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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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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莫言从江宁府出来,天色已经擦黑。
城是出不去了,可是她也不舍得去住店,住店是要钱的啊,她一个月才挣几个钱。
吸了吸鼻子,上官莫言找了一个面摊要了碗素面。
虽然是素面,可这也是她这些天来,吃的最好的东西。
上官莫言细嚼慢咽的吃着,恨不能把面条吃出鱼翅的味道来。
面店的老板以为她没钱,所以才一直拖沓着,于是对她更是多留了个心眼,不时的就回头看上一眼。
最后上官莫言被看的实在受不了了,才付钱走人。
其实真的不是她诚心赖着不走,实在是她不知道出了这面摊自己该去哪。
飞檐走壁她不会,出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可是,这城里又没她什么亲戚朋友认识人的,这大晚上的还能去哪啊……
过了戌时大街上开始宵禁,上官莫言只好顺着大路往小路上走。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她在心里拼命的安慰自己。
庞统不会杀她,但一定会派个人跟着她,所以她不是一个人……
包拯宅心仁厚,不会真的放着她不管,所以包拯也一定会派个人保护她,所以……
这两个念头翻来覆去的想,拼命的暗示自己,其实身后跟了好几个人,那些人不会伤她,不会害她,不会离开她……
而事实上,庞统没有派人跟着她,到是展昭,从出了江宁府他就一直跟在上官莫言身后。
有几次他想现身,以他的功夫带上官莫言出城不是问题。
可是他又怕,就这样冒然的出城恐怕不好,万一要是让庞统的人发现,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他多少有些顾忌,包大人临行前也曾一再叮嘱,若非必要,千万不可以和庞统的人正面冲突。
索性没什么事,不如就等天亮再出城。
展昭尾随着上官莫言一路,眼看着他游魂一样走进一个陋巷,陋巷到底,是一座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关帝庙。
这里白天他也曾经来过,只是没有进去。
躲在一片阴影处看着上官莫言在破庙里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最后看着他起身四处搜罗着,像是要生火。
上官莫言是想生火,这天虽不冷,可是有堆火好像心里会踏实一点。
白天的时候让她做什么,去哪里都没关系,可一到了晚上,四周就好像总是不远不近的传来奇怪的声音。
就算再怎么心理暗示,她还是觉得害怕……
生火,赶紧生堆火出来壮壮胆子也好。不过……这朝这代,生火用的是火折子,可是……
找到一些干草旧木,上官莫言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火折子。
悲催了~~~没有火折子怎么生火?
最后,展昭只看见上官莫言用一根木棍使劲在一堆干草上搓着,这是干什么?钻木取火?
展昭很无奈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这么个钻法,天亮他也别想生着火。
“谁!”听见像是脚步声,上官莫言心里一阵恶寒,不会这么倒霉吧!
“是我。”走到上官莫言跟前,展昭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你这么生火,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生着,用这个吧。”
“展大人,”见是展昭,上官莫言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打劫犯科的就好。
“大人让我来看看,怕你有危险。”展昭顿了顿,没有说实话。
还是包拯好啊,不过……上官莫言扬起头问道,“展大人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是去找庞统,去江宁府自然就能找到你。”展昭说道。
“这么说,展大人已经跟了我很久了?”江宁府出来,也有好几个时辰了,那个时候天还没黑。
“这……”看不出上官莫言是不是已经生气了,展昭只能老实点头道,“是。”
“展大人还没吃晚饭吧。”跟了这么久,自然是没吃。
“这……”以为会是质问什么的,可是展昭没想到,上官莫言问的是这句,随即他才想起来好像真的,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麻烦大人帮小人把这堆火生起来,”上官莫言拍拍手上的草屑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请大人在这里等我。”
“你要去哪?”展昭生怕他一个人出去有危险,正想说我陪你一起去。
只听见,上官莫言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小人想去茅房。”
展昭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这个自然不用跟,也没法跟。
他蹲下身开始生火,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上官莫言这个茅房足足去了有一个多时辰,展昭正犹豫要不要去找,又怕上官莫言回来看不到他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展昭看见,上官莫言手里拿着两个红薯走了进来。
“你……”
“去茅房,随便找了个地方买了两个红薯,还有……”上官莫言腾出一只手,在衣襟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一个鸡蛋,“还有一个鸡蛋。”
“这些东西……”买!展昭真想问,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卖东西的人。
大街上早就宵禁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偷来的!
“展大人,不问自取视为贼。以钱换物视为买。我在鸡窝和放红薯的筐里都放了钱。你说是偷还买?”上官莫言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展昭在想什么。看脸色,展昭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她才不管展昭是不是生气,上官莫言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然后开始认真的烤红薯。
红薯可以烤,可是,这鸡蛋怎么办……
想了想,她好像看见门口堆着一堆黄沙,多看discovery还真是有用,荒野求生的手段啊~~~
展昭就这样,看着上官莫言把门口的黄沙一点点搬进来,又一点点全都弄的滚烫,最后,看着上官莫言把鸡蛋放进了滚烫的黄沙里。
展昭跟自己说不能生气,因为就算气死,上官莫言也不会在乎。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才在上官莫言的身边坐下“莫言,以后像这样的事……”
他觉得上官莫言也许还小,对于是非没有那么清楚的分辨,只要善加诱导,自然会回到正途。
可是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上官莫言就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以后真的有必要,我还是会这么做。”
展昭气的只想打人,知错却不悔改,居然还敢说再犯,他真当大宋的律法只是摆设。
小错是大错的开始,今天他可以去偷百姓家的东西,明天他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上官莫言见展昭不说话,知道估计被自己气的不轻。
人都说展昭温文尔雅,对谁都一团和气,她怎么觉得展昭那么爱生气。
“展大人,有些东西,我们百姓要不起,”这话自然有些混淆视听的嫌疑,可是她说的,也不全是为自己开脱之词,“展大人,您重义,包大人重情,你们可以把情义二字看的比命还重要。可是百姓重的是命,有命活着才有情义可讲,所以活着才最重要。所以,有的时候,为了活着自然会做出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
这番言论展昭自然不会接受,在他心里有些东西一直就比他的性命重要。
看时间差不多了,上官莫言把鸡蛋从黄沙里扒出来,细细的剥着蛋壳,“展大人心里名节操守远比命重,所以大人一定觉得小人是强词夺理,给自己的行径开脱。可是,大人,事有大小。您想过吗?如果您病,伤了,甚至死了,那些恶人岂不更是嚣张。百姓又该去依仗谁来做主?倘若包大人因小节,丢了官,丢了命,那么,那些等着他救,等着他洗刷冤情的人,又能去找谁?”
“公义是大是小,我想在展大人心里自有分晓,为了所谓的‘名节’,而放弃继续主持公义的信念,这算不算是自私?大人只为保住自己的名节,却罔顾了那些百姓的公义,这算不算是自私?”
上官莫言去了皮的鸡蛋送到展昭面前,然后接着说,“若是小人自己,也许今天小人真的不会给钱。可是,小人知道,展大人如果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偷来的,一定不肯吃。现在小人给了钱,那些钱小人也是一个一个攒出来的,用的是小人的双手,展大人若是再不肯吃……可就真是罔顾了小人的血汗。”
展昭茫然,这鸡蛋举在面前,他到真是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吃吧,就算您真的不吃,这些东西也都回不去了。”上官莫言硬是把鸡蛋放在了展昭手里,君子有什么好~~~哎,还是做“小人”比较舒服自在。
良久,展昭才幽幽的说声,“多谢。”
上官莫言只是笑笑,笑容里竟多了一丝落寞。真是难得啊,得展昭一声谢真是难得……
展昭的无奈看在上官莫言的眼里,她只能苦笑,沉静下来细想。
一个人有的时候要做那么多违背心里的事,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看着展昭把所有东西都吃了,上官莫言也算是放心了,现在谁垮他也不能垮,还有那么多事再等着他呐。
俩个人都不说话,渐渐倦意上来,上官莫言原本想找个柱子靠靠,可是,她又不愿意离展昭太远。
仿佛,只要展昭在,就意味着安全了,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把一切都交给展昭就可以了。
小鸡啄米一样,最后上官莫言还是没有抵抗过倦意,斜斜的靠在了展昭的肩上。
肩上一沉,展昭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扶,一侧头却看见上官莫言睡的清甜。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上官莫言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着,白皙的脸颊上不知沾着的,是烟火还是黄沙。
等展昭意识过来,他的手已经抚上上官莫言的脸。
细腻温润,像是女子……惊雷一般,展昭突然慌了心神,他怎么能将上官莫言想成女子,他这是……
手指一抖,正触在上官莫言的唇间,柔柔软软的触感……
展昭差点没跳起来,他一定是劳累过度,所以才会有这般有悖常伦的幻觉。
一定,一定就是这样……
刚才的悸动还未平静,展昭哪里还敢去看上官莫言。
他是不是太久没有看见女人,还是真对男人有了畸想……这念头让展昭难以自处,今夜到底是怎么了?
展昭一时间沉静在自己的惊骇里不敢面对,一面,上官莫言沉静在自己的梦靥里也是无法自拔。
上官莫言靠在展昭肩上,沉沉的睡着,梦里翻转的,全是白日里跟庞统说的那些话。
喃喃地,展昭听见上官莫言说,“展昭,你知道嘛,今天我出卖了包大人……”