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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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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晨下意识就要喊出周淮的名字,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赶紧住口。他很震惊为什么会在监狱里遇到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周淮有家财万贯,可他素来敛财有道,很少做违背国法的事情,偶尔为之也绝不越过底线。他也不做杀人越货的地下买卖,能有什么事会让他蹲到监狱里来?最重要的,他不是手眼通天吗?当年连万森源□□一案都能摆平,他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种境地?
当年与周淮有了实质关系后,周淮很快着手解决万森源的事情。他果然如万森源所说的那样很有势力,不出一周,万森源□□的罪名就被证实属人为栽赃,警方撤销了对万森源的指控,并抓获了栽赃的主谋,那名自称上面有人的嚣张小子。
严洛晨其实并不清楚周淮究竟做了些什么,能这么快就让万森源脱离险境,只是在看到最终的结果时,内心十分震惊他的势力和效率。
在替万森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严洛晨也在困扰该怎么跟万森源开口说分手。他自觉背叛了万森源,没有脸再去见他,只是,他也不能一直逃避和隐瞒,时间拖得越长,对他的伤害会越深。万森源虽过于强势,比不上周淮的温柔和体贴,但对他的一片心却是真心实意。
一个人不可能很完美,万森源还是很好的一个爱人。
是严洛晨对不起他。
只是严洛晨没想到的是,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对万森源说分手的时候,对方却先他一步说了这两个字。
“为、为什么?”
严洛晨突然感觉很不真实,明明昨天他还帮万森源擦过身体、洗过脚,还喂他吃饭喝汤,忽然一眨眼,他们就提出了分手。对于他本身来说,这件事有很多悲哀和无奈,纵然有太多不舍,却也不得不面对。而万森源呢?他又为什么要说分手?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背叛?
手术过去十多天,万森源还是只能躺在病床上,他的眼里流动着异样的情绪,却故作平静地注视着严洛晨,语气可疑地冷淡着,“不为什么,只是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而已!”
“累了?!”严洛晨无法理解万森源的意思,迟钝如他,也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敷衍之意。
万森源微微一顿,脸上的平静微有裂缝,“对不起小严,这次发生的事给我打击很大,我真的觉得很累,尤其是我爸妈来了之后,他们……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你爸妈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明明每天在照顾万森源,每天都在他身边守着,竟然不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到站的火车,你刚刚回去。”
“所以你为了他们,要跟我分手?”总感觉这件事不太对劲,可严洛晨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万森源的目光微微躲闪,“可以这么说吧!小严,你年纪还小,我不指望你体谅我的想法。一个男人,必须担负的责任有很多,不可能只为了爱情就抛弃其他。”他有些留恋地抬手摩挲严洛晨的脸,“你这么漂亮,这么好,希望能有个比我好的人会给你想要的吧。”
虽说两个人心中想的都是分手,可由谁开口,意义就大有不同了。严洛晨先开口,他的立场是背叛者,他会觉得羞耻和愧疚,就算他是迫于无奈,可身体不再忠诚却是事实。如果是万森源先开口,那该说对不起的就不是严洛晨了,他就成了受委屈的一方,他内心所有的愧疚因此会减轻许多。
严洛晨觉得“分手”二字由万森源来说,是不是有点过于凑巧。
接下来,就是与周淮全新的开始。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他蠢得自己找上门去让周淮威胁,之后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周淮下床的声响让严洛晨从回忆里脱离出来。
也许是突然看见有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这间号子里,让周淮短暂地恍惚了一下,后深深蹙起了双眉,冷淡地问道:“你是谁?”
“……”严洛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人,与过去那个意气风发、开朗稳重的周淮完全背道而驰,他整个人就像丧家犬一样狼狈,身体瘦得可怕,眼窝和脸颊深深陷进去,胡子拉碴,双眼无神,从灵魂深处透出一种了无生气、临近死亡的气息。
真的很难理解这样的周淮是为何故。
接受自己没死的事实之后,严洛晨几乎没想过会再见周淮。一来,实在是临死前得知的真相太打击人,让他对周淮绝望透顶,恨不得就此斩断情根,生生世世不再有牵连。二来,他醒后以洛晨的身份活着,与周淮的身份地位相差巨大,即使想见也不容易。三来,当他面对因为一口饭就要折腰的困境时,他选择了活下去而不是报复。他要把周淮这个人和从前的记忆一并埋葬,从此成为陌路人。既然不是真心爱他,既然瞒着他生了小孩,那自己的死,也正好成全他走回正道。
这是严洛晨接受自己成为洛晨以后的想法,可是现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又不那么想了,因为他在监狱,蒙冤来到这里,而造成今天这一局面的,在他看来,终究与周淮的背叛脱不了关系——
周淮若不背叛欺骗,严洛晨怎会意外死亡?如果他没有死,就不会变成洛晨,也不会当个流浪汉,不会为了一口饭、一张床而到处找工作,更不会遇到林湛这种人渣,不会蒙冤入狱落到如斯地步。
如果不是周淮,今天的严洛晨,不会是这种丧家犬般的样子。
严洛晨单纯惊讶的眼神一点点被怨恨和痛苦所充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呼吸沉重。
曾经五年的执念深爱,到最后就换来一个欺骗和意外死亡。
还是不能从容面对,还是没法子装作不在乎,就算自己最终没死,不不,他其实还是死了,至少身体已经没有了吧,这横陈了死亡的沟壑,怎么跨得过去!
严洛晨冷笑道:“你想知道?那你先说说自己啊,你为什么来坐牢?”
周淮死气沉沉的双眼终于闪过一抹深沉的光芒,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个没有生气的傀儡。他没理睬严洛晨无礼的询问,而是起身走到铁门边,抓起门边一根木头棍子大力地敲着铁门,很快狱警就赶来了。
“周淮,你有什么事吗?”不同于对其他犯人的傲慢冷酷,对于周淮,狱警的态度可说是平和讲理。
周淮面无表情,拿手指指里边的严洛晨,似是有气无力却又异常冷酷地问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狱警看了严洛晨一眼,解释道:“只是暂时的,最近犯人挺多,上周才从XX监狱转过来一批,牢房不够,所以只能暂时安插在你这里。十天后有几个人要出狱,到时候会把他弄走的。”
周淮死鱼一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一抹讥讽,“你们这群吸血鬼,是不是我再给你们一笔,这个人就会地方睡了?”
狱警脸上严肃的神情一瞬间变成了敢怒不敢言的尴尬,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最后生硬地留下一句“我们也有制度,有纪律,总之到时候会给你解决的。”就快步离去。
严洛晨嗤笑一声,“原来坐牢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有钱的就能住标准间和单间,没钱的就只能睡通铺。看来我还是走了点狗屎运,捞了个暂时的便宜。”
周淮闻言蹙了眉,很明显他很奇怪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何对他这么看不顺眼,神情和语气,无一不透着怨恨和挑衅。不过周淮没再搭理他,而是走回床铺躺下,像一滩烂泥。
这种被漠视的感觉,对正处在发怒之际的严洛晨来说,无意是一种挑衅,尽管心里很清楚周淮并不是爱挑事的个性,可对他的怨恨以及这段时间受到冤枉的愤恨促使他急切地想要找一个渠道和对象来发泄,而周淮这种态度,正好让他找到了出口。
“喂,你他妈没听见我刚刚问你的话吗?” 严洛晨走近周淮的床铺边,居高临下紧紧盯着他的脸,声音隐隐有些抖,可语气却越来越狠厉,“你因为什么坐牢?”
并不是一味想用这个问题当成挑衅的借口,严洛晨是真的想知道周淮为什么来坐牢。
周淮自下而上望着严洛晨,眼神里没有怒火、没有好奇、没有抵抗,只有放弃了一切的认命和冷淡,“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