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性病人［无限］》南星七

32、第三十二章

　　实验室一如往常那般平静，研究员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来自隔壁房间里的实验体痛苦的哀嚎打破了宁静。

　　正在查看仪器运转正常与否的研究员手抖了一下，差点将仪器关掉。

　　他后怕不已，影响了实验被处罚事小，被人看出他并非原装事大。

　　那片突然笼罩他们的黑暗来得蹊跷，男玩家再次睁眼已经来到了这个位于过去时间线的世界，成为录像里疯狂医生的手下研究员之一。他联系不到其他玩家，也不敢贸然暴露身份，所幸分配给他的工作非常简单，男玩家不用费过多心神遮掩。

　　他又不傻，自然不会认为他们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肯定和主线任务息息相关。
　　想收集实验资料，还有什么比亲身来到爆炸前的地下实验室来得更方便？

　　从他来到这里后，系统接连提示任务进度上升，证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玩家搜寻到了主线要求的实验资料。

　　这间实验室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研究员，他也试图交流过，想从对方口里套出些信息，但研究员精神状态貌似不太好，反应很僵硬，往往他说五六句才回上半句，还都是无用的回复。

　　男玩家最后放弃了这个方法，他摸摸这里又看看那里，敷衍地摆出正在工作的模样，等待离开这里的时机。

　　不等他想象完任务顺利进展的情形，防护服内置的耳机传来的机械女声打断畅想。

　　【注意，实验体A-13号已出逃】

　　【注意，实验体A-13号已出逃】

　　一连提醒了两遍，让男玩家想忽视都难。

　　A、A-13号？
　　是那个大佬玩家吧。

　　当然对方到底是不是玩家还存疑。

　　他谨慎地四下里望了望，发现研究员对警告声全无反应。

　　他就像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屏蔽了外界的刺激，动作熟练，甚至是漠然地盯着监控器，记录下里面倒霉实验体的各项数值，隔着纯白色的无菌手套紧紧握住手术刀，盯久了能从他身上看出类似于恐怖谷效应的异样感。

　　这里的人可真邪门。

　　纵然知道这个副本偏向物理恐怖，没有灵异元素，男玩家依旧感到心慌。

　　守着仪器走神时，房间门自动向两边开启，有人走了进来。

　　和所有实验人员如出一辙的穿着，全身包裹严密，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

　　男玩家把他当成了普通的研究员，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过身去想要继续摸鱼。

　　身后却传来闷哼。

　　他闻声回头，正巧看到那个刚进门的人从背后捂着研究员的嘴，另一只手掐住喉咙，动作利索地扭断了别人的脖子。

　　研究员脑袋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被掰到了侧面，身体重重地磕在控制台上，五指松开手术刀从手心里滑落时被闯入者弯腰接住。

　　闯入者低头把玩了两下手术刀，然后握着刀抬头看向男玩家。

　　看不清的面容、残忍的手法、尖锐的手术刀，对方几乎集齐了变态杀人魔所拥有的一切特征。

　　“……”男玩家支支吾吾的，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大脑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短时间内混乱不已，幸而他还有其他的副本经验，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生机。

　　道具，对，道具！

　　他心神一动，一把头部稍钝的小铲子凭空出现在他手里。

　　面前的人微微歪头，目光似乎聚集在他的道具上，动作有种怪异的无辜和茫然。

　　不对，他刚把一个研究员的头扭断，他无辜个鬼。

　　男玩家连忙摒弃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抬手用铲子头朝自己头部狠狠铲了下去！

　　【萝卜移栽铲：原属于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勤劳园丁，后被盗走。

　　可将玩家转移到任意有水源的安全地点。

　　消耗性道具，仅限使用一次】

　　铲子在接触到头发的瞬间破裂成透明的碎片，同时男玩家原地消失。
　　……

　　谢奉不是第一次看见玩家使用道具，但再次见到依旧觉得很神奇。

　　他反手握住手术刀，从袖口割开缺口，脱下了密不透气的防护服。

　　隔壁的实验还在继续，仪器因为缺少研究员的操控，延续了前一刻的指令，从监控面板上可以看到实验体正在痛苦挣扎。

　　谢奉站在监控前静静看了片刻，手心无故刺痛了一瞬，仿佛有电流炸裂刺穿血管。

　　他神情渐渐烦躁起来。

　　手指收紧又松开。

　　谢奉别开目光，闭眼深呼吸，试图压下逐渐占据心神的负面情绪。

　　从十分钟前，耳边嘁嘁喳喳的嘈杂噪音就没停过，吵得人难以安生。

　　这种感觉他不算陌生，皱着眉打量四周，直到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疯人院，根本找不到药品。

　　谢奉叹了口气，漫无边际地想着，果然人还是要遵循医嘱按时吃药，做潜逃在外的精神病人可不是件好事。

　　反抗大脑意志的过程缓慢而且无用，他放任自己深陷进消极中，噪音音调升高变得更加刺耳，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肮脏灵魂在他耳边咒骂诉苦，阴霾瞬间笼罩了心脏，理智甚至已经不能支持他辨别噪音的来源。

　　混乱间，有道熟悉的声音透过脑海出现在记忆里，声音断断续续的。

　　“你真的可以听见我说话吗……大概是不行的吧，我觉得是信徒们在骗我……唔我这次差点就死掉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过来了。”

　　对方在哭泣，眼睫挂不住坠落下来的泪，含着深深的哀伤与思念，“我很想你。”

　　是什么？

　　哪里多出的记忆？谢奉很不解。

　　等他恢复意识时，锋利的手术刀早已深陷在掌心里，外物带来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更准确地说，比起清醒，用冷静来形容比较恰当。

　　谢奉面色如常地扔掉手术刀。

　　脑子里吵个不停的声音暂时消停，谢奉甩了甩满手的血，仔细想了一遍那几句话，确定了它们并不存在于自己的印象中。

　　实际上，他觉得声音和迟宁很像，不过对方也没有这样边哭边和自己说过话，有待验证。

　　想到这里，心情微妙地有些变好。

　　谢奉走出房间右拐，走廊尽头的房间上写着休息室。

　　进门前他先敲了敲门。

　　虽然干的都是杀人的勾当，但必要的礼貌还是不能少。

　　“进来。”

　　威尔逊博士平躺在床上，面色灰败。

　　他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过度消耗中衰老得很快，心绞痛是老毛病了。

　　最初听见脚步声时他没有睁眼，只是用疲惫的语气问道：“最新的实验数据导入主机了吗？”

　　谢奉走到他床边，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尖锐的拖动声。

　　威尔逊博士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再迟钝的人也该发现问题了，更何况他本就多疑。

　　他依旧闭着眼，左手却悄悄上移，想要将枕头下的电击.枪握到手里。

　　“威尔逊先生。”

　　谢奉开口。

　　威尔逊博士停住动作，睁开了眼。

　　实验体脱离控制令他无比烦躁，目光阴狠地看向他，“A-13号。”

　　谢奉朝他扬起唇角，“我叫谢奉。”

　　威尔逊博士冷声打断他，“实验体没有名字，你们只是我研究道路上的一点无名消耗品罢了！”说完，他突然暴起，反手拿出电击.枪，却在出手的刹那被握住了手腕，腕骨传来剧痛，一时间抓不住电击.枪使之掉落到地上，他目眦尽裂地大喊道：“该死！该死！”

　　底牌亮尽的他终于出现些许慌张的情绪。

　　谢奉用脚尖将电击.枪踢到了床底，单手抵住了威尔逊博士的脖子，指骨弯曲处泛起白，稍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崩裂，血液顺着淌下去。

　　想起什么似的，他道：“啊对了，要给你点时间发表一下死前感言。”

　　对方表情扭曲，语速飞快道：“你不能杀了我。”

　　“嗯？为什么？”

　　“我脑子里有芯片，一旦检测到我脑死亡，实验室会启动自毁程序，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见谢奉陷入了思考，威尔逊博士开始谈判，“你是我最得意的实验体，在你价值结束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放了我……”话虽如此说，威尔逊博士心里想的却是等对方松开他，他要在第一时间解剖了谢奉的脑子！

　　谢奉打断他的畅想，“自毁程序启动会发生什么？爆炸吗？”

　　“对。”

　　威尔逊博士亲眼看着谢奉露出期待的目光，手上的力道开始加重。

　　咽喉处收紧令他呼吸变得困难，威尔逊博士震惊道：“你疯了！”他怎么还敢动手？他怎么敢！

　　“有人和我说起过，威利格尔堡无人区的封闭实验室发生过一次意外爆炸事件，你猜猜最后的结果如何？”谢奉欣赏着他濒死的丑态，缓慢笑道：“无人生还。”

　　“是我喜欢的悲剧结局。”他嘴边的笑容扩大。

　　很简单的道理，既然是已定的历史怎么能改变？

　　可怜的博士总是要死这么一次的。

　　威尔逊博士脸部涨红，眼球充血让他视线模糊，但他仍能感受到谢奉愉悦的神情，他声音嘶哑地骂了句：“疯子。”

　　谢奉目光柔和中透着无奈，“好吧先生，你说得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