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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六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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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热闹起来,只因为一个消息:静渊王登基了。
但很奇怪的是,虽然景献王和敬阳王心有不服,但却还没作出任何举动。
但是,如歌却更加担心玉自寒。
玉自寒总在夜里挑灯夜读,审阅奏章。琐碎繁忙的事情陆续而来,虽然以前的病已经全好,走动自如,但是身体还是欠缺调养,难免会更加疲惫。
如歌轻轻推开房门,玉自寒正在审阅奏章。黄昏的斜阳被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房间里很安静。热风吹过,轻拂起白色窗帘,窗台边,挂着一串玉铃铛,被风一吹,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玉风铃被柔和的光线笼罩着,令房间更添一阵柔和安静的气息。
如歌把莲子羹放下,微笑着关上门,道:“师兄,试一下我刚刚熬好的莲子羹。”
“好。”玉自寒放下手中的奏折,往常的青衣换上了锦袍,但依然安静淡泊,更添贵气。他微笑地端起莲子羹,轻尝一口。
如歌在他对面坐下,右手撑住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一眨:“怎么样?会不会太甜?”
玉自寒微笑着轻轻摇头:“味道很好。”
如歌微笑地看着他喝下,被桌上的一封请柬吸引了目光,她悄悄拿起请柬,皱着眉头。嘴边的微笑逐渐消逝。
玉自寒放下碗,微笑道:“今晚会设宴。”
“景献王的意思吗?”如歌眉头紧锁:“要去吗?”
玉自寒轻轻点头:“要去,不可以不去。”
如歌望着玉自寒,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眉头紧锁。
很多事,都变得不是爱不爱去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去做。或者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百姓。他的每夜阅读,已经能处理很多事情。因为他的生命关乎百姓,所以他才不会让自己死,就算是多疲惫,也不会让自己死去对吗?
心,被揪紧。开始绞痛。黄昏的余光静静地照着两人,地上打出两道长长的黑影。如歌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呼吸也变得困难,但她望着玉自寒的微笑,她也微笑着轻声道:“我陪你去好吗?”
玉自寒微笑道:“好。”
微笑里有太多的隐藏的疲惫,有太多隐藏的忧伤。失去了自由,即使有她在身边,真的……没所谓吗?真的……不勉强吗?也真的……能一直这样掩饰下去了吗?
*** *** ***
景献王府,
大殿堂内,乐声悠扬,一个妙龄少女在堂中翩翩起舞,宛如轻盈的蝴蝶。
一舞完毕,景献王拍起手掌,大笑道:“好,好舞。”
一声笑喝,把昏昏欲睡的如歌惊醒。旁边的雪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微笑道:“睡得好吗?”
如歌瞪他一眼。
坐在玉自寒旁边的柳长云微笑得很温柔,道:“真的跳得很好,才十岁呢。”
如歌的目光恰巧与玉自寒碰撞,玉自寒似乎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目光一直望着如歌。站在旁边的薰衣,轻轻扯住如歌,微笑道:“小姐,不能分神,要小心这里的人啊。”
“就是。”旁边的雪随声附和。
如歌回神,眼神奇怪地望着他们:“你们担心我干吗?应该担心师兄才对啊。”
雪微笑:“玉自寒不会有事的,你反而……”话没说完,一支银针!散发着寒光,那是带有剧毒的针!飞速地朝如歌心脏射来!速度太快!快得惊人!没有人留意!不偏不倚,准确无疑地朝如歌射来!快得连躲也躲不过!
就在连如歌也反映不过来的时候,一个淡紫色身影,轻轻掠在她身前,张开双手拥抱着她。银针穿进了她的衣裳,小小的刺口飞溅出星点的血花!染在那浅紫色的衣裳上。触目惊心,快得让人看不清状况。
如歌抱着那软软的身躯,沉吟道:“薰衣姐姐……”她已经忘记呼吸!就在银针刺进薰衣身体的那一刹那,她已经不敢相信这是真实。
薰衣无力地伏在如歌肩膀,对她耳朵轻声说:“小姐……要小心……暗夜……罗的徒弟……”
“不!不要!”如歌轻轻推开薰衣,望着神色痛苦的她:“你不许死!你不要死!薰衣姐姐你死了我怎么办……”如歌的眼圈已经泛起一阵泪水,夺眶而出,她抱出薰衣:“你说你不会死……你告诉我你不会死掉好不好?”
薰衣面容失去血色,眼神有些空洞,她咬住惨白的嘴唇,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但却小声得让人听不见。
如歌俯下身,泪水从她脸上滴落在地毯上,融进地毯。她听到了,她听到薰衣在说什么。她说:“小姐……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连我背叛了你你也没怪我……但是……但是……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所以……所以……”她说得有点呛:“所以……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请你不要忘记……薰衣……生是烈火山庄的人……死也……死也是……”声音逐渐微弱下来,薰衣的手无力地向下垂。
风吹干如歌的眼泪,她喃喃地替薰衣补充完那句她要说的话:“生是烈火山庄的人……死也是烈火山庄的鬼……”
狂风呼啸进屋,如歌的红衣似乎黯然失色,猎猎向后飞扬。心似乎很空,空洞洞的……凉得很……
周围很静,似乎没有了声音。如歌轻轻抱住薰衣,眼泪又无声而下。
薰衣姐姐……
快醒醒啊……
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丢下她一个人活着吗?
就这么忍心地……抛下她了吗?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就这么忍心吗?
夜,似乎很长,长得很安静……远处……隐约飘来一阵阵乐器声……像是在轻奏一首……宁静安稳的安魂曲……
如歌独自站在荷花池塘边,很久很久……那荷花,苍白得如快凋零……
如歌迎风站着,衣袂激扬。很久很久……
心,很凉很凉……
翌日,
烈火山庄。
薰衣被葬在山庄的后院,那棵桂花树下。
坟前,如歌穿着白衣,静静蹲下。修长的手拂上碑牌上那鲜红的字眼,嘴角有着惨淡的笑容。挂花怒盛,满院花香。
清风吹过,桂花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了如歌肩上。
天色有些暗凉,风吹沙起。
如歌穿得很单薄,有点冷,但她不想走。她只想陪着薰衣姐姐,如果能一生陪着她聊天,那该多好呢。
慢慢地,坟前的花瓣越落越多。宛如鲜花的葬礼,一同凋零。
如歌弯下腰,一块一块地捡起花瓣,微笑着说:“薰衣姐姐,我以后一有空就来这里和你聊天好不好?然后说着一些好消息让你听。例如说,要是蝶衣姐姐嫁出去了,我就来陪你聊一晚好不好?”
一件披风轻轻地披在了如歌肩上,蝶衣站在如歌身后,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吸吸鼻子,她带着哭腔笑道:“小姐,难道你那么希望我嫁出去吗?我才不,我要一辈子看着你这个小姐。”
如歌微笑着站起身,俏皮地吐吐舌头:“姐姐怎么能不嫁人呢?小心老掉了没人要啦!”
蝶衣抱住了如歌,眼泪随风而下:“小姐,你过得很辛苦对不对?不如你不要回去皇宫了,皇宫里那么危险,蝶衣害怕再失去小姐这个好姐妹了。你就回来烈火山庄,然后简简单单地过着生活不好吗?外面太危险太危险……”
“不,蝶衣姐姐……”如歌挣脱出蝶衣的怀抱,轻轻摇头:“我活得不辛苦,更多人活得比我辛苦你明白吗?我不能让师兄寂寞,不能不照顾师兄。他活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辛苦,我不能那么自私。”
蝶衣没再说话,只是叹气。
如歌微笑着走回薰衣坟前,朝蝶衣道:“蝶衣姐姐你先回去,我还想多陪薰衣姐姐一阵子。”
蝶衣微笑了:“好,那要记得小心身体。”
如歌点点头。
蝶衣走后,树上一个蓝色身影迅速落地。
如歌微笑道:“终于出来了?”
战枫眼神冷如一潭湖水,他轻轻走到坟前:“我不想破坏你们说话。”
“那你是来看薰衣姐姐的吗?”
战枫一时却回答不出,他是全然想着来看薰衣的吗?
咬咬唇,他沉吟道:“是。”
如歌站起身,桂花花瓣从她身上滑落,她转过身,微笑道:“那我不打扰你跟薰衣姐姐说话。”
要走了吗?
战枫冷笑道:“那么害怕我吗?”
如歌摇头,答非所问:“你没再喝酒了?”
“戒了。”
“那很好。”如歌微笑着迈起步子,白色单薄的身影,逐渐逐渐地消失在山庄的后院。
凉风吹着战枫深蓝微卷的头发,战枫嘴角轻轻勾起。
她终于注意到了吗?终于回来了……她为她的改变,她感觉到了……但是,她为什么不领情……
为什么呢……
*** *** ***
就在如歌回到烈火山庄的时候,
皇宫一片大乱,景献王和敬阳王开始联手合军谋反。
黄昏时候,景献王的军队已经包围了玉自寒的寝室。
玉自寒在房间里,他正在和雪下棋。
就在景献王的军队包围正个寝宫的时候,雪兴冲冲地拿着棋盘跑到玉自寒的寝宫说要跟他下棋。
他还争着说要执白子,说他喜欢白色,要玉自寒执黑子。
棋盘上,才寥寥几只棋子。
玉自寒执起一只黑子,微笑着放下,顺道问:“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已经被包围还要进来?”
雪拿着白子左瞧右瞧,悠闲地在棋盘上占个好位置,瞪玉自寒一眼:“我是来找你一起死的啊,有眼睛看了还问。”
玉自寒哭笑不得,执起黑子又下一枚,无奈道:“好。”
“好什么好?”雪简直要翻白眼,拿着白子又瞧了好一阵,随便放一个地方:“我又不是问你我跟你一起死好不好,你干吗答我好啊?傻皇上。”
皇上……
玉自寒轻轻一颤,温和如玉光,微笑着说:“不要叫我皇上。”
“不叫你皇上叫你什么啊?”雪又翻白眼,顺道做了个鬼脸。拿起白子又下一枚,还很赖皮地说:“是你不下的啊,我可没逼你。”
玉自寒笑笑,拿起黑子继续下棋。
寝宫外,
一小兵自景献王面前跪下:“报告王爷,静渊王和雪衣王正在寝室里下棋。”
“下棋?”景献王不禁一阵嗤笑,得意洋洋地宣布:“死到临头还下棋,真是活的不耐烦,我们进去。”
随即,几个士兵自景献王身后跟了上去。
“砰”地一声,门被人粗鲁地撞开。
雪拿起一枚白子,又朝棋盘看了又看,微笑着对门口那个锦袍人道:“景献啊景献,怎么还那么粗鲁啊?难怪宫里的门经常坏,原来都是你不乖踢坏的啊。”
景献王立刻青筋暴起,对里面正在悠闲地下棋的两人怒喝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谁不知道呀?”雪瞪他一眼,摇头又叹气,像看到妖怪地望着他,像赶苍蝇地对他挥挥手:“去去去,好来不来偏偏人家下棋的时候来,回去吃碗饭有力气了再来,这棋没下完呢。”
景献王冷哼一声,道:“银雪啊银雪,这个儿不是我要拿下你,是你自己愿意陪死。”说着朝身后挥挥手。
士兵一涌而上。
玉自寒挥手打停道:“各位且住。”
话一出果然有效,士兵都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玉自寒拿出一黑子,自棋盘一角轻轻放下。微笑得很自然:“请考虑清楚,不要投靠错人了。”
“废话!”景献王怒喝:“现在大局已成,投靠谁不会错自然有眼睛看。”
玉自寒微微一笑,并不作答。伸手拿起一枚黑子,正欲放下。
“啪”地一声,雪拍住了玉自寒的手,瞪他一眼:“偷步了偷步了!这棋不算!再来一盘。”又转身对景献王微笑道:“景献啊景献,都叫你回家先吃饭了再来,要不回家过了用餐时间,没饭吃了呀。”
景献望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扬,似乎看清楚了两个人的把戏:“银雪,你们是在拖延时间?”
“哎呀。”雪笑着哇哇叫,欣喜道:“景献你脑子没坏嘛。”
景献王眼神锐利凶残,指着玉自寒,道:“给我拿下他。”
“是。”
众士兵齐步而上,没踏到一步,居然反弹开来,人都飞开几步。
雪伸个懒腰,玉指优雅地遥遥一指,指中景献王的鼻子:“你,来吧。谁敢在我面前说要拿下这个呆皇上,就是不给面子我。”
景献王再冷哼一声,几步轻飞夺过一士兵的刀,横空朝玉自寒劈下!
寒光一闪!
玉自寒依然自顾地望着棋盘,似乎在研究着棋路。
但是刀被截停在空中,鲜血汩汩而下。截住刀的那只手,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晶莹透亮,白皙的肌肤就像冰雪一般透明漂亮。鲜血在手掌流下,触目惊心。
雪依然微笑得风华绝代:“说了怎么不听呢?谁敢在我面前说要拿下这个呆皇上,就是不给我面子。”
景献王还没有从惊讶中回神。
一身穿铠甲的将军,进门抱拳下跪道:“皇上,叛军已被捉拿,臣迟来护驾……”
玉自寒站起身整整衣服,微笑道:“不要紧,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景献王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
他失神地后退跌坐到地上,仿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雪的手仍然在滴血,他已经开始有些头晕,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
一阵淡淡的茶气,玉自寒将他扶住,微笑中有些苦涩:“我们回去传太医。”
雪随着他走,边走边喊:“呆皇上啊,我救了你啦!是不是应该赏赐我什么啦?”
玉自寒微笑。
“呆皇上啊,人家手好痛啦,走那么快做什么?”
“呆皇上啊……”
“喂,呆皇上……”
声音逐渐远去……
跌坐在地上的景献王开始大笑,仰天长笑。
枉他一世英明啊……居然就被出卖了,就这么被出卖了……
敬阳王府,窗台边,一五官庄严的男子迎风而立,微笑得很残忍。微微清风中,他有着凌人的磅礴气势。
在他旁边的,是一位女子,女子身穿黑纱,但却掩盖不了她洁白晶莹的皮肤,如水滋嫩。黑发亮长如一泻而下的瀑布般柔美。气质动人。
男子微微一笑,手上端酒朝地一倾斜,倒出香馥味浓的一杯好茶。茶倾倒在地上,氤氲的烟气袅袅飞上,像是在哀悼着亡魂。
男子倒完一茶,放下茶杯,负手望天,叹道:“景献他还是那么孩子气。”
女子闻言,嘴角轻轻上扬,指尖搬弄在窗台的一株兰花上:“当然暗河宫也不会和这些无用的人合作。”
“很好。”男子微微一笑,赞道:“不愧是暗夜罗之徒弟,女子能有如此自信之气。”手中一紧,男子笑容变得残忍至极:“只怕,太过自负。”
“王爷过奖了。”女子嘴角妩媚一勾,把他的讽刺之语当作赞赏,冷然道:“起码自负是胜利之门,总比……”女子指尖轻轻一指:“总比一些自负得来又不自量力的人好吧?我说暗河宫就是比他有能力。”
男子微笑,眼中有轻蔑。
“成功毕竟需要实力,不是单凭一两句话可说出的,王爷你说对不?”
“说得极是。”男子微微一笑,这一笑,全然只是简单一笑,看不出任何轻蔑或者残酷之气。
女子微微一笑,身影一跃,空中有她微笑的声音:“那我们们期待着成功的合作。”
男子嘴角上扬,望着玉自寒的寝宫,微笑得如同染血般尖刀,让人心头一寒:“景献,放心吧。我会替你坐上位置。”
他的手握紧,粗糙而肥大。那像是一只推人跌进万丈深渊的手,坚决而不犹豫地为自己而推下别人……
凶残如同飞溅的鲜血……
*** *** ***
梦中,氤氲着朦胧的仙气。
湖边,是一位老人,老人摇头叹气,轻轻念道:“痴儿……”老人眉头紧皱,沧桑的面容尽是担忧,轻道:“痴儿啊……回来吧……”
“不!”有个声音在挣扎,一个雪衣身影风绰依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仙气在他身边弥漫,隐约能看到他绝世美丽的面容有些疲惫。
“你会魂飞魄散的啊……”老人眼中有泪,他已经看不下自己心爱的徒儿受这般苦难。
“但是我要守着她……”雪衣在风里扬起,他笑容如昙花一现般美,嘴角有种隐藏的哀伤。
“师父,我知道你在我二次消散时用尽力量救了我,但是我还是不能回来……”
“痴儿啊……”老人泪眼朦胧:“你留在凡间到冬末初春时,依然会消散的……不如回来吧……或者……或者你的生命……还能……”
“不!”他打断老人的说话:“徒儿也知道事不过三,既然这是我第三次重生就不必在刻意挽留生命,即使……即使生命很短很短,我也愿意留在人间守侯她……”
“她不爱你……”
“对啊。”他笑得很灿烂:“但是我爱她,所以我想通了,我要用我最大能力给她幸福。保护她爱的人,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但是你的法力已经开始消耗成凡人般……”
“那我的生命才有意义啊。”他不以为然:“即使消耗成凡人,只要我能尽力帮她幸福那不是很有意义吗?”
“但是诅咒不能破灭……”
他微微一怔,道:“师父的意思是……”
“诅咒本只对你有害,但若一破灭了,你们都会消散。”
他笑了:“诅咒不可能破灭的……她根本不爱我……”
老人叹气,苦口婆心地劝导还是用不着,只好无奈道:“你好生想想,若是想通了,可以随时找我。”
“好。”他笑得很快乐。
既然不能跟她一起白头偕老,那也应该让她幸福。即使与他白头偕老的不是自己也好……只要她记得自己就好……
只要她不忘记他,然后幸福地活下去,那该多好呢……
雪微微睁开眼睛,望着床的天花,微微一笑。
手掌有被割裂的疼痛,但却很温暖……
一个红色身影,静静地伏在他身边,睡得很沉稳。
她的手握住了他受伤的手。睡得很沉稳,像孩子般一上一下地平伏地呼吸着。
她的小手轻轻包裹着他的手,万般呵护似的温柔。
雪微笑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掂她睫毛。
痒啊……如歌皱皱鼻子,累得不想睁开眼,她赶路回山庄,没多久听到雪受伤了又匆匆赶路回来。谁那么可恶连觉也不能让她好好睡一会啊……
“啪”地一声,她拍掉那只像苍蝇一样讨厌的手,揉着眼睛,边看看眼前笑眯眯的人,不禁眼神严重起来:“你醒了?”
“对呀。”雪妩媚地对她眨眨眼睛:“你看见了还问。”
“没正经。”瞪了他一眼后,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受伤的手,左右检查,看了好一会才放下微笑着说:“还痛不痛?”
“当然痛。”雪神色痛苦,一溜烟钻进如歌怀里,笑眯眯地说:“这样就不会痛啦。”
如歌皱皱眉,没有推开他,反而抱紧他。他还在受伤,所以不能推开他。如果他认为这样会舒服一些的话,那么就这样好了。
如歌没有反抗倒让雪奇怪起来,脖子间有着股暖流,暖暖的,湿湿的……
“丫头啊。”雪在她怀里抱怨,伸手给她擦擦眼泪:“你没事别吓我好不好?你哭我会很害怕的喔。”
如歌很努力地吸吸鼻子问道:“你知道你昏迷多少天了吗?”
“啊?”他似乎很惊讶,眼睛一眨一眨,很无辜地说:“有一天以上那么长时间了吗?我以为我只昏迷了几个时辰啊。”
“四天了。”如歌出神地看着地板,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她红色的身影突然显得很孤单,无助地抱紧他:“我害怕……”
雪反手拥紧了她:“丫头……”
空气中有隐约的湿气,
夹杂着如歌的声音:
“我好害怕你又会像薰衣姐姐一样死去,或者你永远都不会醒来。每天就对着你冷漠的面容,没有笑容,也不会再对我发怒了。每天就待在你床边跟你说话,但是你都不会起来回应我。然后我就每天开始害怕……想着爹……想着薰衣姐姐……我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真想好好照顾他们,但是我却那么没用,让他们都离开了……然后……像烟一样消散就不再回来了……”
她呼出的气息温热,围绕在雪身边。如歌紧紧地闭上眼,泪水从她脸颊滑下:“我好恨,我为什么那么没用?!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好……”
如歌的眼泪像一道道灼痕流下雪的脖子间,恨恨燃烧,就像熊熊烈火将他包围。他很难受,但是他却很高兴,如歌终于能把抑压在心里的全都说出来,他了解她。她总在受到很大挫折的时候脆弱无助,但是挫折后,她会变得更坚强。
雪微微一笑,手在她背上像安慰似的一上一下地轻轻拍打。
“你不是没用啊,你只是像保护所有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已。你像爱你的人都很快乐地活着,你想看着他们很健康地活着。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圣人,所以你不能个个都兼顾他们会好好活下去。你只要好好地活,那么他们就没有白费地牺牲,对不对?”
雪的声音轻轻颤抖:“而且你把玉自寒保护得很好……”
如歌没有回答,她在他怀里,呼吸很平静,她瘦了,瘦得很多。但是这样快乐的她,在皇宫里不是让她失去快乐吗?她一进皇宫,所有麻烦就会随之而来,有压力也很正确的。雪抱紧了她,很紧很紧。心微微揪疼,那么倔强的她,那么坚强的她……
又或者她其实只是个内心很脆弱的女子,本来就应该在平凡幸福地生活着的一个女子。
或者他已经没有很多的时间,但是他依然要尽全力给她幸福,那他会走的很安心的对吧?
如歌悄悄睁开眼,擦干眼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微笑着仰起头:“雪,你为什么会救师兄呢?”
“我为什么不会呢?”雪微笑:“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玉自寒,你会更担心吧?”
如歌低头揪住衣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所以啊。”雪笑得很可爱:“我才不会让他受伤啊,因为我不想看见你那么关心他嘛!我会吃醋的。”
夏夜,很长很长,隐约听到远处传来薄蝉脆鸣。
荷花,很努力地盛放。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窗外,
月色缭人,白云轻飘。
月色明亮,半圆如象牙,亮得如牙色。
秋天要到了吧?冬天也应该快来了……月光笼罩着雪,他依然很美,苍白的美丽。而这份美丽,这个鲜活的生命,能有多久的时间?
*** *** ***
玉自寒的寝室里,
他清秀的背影背对着门,夜中月光,温和地洒下。他的背影上有一种落寞孤单,却宁静得让人平静下来。
他都是这样孤独地看着每日琐碎的一些奏章,即使多么小的一件事,他也会认真地去思考,然后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去办好。他很忙,表面上看他因为忙而平静,但是他也很孤单。
他经常会熬夜,但是他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病倒。
但是,谁又真正地走进过他的心?恐怕只有如歌,那个红衣鲜明,笑容亲切的女孩。他的心,只会向她倘开。
柳长云轻轻推开门,眼神有种哀伤。她算什么吗?自从成亲后,他没有碰她,连同床也没有。他每夜只对窗静坐,办着公事,累的时候,偶尔抬头看看星星月亮,喝口茶暖身。
难道她真的那么不堪入目吗?每夜她都没睡,陪伴着他。即使是在不同房间,但他们却是在抬头观赏着同一个月亮,同一个天空。她每夜坐在窗前,她恨极了那张脸,恨极了自己那张脸,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如歌的样子呢?如果……如果她变成她,那她就可以整夜照顾他,能坐在他身边与他数星星,过着快乐的生活。嘴唇被咬出血,一阵血腥涌进口里。
但是满腔的委屈,比涌进嘴里的血更腐蚀她的心。
委屈算什么?疼痛算什么?
反而他对她无言的伤害更让她感到无助!
她能怎样?怨他吗?恨他吗?
不对,她轻轻摇头。他没有错,他只是不爱她。不爱一个人有错吗?没有。只是他的沉默,他的不语让她伤心而已。
她低头轻泣,泪眼朦胧隐约还看到她手中端着的人参汤。她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她差点就忘记她来是端汤给他,那端汤给他就不应该有哀伤的神情。
她尽力地挤出笑容,把汤端放到案上。
微笑着为他披上披风:“夜深了,天气转秋,回很冷的。”
玉自寒抬头,对上的是温柔亲切的一对眼眸。但是他却失望地低头了,那不是如歌。
捕捉到他失望的眼神,柳长云白色的衣裙在风中飘飘,圣洁贤惠得像是仙女般。
她脸上的微笑僵持住,她轻轻推开门,脚步轻盈地踏出去,不忘叮嘱:“要记得喝下人参汤,不要太累了,小心身体。”
门“咿呀”一声地被轻轻关上。
把两个人无法靠近的心再加上一道无法冲破的门。
她跌坐在地,嘴里轻念道: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萋。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这晚,月亮太亮,亮得空洞。
中秋也许,也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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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1玉自寒不会和柳长云在一起的!!(强调)
2柳长云是个重要人物,后面的还需要她,所以她要出来
3玉自寒不当皇帝结局就不像我想的一样啦,所以我还是坚持自己所想的。
谢谢你们给的意见,我会就你们的意见,进行修改^_^
ps:柳长云念的那首诗偶都不记得是谁写的了,只记得后面这几句,前面几句也很糟糕地忘记了!(汗)
我只是当时突然想到又念起了,汗~~~没有认真去记……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