动作,“我就是衣服,衣服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东植笑得露出牙龈,脑门抵在了墙上。徐仁宇的姿势太好笑了,不这么做他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记住这时候的心情。”徐仁宇把双手插进裤兜,“保持到生日会那一天。”
“嗯嗯。”陆东植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不过仁宇,你真的对穿着没要求啊?”
“我目前只对成绩有要求。”
陆东植定定地看着他:“是你对成绩有要求,还是你爸爸对成绩有要求?”
徐仁宇一愣。
从后花园的裂缝里溜回徐家二楼,脱下蹭上灰尘的衣物,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徐仁宇又想起了这个问题。当时他没能回答,这时也没有答案。
他突然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乌冬面臭弟弟徐志勋还只是个摇篮中的婴儿,而他无法克制嫉妒之心,想要拿枕头把弟弟闷死的那一天。哦,也许不止是嫉妒,还有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在那一天,他被爸爸制止并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灌输了一通强者为尊的激娃言论,并送到了青少年心理咨询室。
咨询师问自己是不是心理压力大,需不需要舒缓;生活得快不快乐,如何才能变得快乐;知不知道怎么跟家人沟通,需不需要引导......
爸爸只会把话题引回一个问题——他正不正常,不正常的话要花多长时间变得正常,然后入学。
时至今日,他已经获得了无数次高分和高名次,并享受这些荣誉。
至于最开始是谁的要求,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
无论陆东植如何逃避现实,毛泰久的生日还是到了。他和徐仁宇都被毛泰久叫专车载到了成运市的海滨。
那里有一处海洋休闲度假生态旅游区,是成运通运集团开发的,配套设施有白沙滩、海滨乐园和游艇码头等等。
而海滨乐园又分好几个区:游泳区、运动区、休闲区、娱乐区、烧烤场......
毛泰久很早就叫人去接他们,所以傍晚6点多,他们就到了毛家别墅外的白沙滩。
一大片海岸线,广阔无垠的淡蓝海水、高大的椰子树、洁白的沙滩,这对陆东植来说,太有吸引力了。他脱下鞋袜拎在手上,把脚踩上了沙滩,刚开始慢慢走,到后来直接跑了起来,往海水里跑,呵呵直乐,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由干到湿的脚印。
海风吹得他卷曲的头发乱成一团,从他明媚的笑容来看,之前的那些不情愿似乎从来就不曾有过。
徐仁宇见过世面,并不兴奋,让他跑慢一点,注意脚下。
“放心,脚下除了沙子什么都不会有。这一片海滩上的沙子早雇人筛过了。”出来迎接的毛泰久人未至,声先至。
筛?陆东植转头看见他,目瞪口呆。那得多少人力?
“东植,仁宇,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地盘,你们是最早到的,现在,这里,只属于我们三个人。”毛泰久朝他们张开双臂。
他为陆东植和徐仁宇破了太多例,事情的走向与初衷逐渐背道而驰。
这困扰他很久了,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但今天,他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为了今天,毛泰久数了好久的日子,每天每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
Amel,全球知名的生产豪华游艇的专家,公认的顶级超级游艇制造商。南圭万父亲南日浩的超级游艇就是他们制造的,价值1.6亿美元,现在就停靠在海滨的游艇码头里。
当陆东植看到眼前这艘纯白的、外形类似太空飞船、体长一百多米的庞然大物的时候,他的嘴已经张大到了极限。
“毛,毛泰久,”陆东植结结巴巴,“这艘游艇是你家的?”
对比之下,他像只蚂蚁。
“我家是有超级游艇没错,但不是这艘,这艘是借来的,由我亲爱的同学南圭万友情提供。不仅如此,他还负责了我生日会的所有环节,期待吧。”毛泰久手臂往前一伸,“跟我来。”
直升机甲板层、私人甲板层、运动场、海上花园、全套SPA设施、无边际游泳池、小船储藏室......一个个看下来,陆东植眼都看花了。
陆东植在到处走走看看,参观游艇,徐仁宇兴致不高,坐在甲板层的组合沙发上发呆。
毛泰久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你家有,为什么要借?”徐仁宇突然开口。
为了出事之后避免一些麻烦。毛泰久偏了偏头:“我借了游艇,把成运通运集团旗下分公司的员工保险业务给了日浩保险,人家南日浩转头就在我爸开发的海滨别墅区买了房产。这就是生意往来。”
游艇,直升机,海滨别墅……毛泰久有的,按理说徐仁宇也可以有,但是他偏偏没有,这就让他很难受了。
他要是有,他也可以邀请陆东植参观游玩。
徐仁宇自此深刻认识到了一点——同样是财阀的儿子,同样年少,毛泰久竟然已经可以参与和影响到部分集团业务的决策。毛泰久所接触到的范围,他难以望其项背。
想必其他几位受邀参加毛泰久生日会的财阀独子们,也多多少少都有些相关经历了。
不像他,被爸爸死死禁锢在象牙塔里。
这又加深了他的心理落差,对爸爸产生了极大的怨怼。
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乖”了。
他在心底发下誓愿:或早或晚,还是要杀掉徐志勋的。
......
陆陆续续有人登上游艇,跟毛泰久三人打招呼。
就像徐仁宇说的那样,除了财阀二代三代,还有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为了这次的生日会,他们在穿着打扮上花费了心思,但从他们略带不安却又强装镇定的神情可以很明显地将他们从人群里分辨出来。
南圭万积习难改,还叫了一群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来“活跃气氛”。
人到齐了,游艇便开出了码头。
自由活动时间,动感的音乐放着,手上的水枪滋着,女孩子们换了三点式比基尼泳衣,丰满健康,热情又有活力,见人就往身上贴。财阀二代三代习以为常,有顺眼的就伸手搂过,而那群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们却更加羞窘了,实在不想破坏现场的气氛才把手虚虚放到人肩膀上。
陆东植左手边一个毛泰久,右手边一个徐仁宇,二人脸上都似笑非笑,没一个姑娘敢轻易靠近的,他倒是落得轻松,捧着杯混合饮料抿着,瞧热闹。
晚上8点,整艘超级游艇灯光大亮,照得周围海水泛起层层波光,生日会正式开始。
为了顾及口感,毛泰久的生日蛋糕只做了三层,南圭万带着人把蛋糕车推上来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儿。
这蛋糕,三层玫瑰裱花都是白的,连上面插的蜡烛都是白的。
真的只是主持人南圭万说的那样,寿星毛泰久痴迷白色吗?
怎么说呢,生日会大家都参加过不止一次,但气氛如此诡异,任主持人怎么热场都热不起来的、连寿星脸上都没见几分笑意的生日会,确实是头一次见。
生日快乐歌唱了、蛋糕分了、酒敬了,南圭万赶紧把“多余的人”换了个地方找乐子,泳池Party就很好嘛。
音乐一断,人一走,这个场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了毛泰久和陆东植、徐仁宇三个。
毛泰久拉着陆东植往船头甲板上走,陆东植立即伸手拉住了徐仁宇,一个拖一个。
这是他们第二次喝酒,没喝多少就酒意上脸,白里透着红,趴在栏杆上看海,海风扑面而来,吹得他们的额发往后飘。
毛泰久走到陆东植身后,双手抱住他的腰:“东植,你把两只胳膊向后张开。”
迷迷糊糊的陆东植依言照做,徐仁宇一脸疑惑地看着。
“仁宇,”戴着王冠生日帽的毛泰久一扭头,问,“我们像不像杰克和萝丝?”又大叫一声,“我是世界之王——”
徐仁宇:“......无聊。”
他正要转身走,游艇上空就“噼噼啪啪”地炸开了一束束烟花。
抬头一看,满天的烟花不太流畅地、缺胳膊少腿地拼出了一行字:毛泰久-红心-徐仁宇-红心-陆东植。
耳边响起毛泰久有点气急的声音:“啊啊啊啊啊,海上风有点大,字都歪了!”
你有钱干点什么不行?!陆东植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关注了,烟花一放,谁不知道他呀?他想要挣开毛泰久的双手,但是毛泰久直接挠起了他的痒痒来,挠得他嘻嘻笑,直往地上软。
烟花都还没放完,徐仁宇就走了。他今天受的刺激有点多,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二代三代都在,他既然已经生了别的心思,自然要去积极亲近一番。
船头的毛泰久不再挠陆东植的痒,他松开了双手,探身往海水里看。
明月和超级游艇在水中的倒影,亦幻亦真。
“去捞月啊东植。”毛泰久笑着,轻轻一推,将陆东植推出了护栏,推入了海水之中。
“噗通”一声。
毛泰久扶着栏杆,站在船头,盯着尚在扩散的那一圈圈水纹,默数200下之后,大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东植掉到海里了!”
他的脸上,尽是张皇。
叫喊着,叫喊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浑然未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