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65、第六十一章

　　清凉的海风徐徐吹来，众人躺在沙滩椅上，戴着墨镜，做着SPA，正享受美妙的日光浴。
　　这里是天空棕榈酒店的私人海滩，他们面朝的，是一望无际的印度洋。
　　“这才叫度假嘛！”
　　顾心安喝着椰汁感叹道。
　　“深表同意。”陆时节懒洋洋地接过话：“等我股市里的基金赚钱了，就去海边买套别墅，随时欢迎你们来玩。”
　　央央差点被芒果一口噎住，陆大少，你股市里究竟放了多少本金啊？
　　“腐朽。”
　　颜白一面将披萨放进嘴里，一面总结道。
　　“切～腐朽的可不是我，”陆时节白了他一眼：“是这座酒店的老板。”
　　由于前几日事忙，没能陪大家尽兴，商熙为表歉意，特地安排了巴都丁宜之行，还准备了自家酒店的顶级villa供众人入住。
　　巴都丁宜是槟城北部的海滩，印度洋汇入马六甲，形成了美丽的海岸线，一到节假日，游客们更是络绎不绝。
　　而天空棕榈酒店于1967年落成，是由商鹤年和叶葵共同打造的。一经开放后，迅速风靡东南亚。酒店以“爱比钻石永恒”为名，吸引了无数年轻人来此地举办婚礼，四十年来，无论时代更替，风雨变幻，它始终经久不衰。
　　几年前，商熙入驻董事会后接管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家酒店。在叶葵的支持下，他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最引人乐道的，是酒店的海滩椰林一景，几座无边泳池与清透海水相连，四周椰树环绕，绵延至银白色的沙滩，远远望去，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一跃成为全世界旅行编辑必备的打卡之地，也由此得到了董事会认可。
　　提到商公子，顾心安八卦地凑过来：“喂，你俩究竟什么关系？”
　　“好…好朋友。”
　　这回答，央央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果然，顾心安咬着吸管，揶揄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
　　颜白帮腔，难得和这位大小姐看法一致。
　　“欸，快老实交代，我发誓不跟爸爸说！”
　　顾心安恨不得把真诚写在脸上，只有确定了顾央央另有所属，她才能安心。
　　“嗯……比好朋友多一点点吧……”央央斟酌着用词。
　　“是吗？”
　　顾心安对这个形容并不满意。
　　“央央，”陆时节突然开口：“商熙接电话离开很久了，你去找找他，待会不是还要出海看日落么。”
　　“好的，我这就去。”
　　对陆大少的解围央央简直感激涕零，麻溜地闪人。

　　一路上，不时有酒店员工亲切地问好，央央受宠若惊。
　　然而她找遍了大堂、餐厅、网球场等休息区，都不见到商熙踪影。
　　该不是回房间了吧？
　　这么想着，央央便招手拦了摆渡车，前往villa区。
　　两排蜿蜒的别墅掩映在翠绿下，中间是流动的河道，河道连接着客房庭院，从庭院的泳池又可直通河道，颇有曲水通幽的意境。
　　泳池边，老朱正站在一旁汇报工作。
　　“素坤已经相信了四原的话，把货还在印尼的消息卖给了叶先生，眼下叶先生的心思都放在找这批货上，完全不知道货早就被移交给警方了。这样一来，想必翡翠麻将的事暂时可以瞒住他。”
　　“很好。”商熙晃了晃酒杯：“放出藏货地点的风声，务必拖住他。”
　　“我这就去办。”老朱答道，复又想起一件事，犹豫地问：“那名姓余的船员，商先生打算如何处置？”
　　商熙蹙眉，这事确实有些难办，当初他安排余露华父亲去南印度洋公司工作，结果却后患无穷，此人不仅贪得无厌，还偷走了那批货里的一箱军火拿到黑市贩卖，幸好被四原追踪到，于是他将计就计，安插四原去洪记卧底，用缴获的枪支取信素坤，阻止叶霆钧赴云来参与翡翠麻将之争。
　　“既然货已经收回，暂时不用动他，毕竟他是央央好友的父亲。”
　　略一思索后，商熙做了决定。
　　“好的。”老朱得令，继续道：“另外，云来赌场那边的安保系统最近突然大换血，看样子是洪夫人开始行动了。”
　　“呵，我这位姑姑还真是心急。”
　　若不是央央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叶展眉也得到消息，商熙轻笑：“交易当天，黑进安保系统，让她的人变成一群无头苍蝇。”
　　说完，他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嘱咐道：“盯紧音乐家那边。”
　　“放心商先生，昨晚音乐家一入境，就已经在我们的严密盯防中了。”
　　老朱提到的音乐家，正是这次交易中卖家所用的代号，两周前，他们收到消息，当年制造博物馆劫案的匪徒在澳门赌场露面，想来是追诉期已过，放松了警戒，因此被老朱顺藤摸瓜查到翡翠麻将一事。
　　“他和买家见过面了么？”商熙问道。
　　“还没有，从目前的电话录音来看，通话采用了变声器，双方都还不知道彼此身份。”
　　这时电话响起，老朱接通后没几句便匆匆挂断，立刻汇报：“商先生，新加坡那边传来消息，叶老太太已经离开了疗养院。”
　　“离开了？”
　　商熙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奇怪，老太太会去哪里呢？忽然，他想起央央提到的一起被绑上车的老妇人，还有那天打来的匿名电话，会不会是……
　　商熙摇头一笑，两人根本素不相识，是自己多虑了，遂先将老太太行踪放下，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买家身份查到了么？”
　　“那名买家很小心，他自称青田，但只是个假名，他的手机装了反追踪系统，我们无法窃取到信息，只能从语法习惯推断很可能来自台湾。”
　　“青田……”
　　商熙一愣，他记得方茵的时装店就叫这个名字。忽然，他灵光一现，压低声音：“你去查一个人。”
　　接着说出一个名字。老朱一听，吃惊道：“可顾小姐那边——”
　　“他们联系不多，央央应该还不知道，你亲自去查，别打草惊蛇。”
　　“好的。”
　　“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商熙收敛起笑意。

　　午后的villa区静悄悄的，央央走在棕榈小道上，默默数着门牌号，107，是这里了，她停下来，只见大门紧锁。
　　难道阿熙不在房间？
　　央央看向隔壁，这两间villa原本为方便家庭旅客入住，是连通的，庭院有一道木门将空间隔开，也就是说从她的房间可以直接进入107号房。央央刚踏进庭院，木门那头便传来对话——
　　“他还活着的事绝不能让央央知道。”
　　是阿熙的声音？
　　央央一惊，不小心碰出响动。
　　“谁在那里？！”
　　木门哗地一下拉开，央央和老朱面面相觑。
　　“顾……顾小姐。”
　　老朱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央央？”商熙闻言走近，见少女傻傻站在门后，不露声色地拉过她：“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刚，大伙让我过来叫你一起出海。”央央说明来意。
　　商熙暗自松了口气，转头示意老朱：“你先去忙。”
　　然后换上温柔的笑容，牵起央央的手：“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好。”
　　央央点点头，心中却浮现出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人还活着？

　　云朵落到海面翻腾起浪花，一艘双体帆船迎风航行。
　　甲板尾部是凹陷的环形沙发，少女们坐在这里喝着汽水赏日落，一旁的烤架上香气扑鼻，小黑正在准备BBQ。
　　对船的比基尼女郎吹着口哨，颜白看了眼身旁的姐姐们，一脸嫌弃：“你俩裹得这么严实，怪不得陆大少和商公子要去船头钓鱼。”
　　“会吗……”央央下意识地看着自己，不就是穿了件宽大的衬衣配牛仔短裤么：“我觉得挺好的呀！”
　　“不用理他！”顾心安不屑地裹紧丝巾：“我可不愿晒成黑炭回去。”
　　央央深以为然地戴上了墨镜。
　　“哎……”
　　颜白生无可恋地摇头：“顾心安就你这段位我真怀疑是怎么泡到陆大少的？”
　　话没说完，一块芒果狠狠塞到他口中。
　　“你给我闭嘴。”
　　顾心安气鼓鼓地瞪着他。
　　颜白一说，央央也有几分好奇，便跟着追问了一句。
　　见两人投来期待的目光，顾心安张了张嘴，那晚的情形再度浮现：她和几个朋友在酒吧聚会，无意中发现陆时节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喝得烂醉如泥，没过多久，她见到少年起身离开，于是不放心地追了出去，果然，少年连车钥匙都拿不稳还想强行开车，她只好赶紧将他扶去就近的酒店，安顿好一切后，她准备回家，就在这时少年抓住了她的手——
　　顾心安睁开眼，话到嘴边又咽下：“总之，是陆时节亲口跟我告白的。”
　　“啧啧…”
　　听到这答案，颜白不屑一顾。
　　倒是央央送上了真诚的祝福：“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你…真的不介意？”顾心安有些意外。
　　央央爽朗一笑：“你是我妹妹，陆时节是我朋友，你们能够终成眷属是我愿意看到的事。”
　　其实顾心安本性并不坏，只是被保护得太好，才把自己当成了公主，认为全世界都得让着她。有时央央甚至觉得，向如此年轻貌美的公主偶尔低下头，也是可以的。
　　海风吹来，顾心安看着她，坦白讲，一开始她是排斥这位姐姐的，她以为是方茵插足了自己的家庭，所以总是处处刁难，直到放假前，某天她回家取东西，偶然听到了父母争吵，才得知所谓的第三者竟然是她的母亲。尽管真相大白，但盘亘在她们姐妹之间还有陆时节。这次出行，随着商公子的出现，她才慢慢卸下心防，与此同时，她喜欢的少年也似乎释怀了过去，当干扰因素都烟消云散，她惊觉，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顾央央，甚至还有一点……喜欢她？
　　思绪模糊了眼睛，顾心安抬起头，动容地说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只是担心他对你念念不忘，所以——”
　　一双手覆盖住她的掌心，央央轻声说：“过去种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在你身边，不是么？”
　　她看得出来，陆大少是真心想要放下，只要心安不再纠结，早晚会得偿所愿。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顾心安举起可乐：“你也是。”
　　气泡在浪花中沸腾。
　　颜白摸摸胳膊，突然上演的姐妹情深让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他决定先撤为妙，去船头喂鱼。
　　只见夕阳下，两位美少年手拿鱼竿稳坐船舷，背影如一幅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