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醉花颜（重生）》幽幽筠

20、第二十章 谈成

　　身份被拆穿，意料之中，颜泠微微一笑：“听闻龟兹国女子不仅会喂养牛马，还可以跟着父亲爹爹出来做买卖。金先生，你应该不惊讶才对。”

　　金术哈哈一笑：“颜姑娘言语倒是爽利，这一点和龟兹女子很相像。”

　　颜泠一指桌子上摆着的长颈镶红玛瑙金壶：“这一件价值连城，只不过，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金术面色一抖，这长颈镶红玛瑙金壶是赝品，他拿来哄永娘玩的，若是永娘知道他送的东西有八成是假的，还不同他翻脸？

　　这姑娘年纪不大，倒是个识货的。

　　颜泠细看金术面色，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真正的长颈红玛瑙金壶在宫里呢，皇伯父送给兰妃娘娘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的，这金壶费时费力，龟兹国只此一件，还特特地上供了。

　　“永娘，你去做些可口的点心来。”金术赶紧支走永娘。

　　颜泠转头吩咐折水：“你带小公子出去等一会儿。”

　　折水很是迟疑，留姑娘一人在这里，太不妥当。

　　“折水，你们就在门口，不走远就是。里头一有动静，你就能听到。”

　　折水这回应了，带着颜涟退出门口。金术抹了一下小胡子，问：“颜姑娘，你到底要同我谈什么生意？”

　　“自然是能让金先生发达的生意了。”颜泠似笑非笑：“金先生随商队来金陵，却转到苏州一住两三月，想必先生在商队当中，位置不甚重要。”

　　金术下意识想反驳，想到同行人经常私底下嘲笑他混水摸鱼，又悻悻沉默。

　　“金先生喜欢江南绣品？”

　　金术点点头：“我们那边的一位贵人很喜欢，我买了风娘子两三副绣图，回去都卖了大价钱。只可惜我本钱有限，不能大肆购买。这门路只有我知道，没有告诉其他人。”

　　“金先生缺的，恰恰是我有的，您想不想，自己成立一个商队，贸易自由呢？”

　　想，怎么不想，有了自己的商队，他就可以自由买卖，不用看眼色行事，巴巴地等着人家分最少的钱给他养家糊口。以后想接永娘和孩子回去龟兹住华贵的大院子，也是可行的。

　　心口越想越热，金术忽地站起来：“颜姑娘，你说，要怎么做？”

　　如今颜泠的钱足够白手起家，却不够凑一支商队。不过燃起金术的干劲，就是成功的开始。

　　“金先生，这是我给你的第一笔钱。你去多多买些龟兹达官贵人喜欢的东西，你要记住，好好把握机会。”

　　金术盯着颜泠手中的荷包，简直要从眼中长出钩子来，正要伸手去拿，颜泠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据：“这是字据，上面何年何月何日，你我有何约定，写得清清楚楚，你若是应了，咱们在永娘面前签字画押。”

　　“为何是永娘做见证？”

　　“因为永娘肚子里有你的骨肉，你需指天发誓，不能对你未来的孩子说谎。”

　　真是够狠的，比去官府做凭还有威慑力。金术把凭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奇怪道：“颜大姑娘，你折腾半天，只要三成利？”

　　“往来路远，出力的都是金先生，合该拿大头，金先生若是过意不去，可否稍些蜜瓜过来？”

　　“千里路远，蜜瓜不易保存，我尽力罢，若是不行，我给姑娘带果干。”

　　“成交。”颜泠愉快地答应了。

　　走出庭院，永娘笑眯眯地在门口摇手送客。颜涟捂了捂胸口，有些崇拜地看着颜泠：“大姐姐，你真是厉害，可以谈生意了，我见到异族人，都吓得不敢说话呢!”

　　这有什么，想当初她当郡主的时候，手上铺子多，偶尔也会问问管家如何经营，虽然称不上精明，手段还是知道一些，解决了金术这边的事宜，她要想办法让半死不活的文房四宝店铺焕发生机了。

　　“等你长大了，姐姐教你，赚到了钱，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颜涟简直觉得大姐姐金光闪闪，眼睛里都快掉出星星来。颜泠看得直想笑，捏了捏她的小脸。

　　两姐妹开开心心溜回颜府，各自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颜泠悄悄回到漱烟阁，廊下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有些反常啊，颜泠心里咯噔一声，掀帘而入。

　　江氏坐于上首，落月寒星分立两旁。折兰和簪梅跪在地上，看到颜泠进来，欲言又止。

　　一副升堂断案的架势。

　　颜泠也不多说，端端正正跪在江氏面前：“母亲，您别生气，女儿错了。”

　　江氏冷冷一笑：“大姑娘在外面玩得可好啊？”

　　颜泠眨眨眼睛：“咱们苏州风景美，桂花糖藕特别好吃。”

　　江氏哼了一声，颜泠可怜巴巴地扯了扯江氏的裙摆：“女儿去廊下跪着，等母亲消气了再说。”

　　颜泠自小身子弱，江氏哪里舍得，当下绷不住了，拉住颜泠道：“回来，坐下说话！”

　　颜泠趁机挨着江氏坐下，抱着她的胳膊连声唤：“母亲，母亲——”

　　这一声声母亲让江氏心软了，她叹了一口气：“你呀你，让母亲说你什么好。一个大家闺秀，撇了家人独自出去，要是让相熟的人看见了，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颜泠嘀咕道：“我足不出户，谁认识我？”

　　“还敢顶嘴，”江氏拍了她一下：“若是有个万一呢？”

　　“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一点事儿也没有。”

　　江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出去不算，还带上涟姐儿，罪加一等！”

　　颜泠只好乖乖低头：“女儿错了，真的错了。”

　　江氏道：“念在你知错，我不和你计较，若是有下一次，立刻禁足！”

　　颜泠今儿谈成了事情，心中愉快，短期内不出去完全没问题，江氏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简直不能更柔顺乖巧。

　　江氏喝了一盏茶顺气，又道：“折兰，簪梅！”

　　折兰与簪梅身上一抖：“奴婢在。”

　　“姑娘一时糊涂贪玩，你们合该规劝，结果反而帮主子欺瞒。不罚不足以惩戒，拉下去，各去领十大板。”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十个大板子打下去，还能下床么？颜泠忙阻止：“母亲，你把她们都罚完了，女儿身边就没有伺候的人了。要不，这一次先记着？”

　　落月也在一边劝：“夫人，过几天就是端午了，到时候姑娘身边没有贴身的人伺候，会不习惯。”

　　江氏啊了一声，道：“差点被气忘了，今日且饶了你们这两个丫头，日后再说。”

　　折兰与簪梅暗暗舒了一口气，连忙谢恩，颜泠凑过去笑：“端午有大宴会么？”

　　“每年端午都有赛龙舟，以往你身子弱，从未参加，今年倒是可以去了。”

　　颜泠闻言，心中一喜，又有热闹可以看了呢。

　　揽云院内，苏姨娘听到匆匆的脚步声，抬眸问：“二姑娘回来没有？”

　　画眉喘了一口气：“二姑娘的马车到府门口了。”

　　苏姨娘道：“去取冰镇酸梅汤来，给二姑娘解暑。”

　　画眉去了，苏姨娘坐下来揉揉额头，望着袅袅升起的熏香发呆。这是老爷最喜欢的百合香味，她嫁过来之时，满心希望能网住老爷的心。可是后来，现实浇灭了她的幻想。颜博心中一半公务，一半江氏。她的一腔柔情，慢慢化成了灰。

　　好在，她有一子一女傍身。长子虽与她不亲近，好歹是亲生的，以后不会薄待她。而女儿么？

　　苏姨娘露出了微笑，碧绿树影之间，一抹烟霞色衣裙由远而近。颜洇坐下来，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暖香，盈袖，快给我扇扇子。”

　　苏姨娘问：“新出的胭脂水粉可满意？”

　　颜洇拿帕子拭了拭额头：“还不错，我给娘买了几盒，娘，你看看喜不喜欢。”

　　苏姨娘笑了笑，对暖香盈袖使了个眼色，暖香盈袖会意，放下扇子退了出去。

　　颜洇不解：“姨娘，你把她们遣走做什么，我可热了。”

　　“你还顾着热呢，”苏姨娘道：“你不在这两个时辰，府里出了大事？”

　　颜洇倒冰镇酸梅汤的手一顿，汤汁洒了几滴在案桌上。

　　“准确来说，是喜事。”苏姨娘觑了觑女儿的脸色：“泠姐儿和乔大公子的婚事，大致定下来了。”

　　颜洇双目圆睁，手指紧紧地攥住了手帕：“怎么可能呢，娘，为什么呀！”

　　苏姨娘知道她的心伤，咬牙恨道：“我就说泠姐儿不简单，落了水，不仅得了爱护妹妹的好名声，还引得乔景晨去救她！唉，洇儿，事已至此，你得好好与泠姐儿相处，总归是姐妹，以后一齐嫁过去，强过旁人许多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计较。”

　　“一齐嫁过去，又是低她一头，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我要永远对她低头!娘，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颜洇的泪止不住流下来，她捂着脸，回寝室痛哭起来。

　　苏姨娘听着女儿阵阵哭声，心疼得了不得。江氏母女，真是她们的劫数！府外哪一位，听到颜泠就要风风光光嫁人了，难道不着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